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克也的一天
克也今年六岁，正是人憎鬼厌的年龄。 不过显然他是个例外。 村里其他人对他的印象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 很少见到他跟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玩耍，因为在这个已经开始少子化的小山村，孩子的数量屈指可数，所以自然就会很显眼。 据白石夫妻所说，他们家的孩子非常的聪明，是个天才，明明还没开始上学，就已经自学完了小学的全部课程，甚至连初中的知识都不在话下。 村里人对此的反应是——笑而不语。 一定是白石家供不起孩子上学，延迟了上学年龄所以找了个借口缓解尴尬吧？ 不过就算是吹牛，好歹也把握一下度吧？ 天才？无师自通？ 这也吹得太过了！ 咱们这个小村子，还能出个天才不成？ 全村混得做好的人，也只不过是去附近的沼田市的市役所当差罢了。 就算是这样，他们家也得到了全村的羡慕。 至于白石家？只怕是做梦做疯了吧…… 不过那个孩子，好像是叫克也吧？似乎确实多少有点不太一样。 有时候送信的邮差会在田埂上看到那个孩子，一大早他似乎就在围着村子跑步。 在村子里遇上大人也是不卑不亢，会很随意的点头示意。 很多村民都会下意识的也点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那孩子，有股奇怪的气场，不怕生同时也有着一种难言的沉稳感。 “和他聊天的时候，我总有种在跟成年人交流的错觉！” 幼儿园老师这样说。 也许这孩子将来确实会不一般！ 村里的人有这样的共识。 不过现在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屁孩罢了！想到这里，村里的人也懒得关注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听说这孩纸明年似乎也上不了学。 就算聪明，但是起跑线耽误太久，村里的人对此不是很看好。 根据好事者得到的消息，白石家的儿子要晚一年上学，是因为要优先供他们家的女儿上高中。 这样的话，就应该让他们家女儿去读职业学校啊？还读什么高中，反而耽误了儿子！女孩家家的，早点上班不好吗？ 反正最后也要嫁人，提前给家里做点贡献也是好的啊？ 真想不明白白石家的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抛下儿子去管女儿。 村里的有些老人，喜欢嚼这样的舌根。 白石父亲听到了，只会笑笑不理会他们。 白石母亲听到了，则会抄起手里的农具就要打人! 她确实很温柔，但是也能够为了家庭变得凶起来。 不过说起白石家的长女，似乎比起她那看起来就不同凡响的弟弟，有些普通了。 值得称道的是，小姑娘长得挺清秀的，似乎是个美人胚子？ 村里有些年轻的男性时常会讨论到白石麻衣，只不过那女孩似乎不怎么喜欢和男生玩，就算好不容易凑上去搭话。 对方也是三句不离自家的弟弟，让前来搭讪的人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白石麻衣就挺开心的，能跟其他人分享自家弟弟的优秀，总是让她与有荣焉。 不过这件是要对弟弟保密！否则他肯定会蹬鼻子上脸的！ 所以其实是宠弟狂魔的女孩，在家里必须好好维护jiejie的威严才行…… 不过作为话题的中心，我们的白石克也，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克也现在，正在试图钓鱼。 河道边长着比他还高的杂草，草丛中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河流度过了夏季的丰水期，现在的水量依旧丰沛。 白石克也搬了一块小石板坐在河边，悠闲地支着钓竿，嘴里还叼着不知哪里来的茅针。 从茅草里把花穗拔出，剥开两层薄薄的绿色包衣，里面是长长的白色絮状物，放到嘴里，吃起来软软的，带着股香甜。 仔细看你就会发现，克也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什么正经鱼竿，而是用柔软的树枝和毛线做成的简易钓鱼竿。 这样能钓到鱼，就怪了…… 不过显然白石克也不是很在乎这个。 上辈子的他也没钓过鱼，不过倒是经常看到那些钓鱼佬炫耀着自己的渔获。 ‘可能挺容易的吧？’ 克也这样想，不过就算没钓到也没关系，这只是一次尝试罢了，补贴家用的尝试。 同样，也是一种训练，对于心性的训练。 眼瞅着时间过去了许久，鱼竿一点动静都没有，克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把简陋到原始的鱼竿压在石板下，他就离开了。 明天再来！ 六岁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只不过他绕了下路。 村子附近的山里，满眼看过去，都是绿色。 一路上氤氲静谧，偶尔甚至能见到路过的猴子，站在山坡上，可以看到下游的水坝。 灰色的建筑沉默地伫立在群山之中。 如果是大城市来的游客可能会感到新奇，但是克也已经看腻了。 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实在是千篇一律。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激情和斗志都会被磨灭，只剩下得过且过的偷安。 眼前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是一户山脚下的人家。 这也是克也绕路的目的地——冈田大叔的家。 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小房子面前，是冈田大叔种的猕猴桃林。 克也娴熟的翻过低矮的篱笆，避开用来恐吓猴子的机关，来到猕猴桃树下。 果然，他前几天就相中的那颗猕猴桃已经熟透了，它旁边的三五颗也是。 克也摘下这几颗已经开始发软的猕猴桃，塞进荷包里放好。 临走时，他故意触碰了一下设置在边缘的野猪预警装置，线上的空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又是你！臭小子！” 只见房门被猛地推开，冈田手里拿着农叉就冲了出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克也扭头就跑。 “站住！臭小子！” “略略略！” 克也留下一个鬼脸，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只留下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原地。 “臭小子！又来偷我的果子！下次看我打上农药！” 老人虽然在谩骂着，但是脸上却看不到生气的模样，反而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冈田今年50多了，老伴前些年去世了，儿子也跑去了大城市，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山脚下的老屋里。 他每年都会种猕猴桃，除了果树，也种点田里的蔬菜，主要是解决自己的温饱。 之所以会种猕猴桃，据说是因为他那在大城市出生的孙子最喜欢吃的水果。 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孙子还一次都没回来过这个村子。 此时的克也已经一溜烟地下了山，回到了村子里。 “我回来啦！咚咚咚。” 在玄关甩掉鞋子，他径直踩着地板进到了客厅里。 “给你！” 他把猕猴桃甩给了正坐在客厅里学习的白石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