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合理么？

    闯入的暴徒以压迫性的姿态将博士压服，接下来的对话本身就是在相当不和谐以及充满对抗性的态度中展开的。毫无平等可言的交流就不可能获得融洽的气氛，收获的便只可能是半真半假的答案。

    然而来客的目的却并不是窥伺宝贵的技术细节，也不仅仅是展开一番深入的学术讨论，还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最后问道：“总体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那梦中还给你带来什么灵感了？”

    就一些学术方面进行讨论还好说，投入的博士没能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在惯性之下就毫无防备地答了出来：“哦，就是梦到应该往精细化和微型化方面发展，当然还得保持量产的能力……啊？你，你……”

    只不过话才说了一半就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到了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步。

    虽然是创造了广受天下称道的科研成果，但博士从来都对外宣称自己依靠的是科学，比如进行了多少次计算，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从来没有公开说过梦境提供的灵感，打死他都不愿意露出这个口子。

    毕竟他可是崇尚科学，崇拜理性思维的学者，那么获得的成就也应基于这些主动而富有逻辑的思考中获得，而非是从玄之又玄的梦境中得到启迪的。

    不然公开承认这些部分事小，被那些保守的神棍们抓住话柄肆意宣扬就不好了，他打死也不愿看到那些小丑们又要为此编造什么谎言。所以一直以来不仅从来都没泄露过只言片语，甚至就连丁点的暗示都不曾给出，可没想到突然就被一个初次谋面的来客当面道破。

    这种打击就仿佛保密保了一辈子，却突然发现自认为安全的内心最深处却一点都不保密，管你藏了什么要紧的秘密都会被刨出来。深深的不安之情就顿时充斥在博士的胸中，以至于都想当场转身逃跑了。

    可这也就是想想，过重的体量着实不利于快速移动，要是能跑的话还不早就跑掉了？

    于是现在不仅跑不掉，即便是想要否认也嫌太迟，连说话还是眨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询问者从这种显而易见的慌张中很轻松就能得到答案，甚至连继续追问的必要都不用。留下的就是一个咧到两耳根的得意笑容，显露出来的排排利牙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微微闪亮着，以至于博士都产生自己可能会被吃掉的错觉。

    但那也就是错觉，他在听到来客道出“感谢配合，再见”后就被放开了，随后就是浑身瘫软地萎顿在实验台上狂咽口水。无助地瑟瑟发抖中倒是很想搞明白来客的意图，但一时半会间总是没法理清思路。

    那狂徒实在是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一如近期所发生的系列性袭击一样，哪怕是为此雇佣了专业的保镖也挡不住。

    恐怕公众又要被渲染恐怖感的报纸狠狠吓唬一番了，报馆里都是一些毫无节cao的家伙们在做事。那些记者们从来都只图自家的销量能独占市场，为了金钱和关注度可向来不在乎什么节cao，哪怕是全丢掉了也从来都不顾忌。

    不过啊，又是动手又是打砸地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可大可小的秘密么？在面对一位名满天下的学者时怎么也得先问问吧？至于从揍得满面桃花开起步，而后再从傲慢的离去结束么？

    这合理么？

    要不还是给点面子，反正都将暴力发挥到这份上了，你还不如顺带手逼问一些科研方面的机密呢。想必一转手就能卖出个好价钱吧？毕竟大把公司都渴望得到自己的机密呢，这样一来才算是符合了世间的常情。

    也不对，就来客表现出的水平其实是相当不低了，完全可以在这个前沿的领域上名利双收，而不至于一拳一拳地来做这种低技术含量的买卖。那就好比拿着金饭碗讨饭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合道理。

    那要不再逼问一下银行的存款和密码呢？好歹贼不走空的道理总该讲一讲吧？来到名利双收的博士面前就只为痛殴一番，以及问一个小小的隐私，这也太不合理了吧？真是一点都不将名利放在眼中的么？

    什么叫不甘心？哪个叫不愿受辱？心灵上的痛苦顿时将身体上的疼痛压制下去，博士挣扎着就从实验台上爬了起来。哪怕面部鳞片受损且身上的多处作痛也是不甘心，自己都被轻视到这个地步了，还怎么能干躺着呢！

    他努力地翻动硕大的身躯踩在地面，而后就连滚带爬地到了门框边上，不等完全借力站稳了便嘶喊道：“等等！你什么意思？砸了我的实验室，还打了我的保镖，又胡乱问了一通话，你，你到底是图什么？啊？！就问你图个什么！？怎么就走了？再来打，再来问啊！你不想多问些机密吗？来问！来问！你问啥我答啥，别走啊！”

    从来都只听说送瘟神的，却没想到一个学者可以为了荣誉挽留瘟神，哪怕代价是自己继续挨揍也不在乎。光是从其响亮嗓门和瞪红的双眼就知道发自内心，绝对不含有半点的虚假在里头。

    即将离去的身影停了下来，并且微微侧过了身。

    “我去……你还真要回来？”刚才怒火上头的博士见状便浑身一抖，大脑也随之清醒了过来，果然身上的伤势还是在阵阵作痛的。

    头上的疼痛是被按在桌子上打的，腹部的疼痛是被拍翻在地上后踹的，记忆在冷静下来之后就变得格外清晰，顿时让浑身疼痛的博士缩着头就往门侧闪了闪。

    在闪躲的时候甚至很想往嘴巴上抽两下：干嘛这么贱，把那个煞星召回来算谁的？

    好在令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逐渐靠近的踏步声既没有在走廊中出现，令人畏惧的身影也没有重新出现在面前。也就是那个让博士痛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很生气是吧？理解，但我却不能告诉你真相。不过倒是发现你这里有个潜藏的麻烦，我觉得还是提前解除了好。也算是今日心情不错，救你一命就当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