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念花开

    大雪仍旧在飘飘洒洒的下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场雪已经下了十几天了，从年前下到了年后。

    往年的这个时候，溪云都会和爷爷一起谈天说地，待到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共同庆祝新年，也许在往年的这个时候，小丫也会和父母坐在一起共享新年的喜悦吧！

    可在这新的一年中，溪云成为了异乡客，小丫成为了单亲儿，若不是有缘相遇，今夜，溪云也许会在客栈中独饮，小丫也许会在雪地里乞讨。

    红尘路，无边无际，每一段都有不同的风光，每一段都有不同的故事，终究，谁会是谁的过客，谁会是谁的回忆，缘起缘灭，人来人往，终究要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溪云起身望向窗外，看着洁白的雪花静静地落下，这一刻，溪云的心突然静下来了，不再去想远方的父母，不再去想城中的百姓，不再去想那遥不可及的大战，他的心中此刻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杀戮，甚至没有了任何情感。

    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片天地，天空阴云密布，大地上饿殍遍野，在狂风怒吼中，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雪不知下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千万年，渐渐的，大地被白雪覆盖，饿殍被大雪掩埋，世界变成了永恒的雪白。

    雪白的大地上，没有丝毫生机，万澜寂静，天地一色，溪云成了这片天地间的唯一，他慢慢的闭上眼，感受着心中的世界，他静静地走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这小子悟了吗？”石哥喃喃道。

    小丫也发现了溪云的状况，只见溪云此时正静静地站在窗边，双目紧闭，身上流露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气质，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他不属于这世界一般的感觉。

    小丫好奇的绕着溪云转了一圈，发现溪云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般，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搏。

    “大哥哥师傅不会死了吧！”小丫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却又不敢去推溪云，也不敢去碰溪云，小丫害怕，她害怕自己轻轻一推，溪云会倒下去，害怕自己碰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她宁愿相信溪云是在赏雪，是在闭目养神，可是赏雪为何又要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怎么闭的没有了丝毫气息。

    这一刻，千丝万缕，红尘种种开始出现在了小丫的脑海里，她想到了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倒在了坏人的刀下，她想到了母亲带着自己流落在街头，她想到了那个骑着一匹白马，拿着一本破书，悠悠走进城中的书生，她想到了书生那和煦的笑容。

    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身影，小丫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慢慢滴落，在滴落的泪水中，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独自走从一片荒漠中走出，穿过了大山，来到了一座小城，破败的小城中，每个人穿的都很破烂，每个人生活都很拮据，但他们却收留了小女孩，接纳了小女孩。

    在这里，小女孩向小公主一般快乐的生活着，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感激这样的生活，可以有一天，小城中却来了一帮坏人，这帮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中的百姓被他们屠杀一空，但不知为什么，小女孩却顽强的活了下来。

    苏醒后的小女孩，走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想寻找幸存下来的人，可每当她走完一处，都会多一份绝望，直到走完全城，小女孩绝望的倒在了地上，开始蜷缩在城墙下的角落里哭了起来，小女孩哭的很伤心，哭的很绝望，不知哭了多久，小女孩的眼中开始流出了血泪。

    而此时，小女孩的身上却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突然，画面一转，天地间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却多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开始在大陆上崛起，身边多了许多拥护者和追随者，但少女看起来却并不怎么高兴，每天都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到最后，少女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少女的脸色越来越差，但实力却越来越强，直到追随在少女身边的最后一个少年失去了踪影，少女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后，便挥剑杀入了另一片世界，在这里，少女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杀手，每天都生活在杀人与追杀中。

    渐渐地，少女的实力越来越强，杀的人越来越多，能与少女抗衡的人也越来越少，少女也不再去杀人，而是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开始在大陆上行走，走过了那破旧的小城，走过了每一寸她曾经到过的地方，最后，少女停在了一个小土堆前，静静地站了三天。

    三天后，少女冲天而起，似是要冲出这片天地，可就在这一刻，一个无情的大手从空中拍落了下来，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但少女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慢慢地拔出了手中的剑，向大手迎了上去。

    这一战，来得快，结束的也快，大手被刺穿了，鲜血像天河一般从空中流了下来，同时落下的还有少女手中的剑，而少女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百年后，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和少女长得很像的女子，同样的苦难重重，同样的惊才绝艳，同样的好友成群，但却逃不过同样的结局。

