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计中计
寿安堂内。 一向高贵典雅犹如仙子般的刘曼,此时却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跪在地上。 “外祖母,对不起!曼儿实在有负您的厚爱,您将候府交给我掌管,没成想,今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曼儿愧对您的敦敦教导,愧对府中三位舅父舅母姐妹众人的信任,请外祖母责罚曼儿吧!曼儿绝无半句怨言。” “老夫人,不关大表小姐的事,都是奴才的错,你要罚就罚奴才吧!是奴才太过轻信与人,险些酿成大祸,都是奴才的错,你就打死奴才吧!” 匍匐在地的贾仁怀,“砰砰”连连磕头认错,那一脸眼泪鼻涕横流,悔不当初的模样,看的让人咋舌。 “曼儿,你先起来,是我让你代掌候府的,你年纪尚轻,阅历难免不足,即便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错不在你。” “外祖母。”刘曼哽咽出声,那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老夫人一时心疼不已,转头如利剑般怒视着贾仁怀,厉声喝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 “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前天因奴才家中有急事,便跟府里告假回了趟家,恰巧当天是与药商提前约好的,给府里送一批上等药材的时日,奴才当时实在脱不开身,想着与那药商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他断断不会在药材里做手脚,于是便让药房里的两个小厮,去药商那里做了交接。” 贾仁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继续说道。 “奴才昨日刚回府,便听闻后院有个小厮摔断了腿,奴才赶忙去到后院,一待就是大半天,今日早上,玉霞苑又来人,说是二表小姐高热惊厥,奴才赶紧去了玉霞苑,等二表小姐服下药,渐渐稳定下来,奴才这才有空,想着核对一下前天进的那批药材,谁知,一打开药屉,竟发现有一半都是发霉了的,奴才深知这样的药材是断断不能服用的,人命攸关,奴才想着要赶紧回禀大表小姐,谁知还没出药房,就碰到了六小姐来药房取药,在告知那些药材不能用的情况下,六小姐她还执意……奴才该死。” “月儿!”老夫人惊呼出声。 “来人,派人封锁药房,如果六小姐在,让她来趟寿安堂。” “是。”门口的丫鬟领命离去。 “曼儿,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老夫人看向一侧的刘曼,平静的询问道。 “外祖母,府里与那药商已合作多次,怎地唯独这次的药材有问题?想必是那药商,看去交接的两个小厮没经验好糊弄,才临时决定以次充好的,他定不敢在京城多加逗留,即便现下派人去寻,恐也无果,商人大都唯利是图,他断不会放弃京城这块聚宝盆,只要我们在进入京城的关卡要道派人蹲守,总有一日定能抓到那个药商的。” 老夫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曼儿终究还是太年轻,心思太单纯善良了,虽不是什么上策,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镇国候府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人,那样过于招摇。 “还是曼儿想的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见自己的想法被老夫人采纳,刘曼顿时满脸欢喜。 “至于你!” 老夫人看向趴在地上贾仁怀,冷冷道。 “拉出去,重打二十,以此惩戒,下不为例,至于那两个小厮,各打五十,赶出候府,永不录用。” “嘭嘭。” “谢老夫人!谢老夫人!” 贾仁怀一脸感恩戴德地被人拖了下去,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匆匆奔了进来。 “老夫人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喊道。 “何事这般慌张,惊到老夫人,你担待的起吗?” 站在老夫人身边,一直未开口的张mama对来人呵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吓得忙跪倒在地。 “老夫人,您快去明辉苑看看吧!自从少夫人服完药后,便一直在呕血不止。” “什么?”老夫人直觉得眼前发黑,双耳轰鸣。 顾不得其他,老夫人忙在张mama和刘曼的搀扶下,慌里慌张的出了寿安堂,往明辉苑赶去。 一进卧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手端血盆的婆子丫鬟们来来往往的穿梭不停。 “月儿,你怎么在这?” 老夫人一眼便看到,那坐在王氏床榻边,手里拿着银针正往王氏身上扎的顾明月。 “祖母,您来了,孙女这会无暇顾及你,你稍等片刻。” 老夫人有些茫然了,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昨晚才看了一夜医书,今天就敢给人下针,这万一要是扎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啊? 再看那王氏,此刻双眼紧紧地闭着,泛着黑色的血液,不停地顺着她的嘴角往外流,毫无血色的脸上,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同样惊讶无比的还有刘曼和张mama。 “外祖母,还是让贾大夫过来看看二嫂吧!” 刘曼赶紧提议道。 闻言,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顾明月下针的张mama,一个劲的猛点头,她从未这般认同过大表小姐的提议,再怎么说,贾大夫也比就看了一夜医书的六小姐要来的靠谱。 “来人,让贾仁怀立刻来明辉苑,再拿了我的帖子,赶紧去宫里请御医。” “是。”老夫人身后的小丫鬟应声后,转身离去。 老夫人又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顾文轩在此,冷声喝道。 “小侯爷人呢?他夫人都这般境地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到处玩乐,来人,立刻把小候爷给我绑回来,这个逆子,看我回来不打死他!” “是。”门口管家领命,带着一众小厮快速离府而去。 顾明月在拔掉最后一根银针后,便起身走到一边的铜盆净手。 “止住了!血止住了!” 王氏床榻边,她的贴身大丫鬟平儿,一脸惊喜的喊道。 “止住了,止住了。” 老夫人赶忙上前,见果真如此,再看向顾明月的眼神,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而已,是嫂嫂运气好。” 这话怎么接?众人一度无语。 “让一下,让一下,大夫来了。” 一门房小厮领着两位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飞奔而来。 两人二话不说,赶紧上前对王氏一番查看把脉。 看到来人,老夫人一脸不解地问道:“他们是?” “是这样的祖母,他们一位是神芝堂的坐堂大夫,另一位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今天本来想请他们进府帮孙女指点一二,谁知嫂嫂这边出了事,便让人把他们直接带来了明辉苑。”
神芝堂和仁和堂可不是普通的医馆,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位,那可都是民间神医,堪比宫中御医。 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也终于缓缓放下心来。 等两位大夫一番检查下来,贾仁怀才一瘸一拐的姗姗而来,见有两位医馆的大夫在,便悄悄的退到了一边,他那点医术,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敢问是哪位大夫给这位夫人下的针?” 神芝堂的大夫出声问道。 “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实在是孙媳吐血不止,万分危急之下,我孙女下的针,她才刚刚接触医术,只因太过胆心自家嫂嫂,所以才……” “老夫人,您误会了,若不是有这位小姐紧急施救,这位夫人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夫人这是家族遗传的常年旧疾,我这里有些回春丸,每天就着水服用一粒,对夫人的呕血情况,希望能有所缓和。” 老夫人赶忙命人接下,连声道谢。 两位大夫虽是竞争对手,各为其主,但在对待病人上,都时刻秉承着治病救人为己任,悬壶济世的思想,短暂的摈弃前嫌同舟共济。 两个不同医馆的大夫,围在病床前,经过一番无比默契的商讨后,仁和堂的大夫挥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现下这位夫人已经稳定下来,待好好休养生息,就能慢慢转醒,不必过于担心,告辞。” “告辞。” 两人走到门口处时,神芝堂的坐堂大夫,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询问道。 “敢问给这位夫人施针的是哪位小姐?” “是我。”顾明月不骄不躁一脸坦然的开口道。 那大夫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道了声:“失礼了。”才转身离去。 随着众人的缓缓离去,卧房里的血腥味也慢慢淡了下去。 老夫人看了看手里的方子,随后瞥了眼那缩在墙角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贾仁怀,冷冷吩咐道。 “少夫人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呕血?查,若是有人敢在候府动手脚,绝不轻饶。” “是,老夫人放心,奴婢就是挖地三尺,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张mama领命后,带着两个丫鬟匆匆走出房门。 “月儿,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一脸和蔼温和的开口道。 “是祖母,孙女这会还真是有些困乏,孙女告退。” 顾明月转身走出门外,春槿正规规矩矩的候在外面,耳边传来老夫人在房里的大声怒喝。 “现在去把那个逆子,带到寿安堂去,他若敢再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是,老夫人。”管家领命离去。 迷人的夕阳余晖下,主仆二人走在回槿苑的路上。 头顶橙红晚霞一片,顾明月缓缓抬头,沐浴着暗香浮动的夕阳,不断上扬的嘴角,冲淡了一身的疲惫之色。 哥哥,真好,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没有如梦境里般,夜宿花楼,被人挑断脚筋重伤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