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雪魔
白发的源头是位女人，正是那日在帐篷中，抚媚的女人。 女人名叫慕程雪，若只说这个名字，恐怕在江湖上的名气还不算大，但若提起她的另一个名字，恐怕是会小儿止啼。 雪魔。 慕程雪穿了一件很宽松的白袍子，虽然宽松，可遮盖身体的地方突显，依旧藏不住她动人的身姿。 犹如白雪落在了江南山水间，藏不住，真的藏不住。 慕程雪望着天地阁，她冷笑道：“周瑾，出来送死！” 隔了半晌，天地阁内没有人应答，慕程雪不禁疑惑，她刚想迈步前去时，却是一道煞气涌来，好似一把弯刀，隔开了她脚下的地砖。 慕程雪怒道：“周瑾！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 终于，周瑾开口了，她说：“四十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慕程雪哼笑道：“放下？为什么这句话不是我来说？哦，对了，因为我是输的人，我不配说。” 周瑾说话很慢，又是顿了一顿她才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当年之事我并不知情。” 说起两人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三十九年前。 那时在江湖上，有一座小门派，名叫青城。 青城属于道家，又是小门派，故而门内的弟子并不多，从上到下不过百十来人。 而其中，有三位弟子最是出众，一个是周瑾，一个是慕程雪，还有一个叫叶霜。 叶霜是弟子们的大师兄，为人耿直，修为精深，二十二岁便摸到了玄境的门槛，虽说没那么出众，但在青城里，绝对算是天骄了。 加之叶霜生的一表人才，故而其他门派也多有想许嫁之意。 青城的掌门名叫清虚子，一向视如叶霜为己出，对其疼爱有加。 而门中女弟子对叶霜也颇多爱慕，于是清虚子便想为徒弟择亲，并一时昏聩后说明，谁若嫁给叶霜，便可得到青城的一本秘传心法，鬼谷。 此事流出，登门许嫁的门派更是络绎不绝，有的是为了叶霜这人，有的是为了那本《鬼谷》，但不管为了什么，总之此事闹的很大。 眼看着其他门派的介入，清虚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倒是过了嘴瘾，可这《鬼谷》乃是青城的不传之秘，传给自己门派的弟子还好，可别若是叫别的门派拿去，岂不是肥水流向他人田？ 为了阻挠其他门派得到《鬼谷》，清虚子便安排了一场比武许亲，虽说比武招亲的多，可这比武许亲也是有的，倒也不算什么。 清虚子心中盘算的好，自己的女弟子不少，说不准一来二去之下，这《鬼谷》又能落在自己的手中。不仅如此，还能打响青城的名气，当真是一箭双雕。 结果，一通比试下来，青城仅剩下了慕程雪一人在列，说到底小门派就是小门派。 清虚子顿时傻了眼，赶忙数了数场上的人，八个姑娘，里面只有一个慕程雪是自己的弟子。 慕程雪年芳十九，初入上境不过短短的两年，资质是不错，可根基却不稳，因其性子韧烈，这才能咬牙留到了现在。 其实清虚子并不知晓，慕程雪对叶霜早已生了爱慕之情，可不是什么不服输的缘故。 慕程雪也确实争气，八个姑娘战到最后仅剩两人，一位是南潮观音的玉素，一位还真的就是慕程雪。 虽然慕程雪挺到了最后，但她却受了不知多少伤，也亏得是青城主场，这才能白日比武，夜晚疗伤。 清虚子更是不惜花费血本，将各种珍藏的灵丹妙药都供给了她，可即便这样，全青城上下都知道，慕程雪是不可能赢玉素的。 南潮观音，当世五大仙门之一，位列云上神宫与飞鸿剑派之后，力压了同为佛宗的大慈悲寺，可见其底蕴与实力。 反观青城，建派不过区区五百年，掌门也只是第七代而已，哪有什么底蕴，哪有什么实力。 尤其是那玉素，听闻人家十五岁踏入上境，比慕程雪还要早上两年，乃是南潮观音中的天骄弟子，得赐神剑“玉髓”。 再反观青城，慕程雪一路过关斩将之后，已然是遍体鳞伤，手里连样像样儿的兵刃都没有。 慕程雪与玉素，犹如蚂蚁观天一般。 最后，那场比武许亲在万众瞩目下结束了，胜的是…… 慕程雪一指天地阁，含泪怒道：“当日你在我的茶中下药，迷晕我之后代我出战，你敢说你不知情？” 没了门窗的天地阁空空荡荡，加之里面没有点燃烛火，故而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 深邃过后，周瑾说：“算了，你是要战吗？” 慕程雪咬着牙说：“死战！” “好，满足你。”话音一落，周瑾怀抱拂尘自屋内飞出，于这朦胧月色下，她活的像块刚刚出世的云。 慕程雪冷笑连连，只见她白发一甩，一道“瀑布”泄出，逆流朝向了周瑾。 “破！”周瑾拂尘一挥，层层的气劲顿时冲散了白发。 白发渐渐散落，哪知突然一道光点闪过，慕程雪自白发中钻出，一掌拍向了周瑾。 周瑾风轻云淡的挑空一翻，很是容易的避开了这一掌，就在她刚要回身之时，却见刚刚散落的白发好似一只只手，死死的缠上了她的身。 