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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婚

    【陈后祠青刃斩紫电,黄泉路天机破恶瘴】

    这一夜,蔡府中难得地平静,除了两个新人的婚房中不时传出些动静,其余的角落都是一片死寂。南方的天空边缘泛起了沉重的雨云,逐渐笼罩了漫天的繁星,一场蓄势待发的大雨,似乎马上就要落在南武林的每一个人头顶。

    第二天清早,丫鬟阿乔早早地准备好了盥洗之物来到了婚房门前:“时候不早了,两位新人该起床洗漱了,家主还等着两位去拜堂呢!”如此叫了几遍,房间里才传出蔡馥慵懒的应答,阿乔这丫头在房外不禁偷笑起来,昨晚她偷偷来听房,可是知道这两人到底折腾到了什么时辰,自己家的大小姐初试云雨便是如此一番,今天的拜堂恐怕还要推迟一些。随后应了一声,便下楼等大小姐叫自己去了。

    房间内,大红的婚被凌乱地盖着,两副身躯赤裸着纠缠在一起,蔡馥婉若凝脂的玉腿搭在玄影身上,娇羞地靠在他的臂弯中,玄影懒散地玩弄着蔡馥散乱的鬓发,目光深情地盯着蔡馥闪烁的星眸。“五丰,你能不能教我功夫啊。”蔡馥望着愣神的玄影,笑嘻嘻地说道:“我昨天在远处看你打那个黑衣人,忽地一下就上天了,我也想学!”

    玄影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蔡馥,不由得笑出声来:“可以教你些拳脚,但是想上天,怕是你挨不过苦修哦。”蔡馥闻听此言嘟起嘴来:“怎么挨不过了!我爹爹从小就教我拳脚呢,咱俩过几招你未必能从我手中讨到什么便宜!”说着蔡馥便挥舞起粉拳,轻轻地打在玄影的胸口,玄影佯装吃痛:“女侠饶命,我认输了!”说着转身抱住蔡馥,一脸坏笑:“那等之后我就教你怎么飞,这会儿我先带你再飞一次!”蔡馥面泛潮红,两人又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直到辰末,两人才收拾完毕,换上了新衣前往正堂。蔡钧早就坐在那儿几个时辰了,不过他也没怎么着急,一个人安静地喝着茶,周围的家丁奴仆个个穿着新衣大气也不敢出。玄影两人进门自然是一番新婚应有的仪式,在蔡府所有人的围观下,两个人恭恭敬敬地对蔡钧磕了三个头,就此正式成为夫妻。仪式结束,蔡钧让众人散去,单独把玄影叫到了书房中。蔡钧的书房位于蔡家高阁的最顶层,凭栏而望,整个灵州城都尽收眼底,蔡钧站在窗前看着玄影:“贤婿,我蔡家近日陡生变故,因此今日大婚只能如此掩人,希望你不要责怪。”

    玄影听闻微微一笑:“泰山哪里话,小可一介江湖浪人能娶到尊家爱女已是三生有幸,哪里还敢要求什么。蔡家的变故,馥儿昨夜已对我实言相告了。”“嗯……”蔡钧点了点头:“密教中人做事狠辣,这灵州城内怕是已无我蔡家立锥之地。也所幸我蔡家子嗣甚少,如今把女儿托付给贤婿你,我便可安心前往云顶上京了。”

    玄影听闻眉头一皱:“不知蔡府中到底有何事物,竟惹得密教上门,还要泰山抛下家业投奔朝廷。”蔡钧不禁苦笑一声:“如今你已是我蔡家女婿,我也就不对你隐瞒什么了。那密教盯上的,是我蔡家第一人家主蔡道常征西所得的一个密卷。先祖当年得到这份密卷后便隐藏起来,甚至连前朝朝廷都不知道这份密卷的存在,如此藏在我蔡家密室中,已然百年有余了。”听到这话玄影心中更是疑窦丛生,不禁发问:“不知那密卷上记载的是什么?”可蔡钧则是摇了摇头:“那密卷上什么都没有,乃是白纸一张。”

