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谢谢啦，中森警官
高空的风很冷。 白水冷静地在头顶弹出一串星号。 黑羽快斗，他不认识，只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怪盗基德，他认识。 他不仅认识怪盗基德，还认识江户川柯南，更认识‘真相只有一个！‘，和‘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在五六岁之前，白水看过《名侦探柯南》，在成为作家之后，因为职业，他也被迫听过一些相关讨论，比如‘琴酒嚣张轰炸东京塔，是道德的沦丧、是人性的的扭曲、还是美方的不作为’。 所以，他对柯南只有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知道一些大体设定和人物，比如怪盗基德是位‘亚森·罗宾’类的角色。 ……亚森·罗宾，那本书，那段破碎而濒乱的强光灯和枪声…… 白水闭了闭眼，又冷静地打量了一圈周围，发现世界早就给过他提示。 无论是卧室里的魔术海报，哆啦A斗，还是被同学特意撕掉的报纸头条，店员小姐提供的少了某两天的报纸，又或者是《亚森·罗宾》这本书，那段截取了强光和枪声的预言。 提示太过频繁，就差直接弹出来一个系统走一下流程：‘你好亲爱的宿主我们这里是柯南世界哦么么哒·。 白水和这些线索擦肩而过的本质原因，是他根本不记得怪盗基德的本名是什么。 但凡记得怪盗基德的本名是黑羽快斗，或者是睁开眼发现‘自己复活成高中生了，现在叫工藤新一’，白水都会立刻和这个世界挥手再见。 他现在非常冷静，冷静到想抬脚往前走一步，干脆利落地结束这次‘意外之喜的死而复生’。 左肩上的那只乌鸦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再次叫了一声，“嘎！” 它的爪子用力。 白水下意识抬肩，把这只乌鸦驱逐出去。 乌鸦听从指挥，兴奋地冲向天空，再次盘旋起来，只是这次要更有目标，它盘旋向下方，快速掠过人群。 下方的人群里有负责警戒的警方，有拿着白色假人回来的警方，还有部分察觉到动静，便不自觉靠近过来的围观群众。 他们抬头看向天台的那抹白色，也看到了穿过白色探照灯、顺着漆黑夜色滑下来的乌鸦。 警方人员迟疑是否要开枪解决掉乌鸦。 中森银三没有再迟疑，他再次向天举枪开枪示警，“怪盗基德！” “嘭！” 巨大的枪声响起，白水闻声看过去，他的视线定格在中森银三的身上，快速识记着这位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警部大人。 “八年了，怪盗基德，我等了你八年，听着，”中森银三郑重道，“把‘月之瞳’放下，束手就擒吧。” “警方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你无路可逃。” 边说，他边头也不回地做了一个‘暂停开枪’的动作，制止住自己身后的警方人员们。 白水的视线在他的手势上停留了一瞬间，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麻烦。 ‘死而复生’成其他人，已经够麻烦了，需要维持原主的人设，不让其他人怀疑，也不能立刻离开。 原主还活着，更麻烦，要向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解释自己的来历，也要安抚说明自己毫无恶意、不是主动占据的身体。 这里居然是柯南世界，简直是雪上加霜，被鹅毛大雪般层层落下的麻烦直接埋住。 不仅要维持原主的人设，还要维持怪盗基德的人设，让那个家伙在其他人眼里不至于变成精神病，不至于和本来的人生轨迹产生太大的偏差。 白水回忆着对怪盗基德仅有的印象： ①，变装工具人，哪里需要补哪里。 ②，宝石大盗，一直偷宝石。 ③，经常盗号，也经常被盗号。 还有一些零碎的，比如长相样貌，比如和工藤新一一样都有‘青梅竹马’和‘目暮警官’，比如似敌似友，比如是怪盗基德有两代。 这些能为现在局面提供帮助的，都很少。 白水暂时放置零碎的信息，他抬手摁下白色礼帽的帽檐，遮挡住直直照在自己脸上的强光，“八年？” 社交礼仪中，最敷衍、但显得最不敷衍、也最贴倾诉者心的，是‘无限重复最后的关键词’。 因为无法露出‘啊哈哈哈——！‘的经典大笑，也有点笑不出来，他只微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白水不紧不慢道，“中森警官。” 他按照中森警官友情提供的‘时隔八年，再次回归’设定，继续废话，“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中森银三怔了一下，“你这家伙……” 帽檐和手臂遮挡住了白水的大部分脸，他只能看到对面那抹白色身影的半块微笑，只能听到似乎有些感叹和怀念的话。 他沉下脸，“束手就擒吧。” “不然，他们就要开枪了。” 一道偏年轻的声音踩着中森银三声音的话尾响起，“……你和中森警部认识？” 无论是中森银三，还是其他警方人员，都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句问话一样，仍然紧紧盯着白水。 这道声音，不是中森银三的，不是那些警惕着举起枪、却又被命令不许开枪的警方人员们的，也不是白水的。 是黑羽快斗的 辨认出来的一瞬间，白水不动声色摸后腰，试图找到滑翔翼在哪的手停顿住。 他：“……” 他勉强笑了一下。 “你和他很熟吗，很久别重逢的样子哦，”黑羽快语气偏扬，听起来像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眼下局面的张扬少年郎，“是以前交手过吗？” 中森银三：“你在笑什么，在嘲笑我吗？！” 黑羽快斗催促，“快说啦。” 白水再次：“……” 魔音贯耳。 他忽略所有的不协调杂音，再次摁下帽檐，维持微笑的表情，用余光观察了一下不远处的直升机。 那只乌鸦飞掠了一遍人群，又开始绕着直升机进行挨个盘旋，现在直升机们都开始有些不稳定，也依然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勉强转动着，没有继续靠近过来，连打出来的雪亮强光灯都在微微摇晃。 很好，跑路的最大阻碍暂时构不成危险。 白水收回视线，淡定地对中森银三颔首，“‘月之瞳’已到手，中森警官，再见了。” 说着，他张开双臂，向后方的万丈高空仰去。 中森银三脸色陡变，下意识扑向天台边缘，“喂？！” 他冲进刺眼的强光柱里，眼睁睁地看着那抹不再熠熠发光的白色向下坠去，对方甚至还有闲心冲他微笑。 “下面……”中森银三立刻举起对讲机，刚要急匆匆地发出命令，又戛然而止。 该说什么呢？ 来不及铺水床和救援床了，从大楼的顶端摔下去，只需要几秒就会干脆利落地变成一抹红色。 他握紧对讲机，在失声中盯着那抹白色。 在即将坠落到最低端的时候，那抹白色突然扬起，在下方群众的惊呼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陡然上升起来。 白色重新熠熠生辉，甚至更加亮眼起来。 中森银三目瞪口呆：“？？？” 他看到那抹白色遥遥地对着自己比了个并指致谢的手势，只漫不经心地甩下一句话，便潇洒地越过慌乱的直升机，消失在亮满了繁星的东京城景中。 “谢谢啦，中森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