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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队里的关系户

    第109章队里的关系户

    1972年,深秋。

    地处东北的江辽省气温骤降,正午能有20度,但早晚只有三四度,走在街上,人们都穿起了薄棉袄,冷了披上,热了脱下,没人嫌麻烦。

    一晃三年匆匆过,高斌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个特殊的时代,而且活的很滋润。

    虽然个人感情方面没什么进展,年轻力壮的伙子难免有些空虚,但来自李素华的关爱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或多或少弥补了漫长的空窗期。

    这三年,老周家在外的三人组始终没能回来,李素华是盼、月月盼,每次过年前都让高斌和周秉昆将手里的rou票都换出来,想着一家团聚吃顿大餐。

    结果年年都便宜了高斌和周秉昆,过年那半个月几乎都能吃rou,而且是一三顿。

    当然,这年头吃rou是没够的,别连吃半个月,就算连吃半年都行,缺油水啊。

    李素华已经将高斌当亲儿子看待了,这三年要不是他和周秉昆在身边,这日子过的再好也没意思。

    跟老伴来往的书信中,李素华也多次提到高斌的好,他孝顺,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

    而周志刚也在回信中对高斌提出表扬,这老头儿,不习惯用太过感性的文字,但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对高斌的爱护。

    也是,拜把子兄弟的儿子,跟自己儿子有什么分别?

    而在这三年间,高斌也完成了华丽变身,不仅站到了陆友明这一队,还亲手将关大海扶持到二监区老大的位置,三队自然落到了高斌手里。

    至于陆友明,人家现在是副监狱长,分管二监区和后勤。

    范貔貅则靠着姨子的关系成为另外一位副监狱长,分管一监区和劳改队,跟陆友明分庭抗礼,俩人斗的是你死我活,谁都不肯低头。

    这三年,第二监狱的队伍扩大不少,除了原本的一亩三分地,又在山后头开了一片劳改农场,里面关的都是劳改犯。

    同时,第二监狱还成立了三监区,专门关押女犯,位置在山窝最里头,跟一二监区相隔数百米,中间由密林分隔,除非站到房顶上,否则根本看不到彼茨存在。

    而负责三监区的副监狱长林老太以前是一名法官,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被调到监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林老太在第二监狱很低调,只管自己那摊事儿,其他的事儿一律不掺和,尤其是陆友明和范貔貅的斗争,她就当看不见。

    此时,第二监狱二监区内,高斌正在带队巡逻,没经过一处都有犯人跟他问好。

    “高队来了?前我娘送来的东西都收到了,谢谢高队。”

    “高队,早上好啊,今儿精神不错。”

    “高队,能不能帮我想办法换个号子,我对面那孙子脚丫子太臭。”

    “你特么谁脚臭呢?怎么就你毛病多?”

    “伱怎么了?脚臭还不承认,是不是爷们儿?”

    “艹,就因为是爷们儿我才要干你呢!”

    高斌拧着眉头用警棍敲了敲牢门:

    “好日子过够了?二麻子,把这俩货揪出来到cao场上跑20圈。”

    二麻子一咧嘴:

    “是!”

    转头就让人打开牢门,把俩人揪出来,不顾他们哀嚎,一脚踹出去:

    “哪儿那么多废话,高队的是,你们就是好日子过够了。”

    “别介啊,高队,麻哥,给次机会,保证不敢了。”

    “对对,高队,我们就是闹着玩,闹着玩。”

    这俩人一个抢劫犯、一个惯偷,都不是好玩意儿,但这些年也没少给高斌上贡,要不还敢跟高斌提要求?

    对于他们的申诉高斌置之不理,瞅都没瞅一眼,就不惯这个毛病,好处老子收了,想借机攀关系,没门儿!

    二麻子暂时脱离队伍去当教官,高斌带着剩下的兄弟继续巡逻。

    铁大硬盘流水的兵,现在的三队跟当初的三队可不一样了。

    因为关大海走马上任,手下的老兄弟也都跟着沾了光,大刘去了二队,凯旋去了四队,都是队长!

    廖胜利则调到后勤当主管,就只有二麻子,还在三队当个兵。

    不是关大海不讲情面,是这子能力太差,自己也不愿意当队长,懒得应付差事,在高斌手下混混日子,捞捞油水没什么不好。

    至于三队现在这些人,都是这几年陆陆续续进来的新人,有关系户,也有脚踏实地干活的老实孩子。

    但不管是谁,到了高斌手底下,就算是龙也得老老实实盘着,三队姓高,高斌的高!

    “队长,午休的时候,我能不能请个假?”

    在三楼转了一圈,没什么事,高斌便带队回了休息室,换四队接着巡逻。

    刚进休息室大门,去年来的毅舔着脸凑上来问。

    “请假?就一个时的午休,你能去哪?”

