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登湖心小筑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开口:“不想死就不要主动找死。” 孟长明不动声色的问道:“有事找我?” 红衣女子大袖飘摇,她冷声道:“你随我登岛,有人想要见你。” 孟长明耸了耸肩头,“我能说不去吗?” “你觉得呢?”红衣女子反问。 别无选择的孟长明只得叹息一声,他转过头对不知所措的段天洪说道:“你留在这里,要是我一炷香后还没有回来,你就回去跟道士说一声。” 交代完,孟长明被红衣女子一手抓过肩头,整个人瞬间离开了竹筏,飘飞到了半空之中。 红衣女子的一袭大红衣裳鼓荡不止,如一只巨大的红色蝙蝠,而青衫少年孟长明则更像是被抓的一个小猎物。 从红衣女子的身上,孟长明感受了一种武道境界上的压迫感觉,这不禁再次让孟长明想起夏夫子临别之时,叮嘱他三日之后可以带着衣袖中半截剑穗到此处找她指点武道上的事情。 今日是第三日,尚有一日要等候。 至于等候三日的原因,孟长明只能大致猜测有可能与那位突然造访的素雅夫人有关。 湖心小岛很小,但贵在精致,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称得上是五脏俱全,孟长明登岛之后被一直领到一座古香古色的亭子前,亭子的跟前就是一座小小的莲池,栽种了六七株青莲,偶尔还能见到几位丰腴的锦鲤从莲叶的缝隙之间游动,欢快惬意。 亭子下坐着一个着装素雅的中年妇人,在妇人的面前小圆石桌上摆放了一副围棋,妇人在孟长明走近之后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孟长明作揖行礼,“见过夫人”。 “孟公子请坐。”妇人伸出一只手掌,邀请孟长明在她的对面落座。 既来之则安之,孟长明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坐下,坐定之后,他假装随意的打量着四周,发现并没有见到那位腰间佩剑的黑衣女子。 气质不凡的中年妇人微笑着说道:“苗月被我禁足在了书房中,免得搅扰了我们的......见面。” 素雅妇人头也不回的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原本安静站在她身后亭子外的红衣女子一个闪现,瞬间消失不见。 这一幕让孟长明看得是心惊rou跳。 曾在湖中初次相遇时自报姓氏却不曾报名字的素雅妇人,伸手拈起身前棋盒中的一枚白色棋子,柔声询问道:“孟公子懂得手谈不?” 孟长明有些郁闷,妇人虽是询问的口吻,但她的举动哪里像是在真正的征求你的意见,自己已经举棋,容不得他人拒绝不应战。 孟长明微微点头,“略懂皮毛,承蒙夫人相让,那我就先手一棋了。” 持黑子者,先手一棋,这是规矩。 但很快,孟长明就发现自己被杀的是丢盔卸甲,更让他难堪的是,尽管如此,复姓南宫的妇人仍旧是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在她的身上,孟长明真切感受了一种狮子搏兔的较真和不予余力,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超级女强人,无趣的很。 一盘棋局很快就落幕,以孟长明的黑子一方几乎是全军覆没的凄惨结局收场,更让孟长明有些心惊rou跳的是,即便棋力相差如此悬殊,妇人仍旧愿意再邀请孟长明再杀一局。 快要被虐出心理阴影的孟长明自然是不会再自投罗网,不论妇人如何劝说,他都不再接着手谈。 素雅妇人倒也是利索的性子,见孟长明当真不愿再来一局,她也不再提及此事,更不因此心生不悦。 妇人忽然记起了一事,她笑着打趣道:“孟公子的那三首诗文,我也细细品鉴了一番,并非我故意说客套话,放眼我整个大魏,能有如此才气写出这样的三首诗的文人士子,断然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谁以后要是再说陵州孟家的才气在江河日下,我第一个赏他一个大嘴巴子,我还听说现如今书院里已经有学子在私下改叫你为小诗仙了。” 孟长明的确是有些难为情,赧颜一笑,说道:“夫人莫要取笑在下了。” 素雅妇人很快就话锋一转,一脸嫌弃的表情,说道:“但我是着实没有想到你的下棋水平如此不堪,害我在与你真正对弈之前,白白一通的紧张,就担心说晚节不保,让一个年轻晚辈给杀的丢盔卸甲。” 孟长明老脸顿时通红。 素雅妇人突然说道:“孟公子若是想提升棋力,可以去找一座藏书楼里头的麻衣老人,实不相瞒,我懂得下棋一事还是从他那里偷的师。他若是不愿意教你,你便跟他提我的姓氏,也就是南宫二字。” 孟长明心中一凛,藏书楼的麻衣老人? 该不会是之前一起吃烤鱼的那个大爷吧,他不是守书人吗? 素雅妇人一边动作轻柔的拣选棋子重新放回到棋盒之中,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个问题:“孟公子不久前可曾到过南水郡?” 孟长明坦白道:“是有到过南水郡,不知妇人是如何知晓的?” 素雅妇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孟长明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素雅妇人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与老君山天师府的袁广君袁天师算是旧识。” 素雅妇人停下拣选棋子的动作,她抬头瞥了一眼内心不安但表面却故作镇定的青衫少年,她嗤笑一声,说:“之前我与袁天师的确有过一些嫌隙,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在来到白鹿山之前,曾让人代我去了一趟老君山天师府,看望了一下身体抱恙的袁天师,关于你的事情,也正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孟长明只是嘴角微动,没有任何应答。 