第六十章 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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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大人口中的吉凶之变？”

    李准眉头深锁，身体中延伸出无数蔚蓝的水影，将一名神色暴戾的弟子锁在水牢之中，挣扎不得。

    不堪入目的粗鄙之语，以及如野兽般不安分的挣扎，无数次的挑动李准的神经，无端滋生的让他恨不得用虚无之火净化一场，让喧嚣变成死寂。

    多年的阅历让他意识到，有东西在无形之中正在改变他的性格，引动他的情绪，勾起他的念想。

    性格与情绪并无关联，即便是性烈如火的人也可以拥有理智，克制情绪。然而反复无常的性格却最容易引起情绪的波动，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在处理情绪的稳定时所斟酌的度，用在突然内向的角度来观察时，可能一下子就会变得死寂。

    而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只要一点点情绪的波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不可克制的执念。

    也就成了眼前的一幕。被愤怒点燃者有之，被烦躁充斥者有之，被欲望驱使者有之，被冲动蒙蔽者有之。

    最可恨的是，神魂所依赖的精神观测全部成了摆设，一片未知的黑暗笼罩了所有。反而黑暗之中，无数的窃窃私语却听得清晰无比。

    “这难道就是天道的鉴心之术？”李准心中骇然。

    天道最神圣的术，也是天道监视万灵的术，鉴心之术，无论阴谋狡诈，直鉴本心，真伪善恶，无处可藏。心中所想，无所遁形。

    不过这里的天道毕竟不完整，只是破碎的一小块碎片缓缓形成，对于李准这些神王来说，无论是如同规则的黑暗，还是鉴心之术，都有用，但效果有限。

    可是对于这些弟子来说，尤其是红尘来去之毒尚未散尽，情绪不稳之时，突然降临的天劫简直是降维打击，直接一锅端了。

    狷狂，暴躁，残忍，绝情。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有浓郁的血气漂浮在鼻间。

    李准暗道不妙，连他都难免受到些影响，这些子弟现在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爆。

    短短一会，就已经有不知多少残肢断臂从他面前飞过了。

    不过还好，那些老祖也不是吃干饭的。短暂的失控后，很快就捕捉到了各家子弟的位置所在，强行出手，全部控制的死死的。

    事实上这也是杯水车薪，因为清点了一下数量后，这些弟子连总数的一半都不到，大殿太大了，受到黑暗影响，看不清太远，而太远的心声也听不见。

    “屏气凝神，不动尘心。不念不想，即不受影响。”

    无论天劫怎么改变性格，只要不动心思，放空一切，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一众老祖也是经验丰富，控制住自家子弟的同时，顺便激发了众人随身的枢机图，就像是刚刚接触灵气一样，直接屏蔽天人感应，将对外的感知降到最低。

    同时撑开一道灵气屏障，封绝一切灵气流动，在枢机图的作用下，隔绝天地影响，又封锁了灵气流动，这个状态的他们，除了还有一丝气息，当真如死了一般。

    但这也是对付这场天劫的最好办法。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我就说这里既然会有天灾，怎么会保存这么多奇珍宝藏。原来天灾竟是最可怕的心劫。幸亏这里的天道规则不强，否则你我都被囫囵进去了。”一名老祖暴跳如雷的骂道。

    “对我们只是影响不足，不是没有影响，朱老鬼你现在就在起伏的边缘了。平心静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另一名老祖全身清冷如冰，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大抵是用了某种清心寡欲的法诀。

    “那现在这要怎么办。”朱姓老祖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急忙镇定下来道。

    目光齐齐看向李准。

    “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打断他们的绝息状态，引起连锁反应。我的建议是以不变应万变，就在此地休整，所有危险，也好有个照应。”李准根据局势，理智的作出了判断。

    “等等。你们谁看见紫薇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孟长卿。而且看起来，他似乎才刚刚调整好心境。

    “没有，这附近的区域没有听见孟紫薇的心声。”一名老祖嗡声道。“对了，老孟，你们的医术中不是有医心通明，心无旁骛一说吗。为什么看起来你调整的比我还慢？”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孟长卿脸都黑了。

    “为了心无杂念，我们孟家的法诀之中确实有这么一招。但是这一招不是学习了之后就能心无旁骛，而是首先要保证心性沉着，才能学习。如果已经掌握了这种法诀之人心性大变，乃至截然相反。。”

    有一些法诀确实需要与心境的绝对配合才能修炼，而且要求很高，最典型的就是韩家，他们的绝技绝冰之火，就是用火爆的情绪磨砺冷酷的心境，而一旦性情大变，其实也不用多说，现在这位韩家老祖一言不发，已经是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这么多家子弟中，最惨的就是韩家，而且还不是被别人攻击而死，几乎全是法诀逆流反噬爆体而亡，要不是他出手的快，这一次出行，韩家已经没几根独苗了。

    “他么的，到底是谁提议留在岛上的。”能让被称为沉默寡言棺材板的韩家老祖口出粗口，可见他此时心中郁闷之甚。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其他人的心声，没有捞到多少好处不说，还惹得一身的sao。

    而提出这个提议的，众人想到这一点，默契的又沉默了下去。

    “不行，我要去找紫薇。”孟长卿直接无视了其他目光，起身就往大殿深处飞去。

    “等。”李准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看见孟长卿已经消失在了感知之中，无语的说出了后半的话。

    “这里现在没有一点参照，感知有限。就算能找到失散的那些人，你又如何能回来？”

    “不过，如果只是心劫的话，这里只有我们这些人，要说应付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太难吧。”有人试着安慰道。

    “我们只是影响较小，不是不受影响。”李准无奈的道。“这个较小也是有争议的，如果他在途中不断受到其他情绪的影响，就算小，也能一点点的淹没他。”

    正说着，李准忽然脸色一变，虚无的跳动猛然在身前一闪而逝，与此同时，一只全身晶莹如玉的骨架在虚无的波动中跳了出来，一根伸长的骨节距离李准的额头，不过几厘米。

    一滴冷汗自李准鬓边流下。精神受到黑暗的影响使他的感知能力大大下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这具从黑暗中走出的骷髅。

    而惊吓之后，李准便感觉到了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东西又在试图改变他的性格倾向。

    然而对方，却好像不受心劫影响一样，听不见他的心声，也看不见它的踪迹，除了知晓这是一个骨架之外，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占尽劣势啊。

    其他人也如梦方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场转瞬即逝的交锋就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李准脚下，多了一小堆晶莹的骨粉。

    “不愧是当年的天魁星之首，李准。虚无之火还是这么犀利。”

    黑暗中，突然一个心声清晰的响起，然而李准听见心声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心越来越沉。在心劫之中，收放自如，想隐蔽就隐蔽，想沟通就沟通，这种随意的程度李准自问根本做不到。

    而对方突然出声，李准并不认为这是愚蠢，虽然感知不强，但集中精神后者并没有多少可趁之机。可是如果故意说话分散注意力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没有应龙舟，显少有人可以不引起任何动静出现在这座大海中的岛屿。毕竟这里是神界，哪怕只是入口，哪怕神界已经破落。

    也就是说，那个骷髅，是一直待在这里的‘本土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