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真相大白(7)
慕容钺慢慢转过头,一双泪流不止的眼睛牢牢地粘在了孙太妃怀中襁褓里的顺郡王身上。·孙太妃看得真切,战栗不止,浑身上下有如被浸入冰窖,寒意入骨。 他的眼神,她看懂了。 ——父亲的债,儿子来还!这事,天经地义! 但,“他才三个多月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孙太妃出这样的哀鸣,苦苦央求慕容钺,“登阳亲王,求你饶了他,他只是个孩子……”她用力地抱紧儿子。 “雅儿meimei……”慕容钺声音平板,一字一顿道,“她和亲时也不过十岁,被害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岁!” 他以平时绝对不可能有的度猛地窜到孙太妃身前,一把就揪住了婴儿的襁褓,面容扭曲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狞笑着说:“她也是个孩子,为何没有人饶过了她!?” 话音尚在他喉中,他已经大力从孙太妃手里把婴儿抢到了手,高高地举起。方才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婴儿,也许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又放声大哭起来。· 孙太妃一声尖叫,拼命去拉扯慕容钺的衣袖,喊破了嗓音要抢回自己的孩子。她求助的目光掠过在场众人,除了清河大长公主喝斥了几声之外,竟然无人愿意帮她抢回孩子。她如何不知道,这都是老王爷造下的孽? 慕容钺惨然高呼:“雅儿meimei,哥哥没用,一直报不了你的仇!” 说罢,他双手狠狠下掷,一心一意要摔死鱼岩郡王的这个幼子。他心里的快慰满溢出来,眼神冰冷凶狠,脸上的温柔笑意也异常渗人。 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轻风托住了慕容钺的双手,让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将孩子掷落在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哥哥。息怒。” 慕容钺呆若木鸡,脖子僵硬着,许久才咯一声轻响转向声音出的地方。那一重又一重的白色幔纱帘幕,原本被御林军将士们挡住。现在。那些将士都让了开来,一个人影便清晰地印在了帘幕之后。 纤细、柔弱,个子不高,看得出是个梳着未成年髻的小姑娘。满殿静寂,只听得见她轻轻的叹息声:“哥哥。你若摔死这无辜孩子,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让你造下这等杀孽,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慕容钺沉下脸,用力将孙太妃踹倒在地,把婴儿仍旧死死搂在怀里,任由他出震天的哭嚎。但婴儿再大的声音,却都奇异地无法抵挡那帘幕后面少女的声音。她似有若无的轻叹,萦绕在殿中每个人的心头。 “好久了,好久没有到这里来啦!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皇。就是在这里。哥哥,你还记得吗?那天夜里,你来看我,给我带了好大一包酱牛rou。牛rou的味道真香啊,真香……” 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下来,慕容钺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言表。雅儿被确定要和亲金帐汗国的那一天,他不顾一切入宫去求父皇换一个人去和亲。 可是除了一顿暴打和令人难以启齿的凌虐,他什么都没得到。他带着浑身的伤痛又急急忙忙出宫,特意去买了她爱吃的酱牛rou,再一次偷偷入宫去看她。 那天夜里。她哭得厉害,吃起来模样也厉害,仿佛那将会是她人生当中的最后一餐。分别时,他明知道做不到。却还是向她许诺,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等着他有能力了来救她。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听说她死了。 他在这宫里唯一的亲人,死了。 从那天起,他就誓。无论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他都要往上爬! 慕容钺不敢相信,那帘幕后面装神弄鬼的人,如何会知道那天夜里他与雅儿meimei之间生的事情?情不自禁的,他往那边走了两步。 但,一个人挡在他面前。宗政阁老摇摇头,脸色凝重地道:“莫去!那应该是宿慧尊者开启天眼大神通之后……” 人们都听得真切,也都半信半疑。慕容钺脸色几变,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目光之中仍然有无法消褪的凶残杀意。 孙太妃早就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慕容钺腿边,嚎哭着道:“殿下,亲王殿下,饶这孩子一命,也是给顺安公主积了阴德啊!妾身回府之后,定会带着孩子茹素礼佛,向佛祖诚心祈求,让顺安公主能投个好胎,来世无灾无难、富贵平安到老!” 宗政阁老也劝:“登阳亲王,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了顺安公主的人,另有其人!徜若公主不被暗算去和亲,也必不会芳年不永。” 清河大长公主更是直接离座,走到慕容钺身前,作势去接那孩子,柔声道:“钺儿,姑姑知道你与雅儿感情笃深。这么多年来,你恐怕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追查她的死因。但你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摔死了这个孩子,她也不能活过来。雅儿那孩子,姑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是极柔顺慈软的性子,她不会愿意看见这一幕的!” “皇姑,侄女是见过您的。”帘幕后面,那声音飘渺不定,时轻时重,“您大约是不记得了。那一年,不知何故,侄女惹了玉妃娘娘不悦,被狠狠地责打。侄女病得快要死了,又饿又痛。是您让宫女给了侄女一碟糕饼,让侄女吃饱了硬是撑着等到哥哥取了药来救侄女。” 慕容钺一怔,脑海中飞快闪过深埋了十几年的某些记忆。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帘幕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认真。 他对清河大长公主道:“这件事是真的,侄儿听雅儿meimei提起过。在您不知道的时候,您救了她一条命!也许那时,您只是把她当成某个受罚的宫女,于她而言您却是救命的大恩人,meimei提过多次的。” 清河大长公主摇摇头,不再去接那婴儿,只低低地说:“造孽啊!”老人家拖着异常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神色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