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个人理想与集体责任（三）

    中雅足球小将们立即就围拢过来，以历鲲鹏为核心围成了两个半圆——他们现在的集合速度，比起职业球队的青训营也不会有丝毫逊色。

    历鲲鹏很满意，他突然指着覃鹰发问：“队长——你是干啥被俱乐部开除的。”

    全场皆惊，包括不远处正在同徐芊芊沟通球队与球迷团队合作事宜的桑珊——桑珊可是很护犊子的，她眉毛一竖：“这历鲲鹏是疯了吗？”

    桑珊知道，历鲲鹏是把覃鹰当自己儿子看待的，他为什么要当众揭覃鹰的短呢？冠军这事大家其实都知道，没有重提的必要。

    徐芊芊和那粉衣少女却同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桑珊稍安勿躁——除非那教练是要拿自己的队长开刀，否则他必有深意。

    覃鹰没有半分迟疑，大声吼：“比赛结束后，因为保护队友，与裁判互殴——被开除！”

    历鲲鹏满意地点头，他扫视众人，问的却还是覃鹰：“事出有因，而且你还是球队队长——是你们队不可或缺的核心。难道俱乐部不能念在你这么多年功劳苦劳的份上给个停赛了事——一定要开除？”

    覃鹰是躁狂，但是他不傻，他已经明白了老大的意思——他在辽东聚奕时，作为队长，他也常这样意味深长地训队友。

    这些话，他是要说给大家听，所以他继续吼叫着回答：“因为大家只会认定是我们球队的人殴打裁判，而不会说是某某打裁判——只要我还在球队，那就是球队行为；只有我离开球队，那才是个人行为！”

    桑珊不怒反笑——这是自己在辽东捡回来的宝啊！

    桑珊现在明白了——当初不是自己王霸之气一震，覃鹰倒头拜服；而是覃鹰自己主动找到了一个机会，使得辽东聚奕同王大龙都有台阶可下。

    当时谢经理明显是在挥泪斩马谡——他的难做，覃鹰懂了；王大龙内疚自责无计可施，覃鹰也不想看到他崩溃；覃鹰更不愿意离开球场，那么，当时能参加国际友谊赛的中雅附中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抓住机会试试也无妨。

    桑珊当时伸出的橄榄枝，正好给了覃鹰选择一个一举三得的机会。

    这就是覃鹰——这样一个虽然躁狂，却时时把他人与球队都装在心里，处处为他人与球队着想的天生队长！

    桑珊眼睛有些湿润，这就是缘分——当初在她人生最灰暗的一天，是辽东姑娘张江影给自己指了一条因伤退役后的明路；在她带领球队开始校园足球梦后，又是辽东足球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天生领袖。

    历鲲鹏可没那么感性，他从覃鹰那获得了满意的答案，立刻趁热打铁问上了郑成章：“郑成章！那天你表哥吃错东西晕倒在中雅大学校园里，你有听到过别人是怎么说的吗？”

    这事球队也都知道——郑成章还为此被罚站了三天。

    今天训练时间还没到，历鲲鹏就把大家集合起来，并且接连旧事重提——他的用意已经非常清楚了。

    郑成章也不是傻瓜，他立刻站得笔直大声回答：“有很多人传，是中雅大学的学生吃错东西在校园晕倒了。”

    历鲲鹏立刻追问：“你表哥明明是社会青年，怎么就成了中雅大学学生？”

    郑成章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他组织不好语言：“因为——因为……”

    “因为标签！”历鲲鹏指着大家，斩钉截铁道，“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标签。可能有人会说，他只代表自己。他错得离谱！一个人只要身在集体，身上就必定贴着集体的标签。

    你若犯错出事了，别人首先说的就是你是哪个单位的——就像传遍网络的‘白斩鸡’，你们都知道那只是某球员几年前不小心被媒体拍到的一张图。

    结果呢？结果就成了羞辱所有这个国家踢球的人的侮辱性绰号——包括你我在内！

    别人叫你‘白斩鸡’你服吗？我不服——你们也都不服。所以大家才练得这样认真，这么苦。

    但是有什么用？当你踏上运动场，还是会有人嘲讽你‘白斩鸡’！

    为什么？就因为嘲讽你的人，不会因为那张图是某人的无心之失，就把错误归咎给某人。嘲讽你的人，他就要把这标签贴给集体——贴给我们这些集体中的无辜者！

    一个人的无心之失，完全可能会被人放大到得集体中的所有人来背——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历鲲鹏停了下来，他把时空留给大家思索——他不时地看着每一个若有所思的队员，满怀期待。

    先开口的是杨帆远：“因为我们优秀！老姐说过——普通人同世界冠军比赛。世界冠军打丢一个好球，那叫重大失误；普通人打丢一个，那叫紧张。”

    谭海瑞撇嘴：“你这是扯到哪去啦！老大是问——为什么别人会因为一个人的错，去苛责集体呢。”

    不在吟诵的王弋昊显得特别睿智：“他没说错——就是因为优秀。我不去职业队，看我踢球的人会说这孩子球踢得真好；我若去了，看我踢球的人就会说——这孩子踢的是球？”

    谭海瑞愣住，他冷不防就被覃鹰捶了一下，他刚要嚷嚷，那边覃鹰已经开口了：“不是谁都能当职业球员！所以当职业球员出错时，有人就会说‘这素质也能踢职业？那说明职业球员差得死，不然他这样子的怎么也能踢职业’？”

    谭海瑞接连吃瘪，他不干了，直接嚷嚷：“有没有搞错——越优秀越容易被人盯上，有一点点问题就被人拿显微镜来看——就踢个球而已，至于吗？”

    覃鹰继续捶他：“不然我为什么被开除？”

    谭海瑞却看着王弋昊——你不去国少队，就是因为这？

    王弋昊躲开了他的目光，并不回应。

    覃鹰继续说：“只要我不离开，聚奕队就会一直被人说‘垃圾俱乐部才会有打裁判的垃圾球员’——但是中雅不会，那就是因为我们现在还是无名小卒，没有进入那些人的视线。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当我们置身更大的赛场时——我的事会被旧事重提！”

    覃鹰同历鲲鹏对视，然后朝他用力点头，坚定地补充道：“我能面对那一天！”

    丁徐诺听了浑身一凛，却默不作声——覃鹰期待的更大赛场，他也期待；可是……

    杨帆远却跳出来：“那还不简单——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做得更好就是呗，不给别人找集体麻烦的机会！”

    历鲲鹏笑：“大家都变得更好，是有多好？”

    杨帆远眼睛一眨，抬头看天：“去国少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