素雅妇人忽然做了个朝他眉心伸手的动作,孟长明本能就要向后闪躲。 素雅妇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悻悻然的收回了手,歉笑道:“我能摸摸你的眉心处吗?” 孟长明果然拒绝:“不能。” 素雅妇人也不懊恼,只是有些失落,她眼睛看向孟长明的眉心位置,叹息一声,说道:“不瞒你说,你之前在那座道观见到的那条化了形的四爪青蟒,是我......家夫人耗费了诸多心血才得以豢养出来的,说是视为心头rou也不算过分,不曾想没等到走江化蛟再化龙,便给你做了嫁衣,转而成为你的座下之物。” 听到这些内容,孟长明的心底好像突然被重锤撞击山钟一般,震撼不已,此外就是对素雅妇人的神秘身份也大感意外,试问在对修行和江湖势力有着空前管辖力的大魏境内,何人有资格、有胆量豢养一条有望成龙的四爪青蟒,除了高坐龙椅的那位。 如此一来,素雅妇人口中的我家夫人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十有八九便是大魏女帝。 女帝不就是复姓南宫?! 孟长明猛然瞪大眼睛,望向气质不凡的素雅妇人,她不是曾自我介绍说是复姓南宫吗? 素雅妇人笑着摇头,柔声道:“我算是自幼跟着夫人,是夫人的亲近之人,有幸被赐予了一个南宫姓氏,但绝非是孟公子心里想象的那样。” 在素雅妇人说话的同时,孟长明用文眼观之,用礼耳听之,都没有发现素雅妇人有说谎的迹象,心里这才信了七八分。 孟长明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既然四爪青蟒对你们如此重要,而且现如今你们已经获悉了它的下落,为何不偷偷派人将东西拿回去。” 已经拣选完毕棋子的素雅妇人起身走出亭子,她挪身来到莲池边,俯瞰着在莲叶之下藏头藏尾的锦鲤,平静说道:“我们的确有这样打算过,小山坡上的围杀局便是出自我们的谋划,但很可惜,又或者说是很庆幸的是,我们的围杀抓捕计划失败了。为此我们还折损了一名武道高手,还......叛逃了一个,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提也罢。”
孟长明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那一晚的凶险围杀情景之中,也正是那一次,使得他真正见识到了大修行者的恐怖实力,在他们的面前,他仿佛只是一只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蝼蚁,而这一切都触动了孟长明最深处的那一根心弦,若要在这个天地间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就必须变得强大。 孟长明沉声道:“夫人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素雅妇人点头道:“不错,其实我也可以不与你说这些,免得你在心里始终对那一晚的围杀耿耿于怀、心存芥蒂,但我家夫人说了,既然是求贤,就务必要心诚,双方之间不能有一丝的嫌隙。” 孟长明有些惊讶,皱眉道:“你家夫人要招贤我?我想我孟长明还够不到那个资格才对。” 让大魏女帝挂心招贤,孟长明不觉得现如今自己有什么资格。 素雅妇人笑而不语。 孟长明自嘲一笑,“总不能只是因为一条四爪青蟒吧?你们大可直接强行拿回去便是,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素雅妇人思索了片刻,笑着说道:“大概我家夫人不大喜欢杀鸡取卵的粗暴手段吧,不管如何,对孟公子而言都不会是一件坏事,你以为呢?” 孟长明沉吟了片刻,点头道:“那倒也是。” 孟长明骨子里也是有几分洒脱的性子,既然想通了这些,他便瞬间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问道:“既是招贤,不知夫人是要给我加官进爵,还是要许诺什么天大好处,又或者给我赐下一桩顶好的婚姻。” 孟长明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立马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此时自己的学舍之中,还供养了一个所谓的未婚妻,还有一个幼子。 素雅妇人开怀大笑,孟长明居然在她的笑声之中居然听出了本该多见于男子身上的霸气、豪迈感觉。 素雅妇人笑着说道:“那些都得等你加冠之后再说,不过眼下我家夫人也有一样东西要赠送与你。” 素雅妇人轻轻拍掌两下,很快,红衣女子就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的紫色小木匣出现。 红衣女子直接将紫色小木匣捧到了孟长明的身前,一言不发的递了过去,孟长明感觉自己要是不伸手接过的话,多半要被红衣女子一顿胖揍,毕竟夏夫子临别之前曾提醒过他,说红衣女子的脾气相当不好,与她求教武道上的事情,多半是要被一顿胖揍。 在孟长明伸手接过小木匣之后,红衣女子动作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来去如风,又把孟长明看得是一阵目瞪口呆。 素雅妇人眼神柔和的看向手捧小木匣的青衫少年,她微笑着说道:“孟公子不妨当场打开瞧一瞧先。” 孟长明当即打开了小木匣,一阵刺骨的寒风瞬间从小木匣之中喷涌而出,吹得孟长明整张脸生疼,好似有无数根银针在刺破他的肌肤,甚至整个脑袋向后一仰。 透过小木匣的一条不算太宽的缝隙,孟长明眼睛瞪大,嘴巴微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把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飞剑! 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磨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