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一直下
华国，苏省。 宁市，灵江区。 骤雨如织，惊雷阵阵。 张凌狼狈不堪地奔跑在人行道上，豆大的水滴劈头盖脸打来，让人避无可避，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便浸湿了重重衣衫，造就出一只新鲜出炉的“落汤鸡”。 还好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开始转热，再加上宁市是世人皆知的火炉城市，气温要更高一些，所以雨水浇在身上，虽然带着丝丝凉意，但温度还能让人接受，不至于寒入肌骨，再大病一场。 背着帆布包，张凌一路披风戴雨，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疾行的步伐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嘶…竟然要等90秒的红灯！” 十字路口前，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满满恶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条路本就是城区主干道，平日里就车来车往，人流密集，现在一下雨更是堵成了一锅粥，放行时间自然要留长一些。 淋雨虽然难受，可狗命只有一条，闯红灯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站在人行道前，张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盯着灯柱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被身旁两个年轻人的谈话吸引了过去。 “听说了吗？春江花苑又死了一个！” “又死了一个？这都已经是第三个了吧？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我表哥在咱们灵江分局上班，听他讲，凶手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噗～兄弟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咱们玄国可是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凶手不是人还能是啥？妖怪吗？” “那谁知道，兴许还不是咱们本土的妖怪哩，搞不好是什么狼人吸血鬼之类的……” 绿灯亮起，谈笑声戛然而止。 人流开始向前移动，张凌站在原处怔怔出神，直到被人撞了一下，才迈开步子，混入其中。 又死了一个…凶手可能不是人… 他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一点只言片语，脑海中思绪翻涌。 最近几个月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各种类型的都市怪谈简直层出不穷。 比如午夜时分总会有白衣鬼影一边伏案疾书一边哀嚎：“这题微积分到底怎么做！”的女生宿舍； 又如半夜找人讨封，结果被路过的二次元变成了一米四金发兽耳傲娇萝莉的倒霉黄大仙； 还有在山巅绝壁上凌空漂浮，然后被十几道天雷劈的外焦里嫩的兰袍道人等等。 在华国，这些荒谬不稽甚至还有点恶搞意味的怪谈一旦广泛传播开来就会受到大规模的屏蔽删帖，少数幸存下来的也因为得不到证实，只能沦为闲散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在国外，沉寂已久的世界末日理论再次甚嚣尘上，阿美利坎甚至每天都会有好几场“零元购”事件，若不是有暴力机关及时镇压，合众国公民们恐怕早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一声雷响之后，雨越下越大了。 “世界真的要变了吗？” 张凌抬头看了看天色，在那密布的阴云里有道道银蛇攒动，他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害…变就变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一个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只希望这些糟心事不要困在咱头上就好…” 他小声嘟囔着，同时躬起身子在人流中不断穿梭游走，很快便挤出了拥堵的街道。 濡湿的衣物紧贴着皮肤，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为了能早点回家，他没有选择继续走大路，而是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那里通往他租住的小区后门。 张凌并不是宁市本地人，他在这座城市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他想着有朝一日能在这座城市扎根，却没想到工资的涨幅永远比不上房价的上涨速度，几年下去看不到一点儿买房的希望，反倒是房子越租越远了——没办法，靠近商圈的房子租金实在是太贵了，他承担不起。 有时候他也想过回家，可老家那边根本没有多少做他这项业务的公司，而且老家的房子近两年涨得也挺快的，所以想想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吧，反正在哪都是买不起房子，起码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说自己在省会工作还能好听一点儿。 “啪嗒～啪嗒～” 行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廉价的运动鞋踩在水泥路上，鞋底黏湿的泥土与路面粘连，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沉闷而黏糊糊的声响。 这巷子平日里便罕有人至，此时阴天下雨更显得幽暗深邃，张凌灵巧的跨过一个又一个积水坑，就在他走到巷子中段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 含糊不清的呜咽，像是老人喉咙里有痰，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压抑呼吸。 张凌走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回头去看，这巷子废弃已久，自然便成了小动物的天堂，一些流浪的猫猫狗狗经常在此处打转，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也在所难免。 把帆布包往上提了提，张凌继续低头赶路，同时在心中盘算着晚上怎么吃。 “这周是单周，明后两天休息，要不弄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可是冰箱里只剩下一把蔫了吧唧的芹菜了，而且上了一天班，又淋了这一场雨，累的和死狗似的，实在是不想动了…” “算了算了，家里还有些泡面，就随便吃…”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蓦然的，张凌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向周围的环境，神色中满是疑惑：这条巷子总共不过二十米长，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了这么长时间，按理来说早就该走到小区后门了，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难道是下雨天把距离感给搞乱了？” 张凌挠了挠头，他再次低着头向前走，同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的步次。 一步、两步、五步、十步…二十步，一步半米，二十步十米。 一步、两步、五步、十步…二十步，又是二十步，又是十米。 抬起头，陋巷深邃依旧，斑驳湿滑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仿佛亘古不变的高山。 这一次，张凌终于确定，自己可能是摊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