    “白纸?白纸怎么会让蔡道常如此小心谨慎隐瞒这么多年?白纸又怎么会让密教如此垂涎,甚至不惜暴露也要抢夺到手。”玄影心中疑惑不解,但看到蔡钧一脸笃定,也就不好再问些什么了。“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回转的余地。泰山安心上路便好,我会照顾好馥儿。”玄影说着对蔡钧作了一礼,蔡钧上前单手将他扶了起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蔡钧今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娘亲死得又早,我只怕她受到什么伤害,对不住当年对她娘亲的承诺啊……”说话间蔡钧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女人的画像,其上的女人俊俏绝美,眉眼中确有几分蔡馥的样子。“馥儿从小便随我一起习武,不似寻常小姐那般柔弱,你带她行走江湖,倒也不算累赘。”说话间,蔡钧掀开墙上的画像,轻轻按动之后的暗格,只听得一阵机关作响,书桌之后的书架竟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了之后的暗室。

    “这其中,是我蔡家多年积攒的一些珍宝,虽不算贵重,但也有些分量,贤婿就拿上一些,其余的我便差人换成钱财,打发家丁们了。”说着,蔡钧带着玄影进入暗室,那暗室虽然不大,但其中的金银珠宝却堆得满满当当,遍地锱铢闪得人眼晕。玄剑门虽然不缺钱,但如此多的金银细软玄影也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心中暗叹:“这么多财宝都不要了,蔡钧这老儿是铁了心的要走。可见密卷被抢不但对蔡家而言至关重要,甚至会冲击当今朝廷,否则,这蔡钧怎会急于上路。”正当他沉思之际,金银珠宝间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形状闪进他的眼中,那是一块古朴的玉佩,被雕刻成了麒麟的形状,那玉石不算良品,其中还有一些杂质和瑕疵,在这遍地珍宝的暗室中显得格格不入。

    玄影低身拾起那玉佩,放在手中细细地打量着,上面的麒麟虽然雕刻细腻,但很多纹理已然磨损,显然这玉佩已经有些年头了。蔡钧看玄影竟对这古玉有些兴趣,心中暗说这小子不识货:“这玉佩原是我行商之时在一个南越商人那里买下的,他要了我的货却没钱付,于是就拿着玉佩作抵,虽说他一直吹嘘这玉佩价值甚高,但我后来找多方验看也都说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只不过有几百年,我便当成个文物收在了这里。贤婿,看上了这玉佩?”

    玄影轻轻一笑:“这玉佩材质确实是凡品,但其上的镌刻,似乎和我一个朋友身上的胎记有几分相似,正巧他对玉石颇有兴许,泰山能否将此玉佩赠与小婿,过几日我拿给他看看。”“嗨,一块玉而已,不妨事!”蔡钧笑了两声:“这里面还有什么你看中的,尽管拿去便是,这些东西原本也应是你的。”玄影拜谢了蔡钧,又挑了两件方便携带的细软,蔡钧硬要他多拿一些,玄影只能以路上不便为由推脱了几番。之后,玄影拜别了蔡钧回自己房间去了,蔡钧则吩咐手下管家去将这些珠宝出手,今日便要遣散家奴。

    玄影兜兜转转来到了婚房,此时的房内丫鬟阿乔正在跟蔡馥说话,玄影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房间里,蔡馥紧紧握着阿乔的手,泪眼婆娑地说着:“你我姐妹从小便一起长大,想不到今日便要分开……阿乔,你跟着我读了些诗书,我已托爹爹帮你在羊城寻了个私塾,你去当个教书先生,来日寻个好人家……只是我……竟然无缘看你寻得良缘了……”说着说着蔡馥便哭了起来,阿乔心中也是无尽的哀伤,自己的情人刚刚遇害,如今小姐又要远走高飞,想到此处不禁上前扑在蔡馥腿上放声痛苦起来。门外的玄影见此情形也不好进去自讨没趣,只得再次在蔡府中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玄影在花园中寻了个清静角落,正要抱胸小憩一会儿,却忽觉自己衣袖中有什么东西硌着,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那晚大智通给自己和玄心的赤玉密令,原来那晚看完玄影就顺手将这密令揣到了衣袖中忘记销毁,玄影看着这块红玉,催动内力要将其直接震碎,不料暗红色的杀意刚一进入,赤玉密令中就再次大方光华,从中竟然映出了两个字——逐祭!这赤玉密令只有两人催动才能有所显现,如今只有自己的内力注入,竟然同样有字,玄影不禁暗自生疑:难道这赤玉密令是双层加密的?这“逐祭”难道是大智通让他潜入蔡府的真正目的?可如今自己若是去直接询问,恐怕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此事只能慢慢来了。想到此,玄影一把捏碎了那赤玉密令,起身回去寻找蔡馥。

