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格局
黄昏的余晖中，狭窄驿路上，一老一少各自骑乘着两头青牛，身影被余晖拉得很长。 青衫少年孟长明骑乘在宽厚的青牛背上，感受着慢如龟爬的速度，无言的直翻白眼。 孟长明终于忍不住问道：“袁老头，你先前不是说越快抵达书院越好吗，就咱眼下的速度，过年都未必能到。” 邋遢老道士袁广君约莫是觉着牛腹磨腿于是换了姿势，直接在宽厚的青牛背上盘坐了起来，也不去抓住缰绳，整个人晃晃悠悠，好似不倒翁一般，他闭着眼轻声道：“等人。” 孟长明还想追问，但看到袁广君那死样，就知道问了估计也是白问，于是只得用力夹了一下牛腹，想要稍稍拉大与老道士的距离，奈何胯下的青牛只是闷哼了一声，依旧是优哉游哉的边走边低头吃草。 余晖彻底消失不见，夜幕降临，两人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境地，毫无悬念，今晚是要在荒山野岭风餐露宿了。 于是一老一少最终在一处小山坡上停歇，秋高气爽，群星璀璨，孟长明在简单吃过了随身携带的一点干粮后，仰面躺在一大块青石背上，望着磨盘大小的圆月，不由得由衷感叹了一句：“这里的月亮真他娘的大。” 孟长明躺了好一会儿后，坐起身来，目光在附近寻找起老道士的身影来。老道士袁广君晚饭只是喝了点酒，然后就说在山坡上四处走走看看，可让孟长明有些好奇的是，袁老头跟鬼打墙似的在走大圈。 袁老头终于回到大石背上，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孟长明的肩头，一脸关心的问道：“骑了一天的牛，屁股还好不？” “啊？”孟长明被袁老头的神仙问题问的有些触不及防。 “需不需要为师给你揉揉？” 孟长明唰的一下就弹开了，一脸警惕的看向邋遢老道士袁广君，连忙摆手拒绝：“啊不用不用，我屁股好的很，还有，咱还不是师徒。” 说完前半句话，孟长明细细品味，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 邋遢老道士笑了笑，没有说话，坐下之后又小口的喝起了酒。 孟长明张望了一下四周，鼓足勇气后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哎袁老头，你方才是不是在布阵啥的？” 结果袁老头的一个回答差些让孟长明从高大石背上摔了下去。 “没啥，就是尿了一圈。” 孟长明摸了摸自己肩头，发现湿漉漉的，他立马就跳了起来，指着老道士破口大骂：“老牛鼻子你要不要脸，尿了一手却拿我肩头上擦拭干净，还国师呢，有这么不讲究的嘛？” 老道士鼻孔朝天，一惊一乍：“哇好大一颗星星。” 至此，堂堂老国师身份的老道士在少年孟长明的心中，再没有半点仙家高人的风范。 山风清凉，徐徐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孟长明在仔细权衡一番后，挪了挪屁股，坐到了老道士的一旁，他一脸真诚的说道：“实不相瞒，七日前我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之前的一切记忆，除了名字没忘，换句话说现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袁老头...你信我不信？” 让孟长明有些意外的是，袁老头似乎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我知道’三个字，让孟长明在心底里有些毛骨悚然，心想难道说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被识破了？ 邋遢老道士抬起手想要拍打孟长明的另一处肩头，后者如临大敌，赶忙一个侧身躲过，老道士只得悻悻然的收回手掌，他嗤笑一声，说道：“老道好歹是当过国师大人的人，会没有点天眼通啥的术法神通？” 孟长明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老头子坏的很，我信你个邪’的表情。 孟长明想到自己现如今对这个世界很是茫然未知，便有了想要询问老道士的想法，他在腹中稍稍酝酿了一下措辞后，这才轻声开口道：“能不能稍稍给我讲讲这个世界？” 老道士袁广君讥笑道：“多大点事，扭扭捏捏老半天。” 袁广君伸出手指朝天上的几处最是硕大的星辰指了指，说道：“已有认知中，当今世界共分四大洲，分别是东玄洲、南华洲、西灵洲和北蛮洲，这四大洲就好比天上的这四颗璀璨星辰，各自占据一方。传闻四大洲原本最初是连成一整块的，洲与洲之间通行无碍，后来却被远古圣贤分成了自成一方天地的四个天下，天下与天下之间被一道厚重的无形天幕阻隔开来，而这天幕只有大修士方能进出，至于凡人，穷其一生也注定只能在一方天下生老病死。” 虽说听着很匪夷所思，但孟长明贵在有看过不少仙侠玄幻小说，便不算太难就接受了老道士说的那些离谱事实。 孟长明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哪个洲，或者叫哪个天下？” 