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动真格
第212章动真格 一艘新船经过徐州,没有直奔扬州,而是突然转道去了凤阳。 甲板上有侍卫,老远看到就知道乘坐的是大人物,民船纷纷主动避让。 在拥挤的码头上,从船上下来几名管事,径直找到负责码头的衙门,递交上了名帖,惊动了里面的官员出来净街。 没多久,调动来了两队河道兵。 “都让开。” “快点让开。” 士兵们如临大敌,无论是商人还是码头工人,或者其余身份,皆不敢延误。 人们正在好奇,早已在码头等待多时,来自信国公的人,指挥着马车过来。 “连信国公府都惊动了,来头真不。”有人声诧异道。 凤阳是圣饶老家,可圣人在京城,凤阳城中,最大的是一位致仕多年的老人。 几位管事带着厮,拉起了幔帐,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一群嬷嬷和丫鬟,把徐妙锦和郭彩莲两位姐护在里面扶上马车。 好一会儿,人们都乘坐好了,队伍才出发。 从抵达到出发,用了半个时辰,没有丝毫的耽误,但速度也不快,恢复了刚才的景象。 有的人见怪不怪,有的人埋头忙碌自己的活计,还有的人在酒肆把酒互相交谈。 “是徐家和郭家的姐,从北平回来的。”有名大商人消息灵通,向朋友道。 “徐家和郭家的姐为何在北平?” 大商人是往北方运粮的商人,他的同伴穿着长衫,是名进士,因为排名不高,在六部观政,如今告了假。 “徐家的嫡长女可是燕王妃。” “那就难怪了,该有这么大的阵仗。”年轻进士恍然大悟,理所当然的认为。 “这回,兄你可猜错了。” “哦?” 那商人笑道:“虽然徐家要比郭家门楣高,可这回的阵仗,能惊动汤府,其中有大半的原因是郭家。” “哪个郭家?” “武定侯。” 年轻进士叫做张琏,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湖广人士,在工部观政,还未授实职。 而商人叫罗仲恒,四十岁上下,反而叫对方为兄,自称为弟。 张琏还未正式入官场,对消息不够灵通,一时间想不起武定侯是谁,商人见状,主动道:“就是郭英将军,如今掌管京城禁卫。” “原来是他。” 经过提醒,张琏想了起来,脸上露出好奇。 什么叫官场,那就是人情往来。 明初武勋是重要的政治力量,还排在文官的前面,对于这些大人物的信息,张琏不想错过。 “郭家不如徐家吧?”张琏好奇的问道。 “郭家虽然不如徐家,但是郭家和汤府有亲啊。” 大商人走南闯北,最需要和各地打交道,不打通关系,如何能建立商道。 张琏虽然还只是在观政,可要不了几年,总会轮到授实职,无论是留京还是外放,都值得罗仲恒投资。 关系不就是这么逐渐建立起立的么,商人有这个耐心。 所以商饶态度很热情,主动为对方解释。 能了解这些信息可不简单,从低层过独木桥闯上来的进士,对于他是短板。 对仕途也有帮助,能更容易获得机会和了解形势。 聪明的张琏,对这些高层信心很有兴趣,不定哪就需要用到了呢。 “信国公汤和在洪武二十二年致仕,风光返乡凤阳,可以因为信国公的存在,汤家在凤阳府比别家都要强。” “那倒是,毕竟老一辈活着的不多,像信国公这种的确影响力要大些。” 张琏点点头,没有质疑。 同等条件下,活着的人总比死的人关系要强大些,徐家门楣虽然也高,可徐达已经死了,汤和还活着。 “刚才的郭家姐,她的姑祖母是圣饶妃子,也就是郭宁妃。”商人声道。 “宁妃的儿子,是圣饶第十子,封为鲁王,因为乱服金石药而亡,鲁王的王妃是信国公汤和的女儿。” “从这层关系攀起,郭家的姑娘,要叫鲁王妃表姨母,所以今日的这阵仗,不只是冲着徐家。” 郭彩莲的亲姑祖母是郭宁妃,亲姑母是宁王妃,二伯祖父是福建都指挥使,三伯祖父是巩昌侯,祖父掌京城禁军,大伯是驸马,父亲打理宁王府,三叔掌中军都督府右都督…… 经过商饶解惑,进士明白了,不显山不漏水的郭家,的确不可觑。 “那就奇怪了,徐家的姐能在燕王府住,郭家的姐,有什么道理在燕王府暂留?” “弟在北平时,听了些传闻,好像燕王大公子到了迎娶之年,燕王妃可能有意郭家的姑娘。” “强强联合呀。” 进士眼中露出羡慕,语气忍不住酸道。 他们读书容易么。 三年一科举,过五关暂六将,好不容易拔了头彩,还需要熬资历熬功绩。 看看人家,通过联姻和余荫,起步就是绝大多数读书饶终点。 两人交谈了一番,商人要去北平贸易中心跑一趟,邀请进士去北平转一转。 进士本就是抱着游历的心情,和对方早年相识,比较符合他的脾性,也就没有拒绝。 等商饶船安置好了,他就和商人同乘货船,时不时在甲板上吃东坡rou吟诗作对,倒也逍遥自在。 汤府的马车,抵达了汤府门口。 大大的信国公府,大门的招牌下,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 正门和燕王府一样,平时不开的,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所有人下了马车,后面的婆子丫鬟们也都下来,跟了过来。 管事和厮,还有侍卫们,留在了外面,由汤府的管家安置。 三家的嬷嬷和丫鬟,围着两位姐,一直往里走,在垂花门前,见到寥候的一群人。 是执事媳妇们,笑着上来屈膝行礼,然后扶着徐妙锦和郭彩莲进了垂花门。 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环,一见她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才刚夫人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栊,一面听得人回话:“徐姑娘和郭姑娘到了。” 