    蔡馥此时已然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整齐地扎着。玄影刚一进门蔡馥便拉着玄影要他教自己内力调运。玄影无奈地摇摇头:“馥儿,干嘛这么着急,以后我慢慢教你呗。”“我……”蔡馥涨红了脸:“我想变强,这样爹爹就不用再担心我,而且我或许也能帮上爹爹的忙。”玄影听闻微微一笑,温柔地抚摸着蔡馥的头:“好,那我这就教你。”

    “所谓内力,其实是杀意,无论是飞行、杀招还是防御,其实都是杀意的一种运用。”玄影绕到蔡馥身后,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双肩上。“那什么是杀意?”蔡馥睁大眼睛迷茫地问着。“杀意,是情感所激发出来的灵魂的力量,这样的情感有七种——怒、妒、苦、疑、悲、恨、爱,不同的情感所激发出的杀意颜色也不一样,但其威力都大体相同。”“那……如果是天天都很快乐的人,是不是就没有杀意了?”蔡馥又问道。

    “基本是这样。除了有些人自身能自然地觉醒杀意以外,大部分人都是在变故或生死存亡的境地中激发出来的。如果一个人本来就是乐天派,那他就只能靠苦修才有可能觉醒杀意。”说话间,玄影缓缓地将自身的杀意注入到蔡馥的身体内,暗红色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蔡馥全身。“我……我突然感觉好难受……有点喘不上气,就像心中塞了一块大石头……”蔡馥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纠结起来。“不要紧张,这是我的杀意带给你的感受,你可以尝试接受这种感觉。”说话间,暗红色的杀意已经游走于蔡馥全身的经脉中:“别人的杀意只能穿透你的rou体,虽然不算是你自己的,但你也可以试着运用这股力量。”玄影俯身在蔡馥耳边轻轻说道:“现在,试着把你身体中的杀意灌注到脚下。”

    蔡馥皱紧眉头,咬着牙拼命地将玄影灌注给自己的杀意调运到自己的脚下,不知不觉间,蔡馥竟然慢慢地浮了起来。“我……我飞起来了!”蔡馥睁开眼,看到自己正浮在房间中,兴奋地笑了起来,不料一走神忘记了运作,掉在了玄影怀中,吓得花枝乱颤。“笨蛋,下次要专心一点。”玄影笑道、“再来一次嘛,再来一次好不好!”蔡馥兴奋地在玄影怀中撒着娇,玄影无可奈何,只能让她一次次地尝试又一次次从房中掉了下来。拿着遣返费路过婚房的家奴们都不禁侧目,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对新人真的精力充沛,大白天的都要共赴巫山。如此折腾了几个时辰,已然到了黄昏。原本漫天的卷云已然变成了厚重的云层,将整个天空都遮得满满当当,一声惊雷瞬间劈下,原本浮在房间半空的蔡馥吓了一跳,娇嗔一声再次跌了下来,又被玄影稳稳地抱住。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们慢慢来。”玄影顺势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擦掉蔡馥额头上的香汗。“那五丰你的杀意是怎么来的呢?”蔡馥在玄影怀中问道。“天生的。”玄影看着前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蔡馥撅了撅嘴:“真好,我要是天生就有该多好。”玄影无奈地笑了一声,轻轻地在蔡馥柔软的双唇上亲了一口。两人稍作休息,收拾了一下衣装便前去找蔡钧。此时的蔡钧已然收拾好行装、硕大的陨铁凤翅斩妖刀和几包行李被稳稳地封在马车上,家里的家奴也遣返了,只剩下一个老奴陪着蔡钧。两人上前对蔡钧各自行礼,蔡钧摸着蔡馥的头,眼中满是温柔和不舍:“馥儿放心,爹爹这一路会多加小心的,等爹爹在云顶上京安顿好就给你们传信……”话音未落,蔡馥便上前一把抱住蔡钧哭了起来。“好女儿,没关系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有五丰陪着你爹爹也放心了。”蔡钧用仅剩的右臂抱着蔡馥,一滴清泪流了下来。