老道士袁广君瞥了孟长明一眼，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慢悠悠的说道：“四个天下在版图大小上相差不会太悬殊，但地形地貌却各不相同，天下的主流思想也大相径庭，哈哈，多余的我暂且不告诉你，免得坏了你的道心，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咱所在的这个天下颇为特殊，因为在远古圣贤瓜分四洲天下的时候曾有一小批儒家读书种子阴差阳错的迁移到了此处，以及一小撮如我这般的道家门人来不及撤走，更有相当一部分的佛门僧众故意滞留在了这个天下，使得咱这个天下齐聚了多方势力，不过真正的地头蛇还是那一大群练剑的家伙。” 袁广君朝孟长明眼神示意，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四颗星辰中最北边的那颗，说道：“如你所见，咱所处的便是北蛮洲。” 孟长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料之外，毕竟天下的名字里头带了个“蛮”字，根据他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判断，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最不开化最落后的，且说不定最是危机四伏。 老道士袁广君轻轻晃了晃酒葫芦，发现所剩不多，便忍住嘴馋将酒葫芦收了起来，砸吧砸吧嘴之后神情一变，很是肃穆的说道：“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很大，远不止方才所讲的四方天下，已知的便还有两大禁域，一处是远古戮场，处在四方天下的中间空隙，别以为空隙就是很小的地方，事实上，中间的远古戮场比起任何一个四方天下来都要更大的多，传说远古圣贤之所以要大动干戈的分割大天下，关键原因就藏在远古戮场里面。另外一处禁域则是无尽妖域，是妖邪万族统治的世界。” 听到此处，孟长明顿时记起之前老道士袁广君曾说过年轻儒圣孟元曾孤身赴北，在与妖域接壤的地方请下了一条宽阔天河，用来阻隔妖域的妖族南下犯边。 令孟长明有些疑惑的是，既然远古圣贤可以在四方天下之间用厚重天幕隔绝开来，那为何不干脆也在北蛮洲与妖域之间设下这样的一道天幕。 孟长明转头望向老道士袁广君，发现后者正在毫无形象的擤鼻涕，抹了一手都是。多日下来，孟长明发现这是老道士的一个怪癖，似乎有擤不完的鼻涕，所以孟长明猜测，老道士多半是得了鼻炎，可堂堂修行之人怎么也会得鼻炎呢？ 老道士袁广君在擤完鼻涕后感觉舒服了许多，只见他忽然伸出手取下了孟长明头顶的玉簪子，作势要在坚硬的石背上刻画。 看着玉簪子被沾的满是鼻涕，孟长明两条眉毛都快要挤到一起了。 更让孟长明担心的是看着就脆弱的玉簪子会不会被弄断，老道士却没好气的说道：“坏了赔你十个。” 然后就见袁广君用玉簪子锋利的一端在石背上画出了四个圆圈，随后又在四个圆圈的中间空隙画出了一个更大的圆圈，他动作不停，紧接着又在最外围画了一个非常大的圆圈，将之前画的五个圆圈都包含在其中，然后又在四方天下彼此之间的天幕边界向后对应过来的地方画出四道粗壮的线条，如此一来，原本完整且大的最外围圆圈被分割成了四大块，画好了之后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将手中玉簪子往孟长明的头上一丢，精准无误的归位。 孟长明仔细的看着老道士画出的世界地图，天下格局顿时是一目了然，感情四方天下以及远古戮场都被无尽妖域给包圆了，不过好在无尽妖域也被天幕分割成了四大块，否则若是四块连通无阻，妖族大军便可以集中火力猛攻其中一方人族天下。 再看向居北的北蛮天下里楼兰国的北面，正好就是无尽妖域其中的一个边界。 老道士袁广君用手指在楼兰国的北面用力一抹，说道：“此处以北的很大一片地域原本只是一片荒芜的雪原，此处没有天幕法阵隔绝，常年有妖族出没，人妖两族在此处的厮杀从未停止过，直到......” 袁广君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他微微颤声道：“直到儒圣孟元孤身北上，舍身成仁地让天上银河倒泄而下，硬是给此处增设了一道强大屏障，妖族南下大势这才被彻底阻隔。” 老道士袁广君没来由仰头望天，目光在漫天星辰上寻来寻去，好似在找其中一颗，半晌之后，袁广君收归了目光，他忽然有些丧气的呢喃道：“毕竟是借来的天河，终究会有彻底干涸的一天，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更早，到那时，没有了儒圣孟元又没有了大剑仙的北蛮洲又是否能真正守得住？” 孟长明还想要刨根问底的时候，却发现老道士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孟长明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皓月当空，夜已过子时，孟长明却是毫无睡意，一方面是震惊于今晚得知的，另一方面则是老道士袁广君的鼾声实在是太过震天响，关键这鼾声断断续续，没有半点规律可言，很多时候感觉老道士都要窒息过去了，之后便是炸雷一般。 两头大青牛被拴在不远处似乎也不好受，与孟长明大眼瞪小眼。 （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