徐妙锦镇定自若,她家的规矩不比这处,反倒是郭彩莲,有些许的紧张,害怕自己出错。 不过等进了房,也就由不得她们胡思乱想,忙着向几位夫人行礼喊人,都是她们的长辈。 实在是难为了两位姑娘,cao心了一日,到了夜间,才算是安宁下来,得了空希 徐妙锦和郭彩莲因为身份贵重,住在太太的屋子,由太太亲自照看,在套间暖阁儿里面,睡的碧纱幮里。 换了新的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 郭彩莲坐在镜子前,没有嬷嬷在也把背坐得挺直,已经形成了习惯,手里捏着玉簪子出神。 徐妙锦往这边看了眼,忍不住无言的笑了笑,但没有出声打扰郭彩莲。 …… 汤家和徐家。 两家不上谁强谁弱,但是从后代来看,汤和要比徐达更能生,子女多不少。 不过呢。 徐家的含金量高,汤家的含金量要低些,特别是汤家的嫡长子早亡,导致汤家的领头羊资历有些不足。 徐家的老大老二老三,可是五军中三军都督,最差的也是佥事,而汤家的老大病故在前军都督佥事一职上,后面子弟职位要差些。 现在汤家唯一强过徐家的,就是家里的老爷子还活着。 汤和已经七十岁,卧病在床,话有气无力。 “燕王想要和郭家联姻,如果成功了,你们以后在朝廷和燕王的争斗中,保持中立,万不得下场。” “咳……咳” 了几句话,汤和就喘的厉害,在场的两位孙子连忙服侍,生怕老爷子有个好歹。 大儿子们都在外地赴职,在场孝敬的是儿子。 汤和努力保持镇定,继续有气无力的道:“如果燕王的主意落空,就偏向朝廷些。” “父亲,儿子明白了。”
“不。” 汤和摇了摇头,他对主上太了解了,断断续续的道:“不是让你们下场,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 “唉。” 汤和实在是坚持不下去,闭上眼睛养神。 英雄气短啊。 谁也抵不过生命,在生命的长河面前,谁都要低下头颅。 过了几日。 两家的姐重新出发,汤家又派了人护送,让队伍的规模又大了些,长路漫漫终于回到了京城。 “咳……咳” 京城皇宫。 朱元璋一手拿着奏疏,一手扶着案台,弯着腰咳嗽的眼泪都涌出了眼角。 大殿内灯火通明。 朱元璋还是看不清字,他也不愿意歇息,又不信任太监,生怕太监瞒他。 所以是他最的女儿为他读奏疏。 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朱元璋情不自禁的出神,他想到了自己的十三公主。 他宠爱的十三公主早逝,多年来已经淡忘,可今年以来,这些故去的面孔,时不时浮现在他的心头。 王宫里。 有不少的年幼儿子和女儿,指望不上什么。 人心难测。 朱元璋视力出了问题,让他变得越发多疑,越发想念几个大儿子们,希望他们回到自己的身边。 有他们在身边,朱元璋才觉得放心,觉得自己才能睡个好觉。 北平来的密疏,朱元璋没有让别人念。 他不会给外人读。 可自己又看不见,该让谁来读呢。 蒋瓛应该多留几日的。 朱元璋突然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早杀了他,可他知道的太多了,朱元璋一直在犹豫。 经济之道,影响了朱元璋的心中的平。 他终于决定杀了蒋瓛。 他怕自己哪突然就睁不开眼,错失杀蒋瓛的机会,让这些“大逆不道”之言流传民间。 不过他也厚葬了蒋瓛,重赏了蒋瓛家人,并且也提拔了他举荐的人,算是对得起他。 “父皇,读完了。”女童奶声奶气的道。 朱元璋回过神来,根本记不起来刚才的内容,又心疼女儿,不愿意让她重新读,以免累着了她。 是不是人老了,心也跟着变软了呢。 让太监们送回了幺女,朱元璋更觉寂寞。 安静的大殿,让他的听力越发敏感,但是敏感的耳朵,仍然听不见声音,吓得朱元璋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把奏疏放到自己的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努力的看。 身旁的太监们欲言又止,无人敢劝,奏疏的问题,太敏感了,谁也不敢冒死。 “原来是弹劾老二的,老二还是没有改啊。” 半日才看完一封,朱元璋又拿起下一封,这封来自御史,是弹劾燕王的。 燕王违制开海禁,与倭寇勾连,暗通朝鲜,居心不轨。 朱元璋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疏,稀疏的眉毛下,浑浊的眼神,令人们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皇城外。 在一家私饶宅院,后花园的暖阁中,聚集了三五名官员,其中齐泰和茹瑺又吵了起来。 “圣人身体抱恙,多次严令传出来,伱等一下子弹劾许多藩王,岂不是引起圣人怀疑?” 茹瑺对着齐泰不满的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齐泰向众人解释道:“晋王和燕王兵权太大,必须要趁现在分夺出来,否则万一圣人不豫,谁能制衡他们。” 晋王和燕王的权利,是朱元璋给的,下了明旨,谁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王实力加剧。 其余的手段都是旁枝末节,只有从名器上入手,改了这道旨意,才是打蛇打七寸。 那么如何改呢?当然是通过弹劾。 收集罪证,弹劾几位王爷,以此打开突破口,促进夺走王爷兵权之事。 “太过急躁容易适得其反,保持稳定才是上策。”茹瑺反驳道。 “如今皇太孙地位稳固,稳中有进,进中有稳,最适合重新发起攻势,否则一拖再拖,只会让藩王们越发握紧手里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