    二监狱地处偏僻,去哪都得半时起步,一般午休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聊打屁就过去了,很少有人会请假离开,不是不想,是时间不够。

    “嗐~这不是我妈给了个亲,女方就是康家庄的孩子,我寻思着趁午休的时候跟对方见一面,要是能看对眼就扯证了。”

    毅这一,队友们都围了上来:

    “可以啊,你子不声不响都要结婚了。”

    “毅,我可等着吃喜糖了。”

    “就是,没想到啊,你长得歪瓜裂枣,还能有媒婆愿意帮你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毅臊的不校

    他就是那个没什么背景关系的老实孩子,平日里没少给他大家干脏活累活。

    高斌有时候看不下去也会出面几句,但也不会过多干预,监狱是个人吃饶地方,自己不硬起来,谁都帮不了你。

    “行了,都别拿毅打趣了,假我准了,早去早回,我们等着吃你喜糖。”

    毅摸着后脑勺连连点头,眼睛都笑没了:

    “诶,谢谢队长,到时候我还想请队长你当证婚人呢。”

    高斌笑了:

    “请我当证婚人?让乡里乡亲看着多不靠谱,这样吧,要是真能结婚,我替你请关科长出面,这个牌面够了吧?”

    毅惊喜道:

    “真的?谢谢队长,谢谢队长,我一定好好干!”

    正着呢,关大海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来:

    “斌子,是不是又背后我坏话呢?”

    众人起身敬礼,叫了声关科长好。

    “科长,我可不敢您坏话,再您对我们这么好,哪有坏话可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跟陆友明相反,关大海就喜欢听马屁。

    “呵呵,你子,就长了张好嘴。”

    “我们这不是毅呢吗,这子快结婚了,到时候想请您当证婚人。”

    “哦?有这事儿?那可是喜事儿,没问题,到时候让你们科长来叫我,保证到。”

    关大海给足高斌的面子,这要是毅开口,至少也得拿捏一番。

    毅乐得鼻涕冒泡,不停居功道谢,初中没毕业的孩子,没什么文化,嘴也奔,但浑身上下透着老实,没有领导不爱这样的手下。

    “甭客气了,你们抓紧休息,一会儿还有一趟巡逻呢吧?斌子跟我来一下。”

    高斌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关大海的脚步,去了他的办公室。

    陆友明升职以后就调到一号楼办公了,原来的科长办公室自然落到了关大海手里。

    进了屋,关上门,高斌弓着身问:

    “海哥,有什么指示?”

    外缺面肯定要称呼职位,私下里叫海哥,显得两人关系亲近。

    给高斌散了跟烟,高斌拿起来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故意装出惊喜模样:

    “哟,荷花啊。”

    “喜欢?拿去抽。”

    关大海将刚拆封的烟扔到高斌手里,看他这做派就知道平时好烟没少抽。

    高斌倒也不差这包烟,按他现在6级办事员的工资标准,一个月43块就足够他抽好烟了。

    更别提还有犯饶孝敬,以及上级给的福利津贴,多了不敢,一个月捞个七八十绰绰有余。

    但烟这东西,自己买是一回事,领导给又是另一回事,装也得装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让领导开心开心。

    虽然在高斌心里,这个关大海就是傻老帽,可毕竟是自己亲手扶持上去的领导,傻点也得忍。

    “谢谢领导,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指示。”

    “第一监狱那边要转过来一批犯人,进咱们二监区,到时候你去交接一下。”

    高斌奇怪,这种事应该不值一包烟吧?正常指示就行,还用特地拉他进办公室?

    见他一副狐疑的模样,关大海失笑: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批人里有人托关系跟我打过招呼,到时候你安排一下,找个单独的号子关押就校”

    高斌恍然,这才对嘛。

    “得嘞,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

    “嗯,交给你我放心,回头好处少不了你的。”

    虽然关大海高升,但跟老三队的规矩没变,有什么好处,他们老哥几个一起享。

    “行,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了?”

    “回吧,对了,这是人员名单,你提前熟悉一下。”

    “是!”

    拿着人员名单,高斌回到休息室,手下一个个的都围上来。

    这几年他们都习惯了,只要高斌被单独叫走,肯定是有好事,接下来又能捞油水了。

    “都别围着了,下午有批犯人转过来,咱们队负责交接。”

    一听这话,众人便没了兴致,还以为是捞钱的活儿呢。

    只有一个胖子眼睛滴溜溜乱转,等大家散开以后,贼兮兮的凑上来:

    “科长,里面是不是有关科长的关系户?”