    少女的经历好像一个无尽的轮回般，每过百年都会重新来过一次。

    小丫呆呆的看着着无数的画面，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痛，仿佛这些经历都是自己亲身体会的一般。

    眼泪仍旧在流，泪水中开始出现了血丝，而小丫身上的气势也正在慢慢爆发。

    突然，小丫身上爆发出的气势与溪云身上的气势竟然开始融合，这一刻，小丫能感受到道溪云的内心世界，溪云也能感受到小丫的内心世界。

    小丫闭上了双眼，慢慢的走进了溪云的内心世界中，在这里，没有树木，没有阳光，有的只是一片雪白，有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在雪白中还有一排望不到尽头的脚印。

    小丫慢慢的顺着脚印向前走去，四周是茫茫无际的白雪世界，空气中夹杂着冷冽的寒意。

    世界好像没有尽头，脚印也好像没有尽头，但小丫却没有放弃，此刻她只想沿着这排脚印走下去，即使走到世界的尽头，即使走过生命的轮回，她只想静静的走下去。

    在她的心中，此时有一个如师如父般的身影，那是一个少年，一个总喜欢揉自己小脑袋的少年，是他改写了自己的命运，是他把自己领进了修行的大门，是他为自己搬来了无尽的藏书，同样是他，每天都严厉的督促着自己练武。

    在小丫心中，早已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哥哥，长兄如父，他的出现让小丫的生活中多了许多乐趣，少了许多苦难。

    如今，他独自消失在了茫茫雪地里，只留下了一排排脚印，小丫想沿着他走过的路，追随他的脚步，一步一步，一年一年，只要脚印仍在，小丫都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也许在下一刻，也许在下一步，也许在下一年，也许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但是，只要有希望，小丫就不会放弃，道在心中，路在脚下，小丫不想在像眼泪中的小女孩那样孤独的流浪，只想追上那个如师如父的身影，这一世，和他一起走，和他一起征战，小丫只想在他的笑容里做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静静地享受着他的关爱，傻傻的拥有着他的呵护。

    “哎，没想到连这小丫头也觉醒了天绝体的宿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这一世，你们能成功，本石不想在伤心百万年了！”石哥从溪云的脖子上飞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大石头，守护在了门口。

    此时，在内心世界的深处，溪云没有在继续向前走去，因为前方已经没路了，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虚空。

    溪云静静地盘坐在雪地中，感受着空气中的寒冷，凝望着黑暗里的空虚，体悟着身下的雪白，却不知道在他走过的地方，有一个小女孩正在沿着他走过的脚步，慢慢的前行。

    这一坐，不知有多久，溪云的眼神开始变化，溪云的四周开始变化，无尽的黑暗里开始出现了一片雪白，身后的雪白开始消融，就连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也开始消散。

    这一刻，无尽的黑暗消失了，四周的雪白也消失了，空中的雪花不在飘下，走过的脚印也在逐渐消失，但在溪云的身后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丫顺着脚印一步步走来，终于在大地的尽头追上了溪云，眼看就要临近溪云身边时，前方的脚印却突然消失了，脚印消失的地方却变成了无尽的虚空，前方的身影犹在，脚下的路却断了。

    这一刻，小丫没有犹豫，迈步走了出去，即使前方没路了，他也毫不犹豫的迈了出去，路断了，但他的身影还在，只要他还在前方，小丫就不会放弃前行。

    苍天遮了我的眼，逆了这天又如何，大地断了我的路，葬了这地又何妨！

    这一刻，溪云笑了，因为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顽强的身影，脚踩虚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这一笑，四周的景色再次变化了，无尽的虚空消失了，无尽的黑暗也消失了，天空的阴云褪去了，渐渐露出了蓝天白云，天空出现了一颗烈阳，眼光照在大地上，大地逐渐出现了生机，碧草幽幽，万紫千红。

    小丫的身前也不再是无尽的虚空，而是变成了平坦的大道，溪云看向了眼前的小丫，小丫也看向了眼前的溪云。

    “大哥哥师傅，这是什么神通？”小丫好奇的问道。

    “这叫一念花开！”溪云想了想笑道。

    下一刻，两人同时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