    “泰山放心。我准备带馥儿前往吴州,我的朋友已经先行出发几天了,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带蔡馥寻个安稳去处。”玄影抱拳上前说道。蔡钧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怀中的蔡馥轻轻推开,握着她的手交到了玄影手中,转身骑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出了蔡府。身后的玄影抱着蔡馥,两人都分明地看到马车飞奔的烟尘中隐隐约约地含着一丝隐秘的泪花。蔡钧策马不做停留,飞奔出了灵州城停在了城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银子都用完了。“转而摇摇头轻笑一声,往北方的云顶上京方向飞驰而去。

    时间稍稍回溯到三玄分手的那一夜,玄魄从玄心手中接过快马,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面的玄青。“你干嘛追过来。“玄青没有侧目,紧紧地盯着前方冷冷地问道。”我曾经失去过你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玄魄咧咧嘴说出来一番跟他长相不符的话。玄青倒没有觉得油腻,反而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两人飞奔在灵州城中,不一会儿路过一个大宅。”等等,你在这儿等我一下。“玄魄突然勒马,停在了那大宅门前。”怎么了?“玄青冷冷地看着他。”我跟人有约,要履行约定。“玄魄笑着翻身下马,轻声飞进了那大宅中。不一会儿,玄魄悄无声息地提着一颗苍老的人头飞身而出,顺手不屑地将那颗头丢在了门口,玄青这才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牌匾——高府。

    “我可是很君子的,不能失约!”玄魄装作一脸认真地看着玄青,而玄青则是一脸不屑:“小孩子气。”说着催动胯下的快马,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灵州城西门。门口的两个兵士无精打采地站着,看到玄魄两人骑马闯关正要上前阻拦,但见那玄青之间青蓝色光芒乍现,一瞬间三道剑气便从中而出,稳稳地将那两个兵卒拦腰斩断,顺便连同其背后的大门也一并破开,身后的玄魄熟视无睹,两人毫无停歇地一路奔驰,直到天光微亮,两人才在路边的一处早餐摊停了下来。这早餐摊子突兀地支在官道路口,一老一少不慌不忙地支着炸锅盔的锅灶。玄心下马,那在一旁烧炉子的女孩立马支起一张桌子、拿出两个矮凳。

    “两碗抄手,两个锅盔。”玄青坐下冷冷地说道。“四个锅盔,俩不够我吃的。”玄魄也下马坐在了玄青对面。那女孩一声不啃,点了点头转身忙去了。不一会儿,老汉就已经做好了吃食,端到两人面前。玄魄左手端着抄手,右手掐着锅盔,一遍往嘴里塞一边说着:“话说我们这一路狂奔,早就跑出灵州地界了,我们要去哪儿?”“渝州。”玄青用勺子静静地吃着抄手,眼皮都不抬地回了他一声。

    “渝州?那地界最近可去不得哦……”一旁忙着煮抄手的老汉听闻,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老汉,话说明白点儿,怎么去不得?”玄魄放下了碗,瞥了一眼那老汉。那老汉看起来年逾九旬,一身的粗布麻衣打满了补丁,枯槁的手掌却依然灵活地包着抄手。“客官别见外,老汉也只是听这官道上南来北往的人说的。”老汉转过脸,笑了一声,嘴里已然没有几颗牙了:“最近不少人都说,渝州城的地界连发凶案,过路的好些人都被砍了头,后来官府查找,发现头颅都被供在了陈后祠。”

    “那陈后祠是什么地方?”玄魄不由得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只听说,是前朝皇后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