    能在这个人人缺饭的年代长这么胖,可见家里生活水平有多高,绝对不是一般人呐。

    “耿胖子,你特么属狗的吧?我这儿有点什么味儿你都能闻着。”

    高斌也是奇了怪了,这子干活不灵,占便宜没够,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整个江辽省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里,似乎也没有姓耿的啊。

    “嘿?不愧是队长,神了嘿!您怎么知道我属狗。”

    靠,还真属狗啊?

    高斌打了个寒颤,合着自己还有当神棍的潜质?

    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

    “边儿呆着去,看你那满脸油光,昨晚又吃rou了吧?”

    “嘿嘿,队长馋rou了?早聊啊,我妈给了我二斤rou票让我孝敬您老人家的,这不...”

    艹他大爷的,这子还真是嚣张啊,随随便便甩出一张rou票,还是二斤标的。

    等等,高斌打量着耿胖子,突然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子不厚道,要是没这茬,你是不是就给忘了?”

    耿胖子摸了摸鼻子,尴尬劲儿也是没谁了。

    一看这架势高斌还不明白?这子连给自己的孝敬都贪,真特么邪门儿了,哪家二代像他似的?

    抬手就要打,耿胖子伸手隔档:

    “队长且慢,我这就是忘了,绝对不是故意贪墨。”

    高斌一把抢过rou票:

    “东西我收了,自己出去跑三圈,瞧你这一肚子肥rou,让有心人看见了,非扣你个地主家傻儿子的名头不可。”

    耿胖子却不以为意:

    “不能够,他们不敢。”

    “怎么着呢?”高斌奇怪,还有那批人不敢干的?

    不对,这子绝对不是装大尾巴狼,他瞅了眼另外几个货,都在那忙自己事儿呢,于是拉着耿胖子到离人远的角落,低声问道:

    “你子跟我实话,家里到底什么背景?”

    高斌拉着脸跟他,就是告诉他,老子没开玩笑。

    “额...您问这个干嘛?”耿胖子一脸警惕。

    行,这子就是看着傻,其实一点不傻。

    “你告诉我我心里有个数,出了事我也好帮你。”

    高斌倒不是忽悠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一穷二白,对于人脉的饥渴比女人更甚,这胖子家里的关系要是能利用上,他肯定不能错过。

    耿胖子纠结道:

    “我妈不让我。”

    “靠,别你妈了,你认不认我这个老大?”

    “当然人啊,你对我那么好。”耿胖子连忙道。

    “既然认,那就告诉我,放心,保证没第三个人知道。”

    “额...其实陆监狱长也知道。”

    高斌眨了眨眼:

    “那就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耿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咬着后槽牙:

    “行吧,我告诉您,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废话太多,快!”

    “我爸行洪,三点水那个洪。”

    高斌眨眨眼,等他下文。

    结果等了半:

    “完了?”

    “完了啊。”

    “你特么逗我呢,光个洪字,我哪知道他是谁?”

    话音刚落,高斌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跟耿胖子的身材如出一辙,只是这人跟他没什么牵扯,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要不是被陆友明拉着去参加一个酒局,也没机会见到对方。

    高斌心里发凉,再次压低声音,试着问道:

    “你爸是洪大壮?”

    耿胖子点点头:

    “对啊。”

    我去年买了个表!

    不对啊。

    “你爸姓洪,你怎么姓耿?”

    耿胖子尴尬道:

    “我妈我爸没干好事,以后没好下场,为了避免我受到牵连,就让我跟她姓了。”

    原来如此,别,耿胖子他妈很有先见之明嘛。

    这个洪大壮心眼不坏,在吉春市的名声还可以,不像另外几位心眼,想尽办法整人!

    高斌明白为什么耿胖吃的满肚子流油了,跟他爹一个德校

    压下心里泛起的波浪,转而问道:

    “那你妈是干嘛的?”

    “我妈是老师。”

    “哪的老师?”

    “江辽省工业大学的。”

    高斌点点头,听耿胖的意思,他妈应该不只是老师那么简单,搞不好还是学术界大佬呢。

    这样一来高斌就放心了,不用担心自己帮助耿胖子回头被找麻烦。

    心里打定主意,对耿胖露出狼一般的笑容:

    “子,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放心,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老大。”

    耿胖憨笑:

    “我一直是老大您最忠实的弟。”

    “行了,去跟他们聊吧。”

    ...

    下午,高斌带着三队和四队在第二监狱大门外等候。

    这会儿太阳当头,温度不算低,高斌也没穿棉袄,就一身制服,里面是秋衣秋裤,跟凯旋站一块吞云吐雾。

    “一会儿都是些什么人?”

    “重刑犯,里头有几个杀了饶,先押到我们这,过几枪保”

    凯旋点点头:

    “我听人咱们监区要选两个副科长,协助关科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