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忽有所感
庭院之中，凉亭之下。 余武呆呆的站在那里，两只手伸出，漫天飞舞的雪花或落在手心，或从手指间穿过。 他还记得，那天的雪和今天一样，下的很大，同时还带着呼啸的冷风。 当日，孟姜女听闻他的丈夫万喜良惨死，甚至尸体都被埋在了长城下，悲伤欲绝的她，跑到了还在修筑的长城之下。 跪倒在地上，最终不停喊着万喜良的名字，祈求上天将他还给她。 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谁人不知，接着，她开始仰天哭叫，开口谩骂。骂害死她丈夫的大秦甲士，诅咒他永生永世不得好死；骂和他丈夫一同修筑长城的那些人，痛恨他们当时为什么不给予帮助；更骂这个令她绝望的帝国，甚至直呼始皇帝的名字破口大骂。 她的哭声充满绝望，令人揪心。 似乎是上天都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阴沉起来，紧接着就是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风沙。 也正好此时是休息的时刻，不然又要平添不知道多少条性命。 飞舞的大雪随之而下，在在场所有人的头顶飘零纷扬。 余武内心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扶苏内心复杂，同样不知怎样看待这名女子。 所有人都在这很快就堆积起来的雪地中沉默不语，似是愧疚不安，似是为其默哀。 不仅是边境出现了大雪，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咸阳，同样被大雪所笼罩。 咸阳皇城之内，太史被始皇帝传令紧急召唤。 追求天人极限，“太极玄一，阴阳两气”的阴阳家，同样为如此莫名降下的大雪而不解。有人猜测：“万里飘雪，难道有人受到了惊天冤屈？引得天怒？” 许久之后，不知为何，孟姜女突然停止了哭诉，但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去。 见此情景，余武叹了一声，对扶苏说道：“大哥，我上前去看看。” “唉，我与你一起。”扶苏同样叹了一声，回答道。他对这名千里寻夫的女子，有敬佩，有同情，但他明白，或许明年的今日，就是女子的忌日了。 见两人走上前去，众人内心复杂，不知如何言语。 呆站在一旁的大秦甲士，同样没有前去阻拦两人，或许就是他们，也对孟姜女产生了愧疚之心。 两名大秦的公子殿下缓步走上前去，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 待余武靠近孟姜女时，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此时的她一动不动，让两人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余武用自己的手触碰到她似乎穿了一件雪衣的肩膀后，就明白了。 原来她已经死去，夹杂着怨念、憎恨、悲伤、绝望的心情而死。是啊，丈夫离家一年，苦苦等待无果，千里迢迢寻夫，到头来如此结果。 不过，就这般死去或许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单不论她擅闯到正在修筑的长城前，若只是咒骂了那监工或是冷眼旁观的民夫们还好，但涉及到大秦甚至是皇帝陛下，若她今日不死，或许下场更加难看。 接下来，余武、扶苏两人表明了身份，对这些人命令道：“将她好生安葬。” …… 正在余武愣神之际，扶苏不知何时来到了亭中。 “想起当日之事了吗？”扶苏轻声问道。 余武身为习武之人，即使愣神，但一有动静还是能察觉的。刚才他虽然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旁，却以为是自己麾下典韦几人中的一名，没想到是自己的兄长公子扶苏。 听到扶苏这么问，余武稍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回答说：“是啊，当日之事，现在想起，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当日的雪和今天的一样大呢！”扶苏向前走了一步，和余武并肩，伸出自己的右手，感叹说道：“如果不是当日所见，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世间还有如此贞烈的女子，也不会知道，这边疆之中，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及至此，余武神色凝重，说道：“我相信，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只有一例，即使不是被饿死，也会有被打死的，绝对要严查、严惩。” “放心好了，我已经和蒙将军商议过了，这件事会禀明给父皇，听候父皇的决断。”扶苏说道。 但余武并不这么想，无论是长城、阿旁宫，还是骊山陵墓的修建，谁不知道死了无数的平民百姓，但这又有什么呢？在上层统治者的眼里，普通百姓的生死和牛羊等牲畜一般，死就死了。当然，孟姜女的这件事情，或许会引起自己的父皇，那个后世称其为千古一帝的嬴政的重视，因为，那天可是万里雪飘啊！ 余武想到这里，不由问系统道：“系统，那天突然下的那场雪究竟是什么情况，是有人刻意控制还是真的苍天有眼？” 系统没有立即回答，稍后说道：“当然不可能是人为的，就好比毛五一的技能，虽然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改变天气，但也只是短短的时间，范围更是有限，这个世界还不存在有这样能力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真的有神仙或者天道吗？” “不知道，这样的事谁又能真的肯定呢？我虽然是系统，但知道的东西也仅仅局限于你的权限之内，超出权限，或许有的东西可能略知一些，但有些甚至不能提及。” “这样啊！” 余武忽然感叹对扶苏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我看来，孟姜女因丈夫而死，对她本人来讲，这样死去该是有价值的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扶苏听到这一句，原本沉重的神情忽然得到释放，竟是露出了笑容，对余武问道：“这句话不知是何人所悟所言？” 余武听到扶苏这么一问，楞了一下，同样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是不再纠结孟姜女之事。只听得他毫无羞意，装模作样羞愧回答：“让大哥见笑了，这句话是小弟刚才感悟而出的。” 扶苏本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么有哲理的话会是自己的这个弟弟所悟出来的，真心夸赞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看来武弟你对人世间的感悟不比一些名家大儒差啊！” “哪里哪里！忽有所感，忽有所感！”余武故作受之有愧，当然也是真的受之有愧，心中暗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司马大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