周瑾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白发束住了自己的腕子和双足，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应该是没有任何的表情，谁叫她戴着面具呢。 “哈哈哈……你没想到吧，我懂得手段了，我不再是那个直来直去的慕程雪了。” 周瑾晃了晃头，她说：“这也叫手段？” 慕程雪的脸上突然一恶，只见她便掌为爪，狠狠的抓向了周瑾的心头。 她的五指上都附着一层气劲，不用怀疑，即便是一座小山，也能被她一爪挖出个窟窿来。 就在他的五指要触碰到周瑾时，周瑾浑身一抖，道道金光自身上散发，好似一副铠甲。 慕程雪的五指“咔”的一声，便犹如扣在了铁板上，丝毫动弹不得，这不禁惹得她大怒，只见她双爪奋力的抓去，一边抓一边嘶吼道：“这是师父的金蝉功！这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一道残影，一道蝉影。 周瑾忽的身子向前倾去，可她明明还被束缚着，不过下一刻却足够惊人。 周瑾好似蝉蜕一般，身体化为一道流光涌出，径直的穿过了面前的慕程雪。 而她原本的那具身躯，却慢慢的消散，最终化为了尘埃。 周瑾愣了愣，她说：“你瞧，不是一层的啊。” 这句话一出口，慕程雪登时发起了疯，她猛然怒目，双眸好似泛起了荧光。 “我也是太境啊！”慕程雪双臂一展，无尽的发丝飞速的生长起来，眨眼间便长至十丈、百丈、千丈，以至于遮蔽住了漫天的星云。 白龙书院中，颜回朝着冬知白追去，他不时的回头望着，唯恐那恐怖的人影追来，只可惜，这夜突然黑了。 颜回抬头一看，道道白发铺在天上，他不禁嘴角一弯，冷笑道：“要下雪了。” 仙门，仙门所在的地方叫九天阁，阁主叶朗不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面对阁外的敌人，唯有弟子们冲了上去，为首的是个熟悉的人，叫秦仪。 这一届的仙门弟子中，论资历当属秦仪，论修为当属洛仙，秦仪手持长剑站在众师弟师妹前，他说：“叶师有令，退缩者逐出仙门！” 他的话很是有力，又或者有力的是“叶师有令”这四个字。 待他说完，人群中有人问道：“大……大师兄，叶师到底在哪？听说敌人中还有玄境太境，这……这不是我们能打的过的呀！” “是呀，是呀，何况咱们仙门弟子众多，可奈何敌人也不少，兑子也是输呀！” 眼看着众人斗志减弱，陆知天却站了出来，只见他面容坚定，义正言辞道：“诸位，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是叶师对我们的考验啊！拿起你们的剑，咱们杀出去，黑夜过后便是白天！” 他刚说完，九天阁外突然暗了下来，吓的众人一片哗然，也令陆知天皱了皱眉头。 逍遥阁外，喊杀声渐近，可屋内的人却不紧不慢的赌着骰子，似乎根本不怕这场血雨腥风，谁叫这是千门呢。 “大师兄！拿个主意啊！”说话的是个瘦子，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的手，因为他的手里有骰钟，钟里有骰子。 千门的大师兄叫张千，此时与他对赌的正是白百百。 二人玩的是“中发白”，玩法道也简单，点数和为奇则是中，点数和为偶则为发，若投出了豹子则是白。 白管发，发管中，中管白，三者互相牵制，不在意点数大小，只在意点数奇偶，一旦出现平手，还有“白”来中和，是个永远没有平局的玩法。 不过此玩法的关键在于一个“听”和一个“快”，要听出对方投的点数，又要在落地之前变幻自己的点数，可谓是极见功底。 张千缓缓的解开了骰钟，里面是三个六。 众人登时一通鼓掌，也不知千门的人是否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敌人就在外面，竟然还有此闲情逸致。 之前说话的瘦子将脑袋一歪，他看向白百百笑道：“现在压力来到白师弟这边了。” 白百百朝他笑道：“把门守好喽，免得待会儿打起来，伤了我这副好牌！” “那你倒是快点呀！” 白百百哼了一声，斥道：“你懂个六，这骰子是要养的，我养的时间越长，它越听我的话。” 便在这时，一把钢刀飞来，正砍在了门上，将这逍遥阁的大门推了个四敞大开。 白百百眉头一皱，喝道：“守住！我这就开了！” 这群赌鬼闻言后，没有一个人去守门，反而更加聚精会神的看向了白百百。 白百百猛然一抬手，骰钟空翻而起落在了桌上，惹得众人大吃一惊。 众人吃惊并不是因为骰钟耍的漂亮，而是因为这骰子。 三个骰子竟然还在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见白百百大手一拍，三个骰子稳稳落下，摆出了六五六三个数。 “你这不是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