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沙场之上

    “你要做什么？”

    程芊羽盯着李清手中的长剑，“你要与他们……刀剑相向？”

    “公主殿下，时至今日，你还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抱有幻想。”

    李清没有正面回答程芊羽的问题，而是将话头抛给了身前的女子，“从两个少年入宫行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中了旁人的圈套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两个少年对你的习惯，爱好，甚至下意识的反应都如此熟悉，而你，却对他们非常陌生？”

    “…或许，或许是我身边的侍从蓄意透露——”

    “从小共处的侍从与您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呢？”

    李清的话如惊雷落在程芊羽耳边，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此时此刻她才豁然明白，宴会上见过的人，遇到的事，都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局——纵使她事事小心防备，也很难在这样的局里全身而退。

    “步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有一点我不明白——”

    程芊羽往后退了一步，嘴边漾起凄然的笑容，“你在局中担任的是什么角色呢？”

    “……”

    大火霹雳啪啦地燃烧，一股股热流充斥在空气中，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李清望着身前的程芊羽，忽然感到胸口传来剧痛，知道是毒素已经沁入心脉了。

    “什么角色……”

    李清忍痛闭气一只眼，整个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他努力直起身子，抬手拭去额间的汗水，眸中流露出磐石一样的坚定。

    “我的角色……就是将混乱的局势……尽数拨正。”

    “什么——”

    “嘭！！！！”

    又一重火星在远处爆开，李清立刻抓起程芊羽飞向远处，这才勉强逃过一劫。天空的术式网愈来愈大，似乎要把周遭的能量全部吸附进去，构成新的咒纹印记。

    “魔气越来越重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你哥哥放我们一马，也……”

    李清强忍着痛苦挡在程芊羽面前，黑褐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他惨白的脸颊。程芊羽见他拼着命护自己周全，心里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但也不知如何向李清道歉。

    “公主殿下……不必露出那样的表情……你不欠我什么……”

    李清努力对程芊羽笑了笑，身上的毒却在一点一点沁入心脏，“大火最先爆发您兄长的寝宫，紧接着是城市中心，最后才是医院。由此看来，你兄长还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的，否则他不会调换市中心和医院的燃烧时间，让我们有逃生的机会。”

    “……我想起来了，他的旧部刘鑫早晨提醒我天干物燥，要小心走水。”

    程芊羽回忆起刘鑫的神情，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当时她正在准备宴会，而刘鑫却突然一反常态到殿中通报，只为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现在想想，刘鑫的举动应该是兄长最后一丝的良善了。若不是步安远反应灵敏，在关键时候带自己逃出火海，恐怕一切已经结束了。

    “……公主，再去深究已无意义，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是离开这——”

    “哗！”

    李清话音未落，一重幽蓝色的光就窜上了天际，似乎是和火焰完全不同的能量。他愣了片刻，忽然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倒去！

    “步先生！”

    程芊羽立刻扶住李清，吓得脸都白了，“步先生！你可千万不能睡啊！”

    “轰！”

    惊雷炸响，数重寒流从二人身前倾泻而下，将火焰完全阻隔在了能量外。熟悉的身影冲到李清身边，还未开口就看到李清阖眸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队长……”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李清已经无力睁眼，只能倚靠在陆心昀身边说话。心昀飞快封住他两处xue道，将自己的灵气输到他体内，把进入心脉的毒素尽数逼出来。

    “心昀……别耗费灵力了，听我说……”

    李清喘息着说出少年的名字，陆心昀划破手腕，将鲜血混着灵力沁入他的经络中，“我在。”

    “这次……是鑫乐国王子程澄与……半兽魔族勾结，意图杀害公主，祸乱朝纲，重创暑会联盟与军机千部，将魔界正式引入人界的统治阶级中。”

    他费力握了握陆心昀的手，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国王重疾在身，多方治疗无果，适才离宫去东南桃源山求医。只是为稳固政局，才对外称走访民间。想来程澄心腹得知，以为机会到来，因此……”

    “不……不可能！”

    程芊羽打断李清的话，“父王离开时满面春风，不是重疾在身的模样……你们在欺骗我，你们定是在欺骗我……”

    “公主殿下，你冷静一些，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陆心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用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其他的都不必担忧。”

    “那是我父王啊！”

    程芊羽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心昀，“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而我却一点也不知情？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来我鑫乐国想做什么？！”

    “公主殿下……”

    陆心昀一边为李清探脉，一边安抚程芊羽的情绪，“殿下，我们是世界组织联盟的成员，这次来就是秘密逮捕作乱的半兽族人。您眼前这位步安远先生，就是我们的队长李清，只是碍于保密工作，不得不隐藏身份而已。”

    “你们……”

    程芊羽听到李清的名字，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很难接受他讲述的事实。陆心昀见远处的灵力有变弱的趋势，赶紧背起李清催动术法，将程芊羽束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前方魔焰减弱，是施展时空阵的好时机，我们快……”

    “你们走吧。”

    出乎意料的，程芊羽解开了陆心昀系在她身上的灵力锁，让自己完全置身在火光之下，“父王临行前把王宫交给了我，让我好好保护这里，莫要出事。现在火势滔天，生灵涂炭，我也没脸再见他，不如就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吧。”

    “公主殿下！”

    陆心昀真的被程芊羽逼急了，豆大的汗珠都从他额间滚落下来，“陛下虽逢此大难，但毕竟留有性命，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你若是葬身火海，他才真正伤心欲绝，没有生还之可能了！”

    “……程芊羽……”

    李清用尽力气睁开双眼，嘴边扯出一个讽刺地笑容，“你若死了，程澄就能如愿弑父，登上他企盼的国王之位。泱泱大国的公主，竟然和旁人一较高下的勇气都没有，实在让陛下羞耻，让国民羞耻。”

    “……你……”

    晶莹的泪水簌簌从程芊羽面颊滑落，最终化成低声的呜咽。陆心昀猛地抬起头，感觉到周遭魔气忽然变强，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靠近。

    “你说得对……我……我不能逃避……”

    程芊羽拭去眼边的泪水，肩膀一抽一抽地说道，“我要回去……”

    “快躲开！！”

    大喝声突响耳畔，程芊羽顿觉一股强大的推力席卷全身，还未反应就摔出了几米远。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咬住了陆心昀的身体，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咀嚼着他的四肢，看得李清瞪大了眼睛。

    “啊——————————————————！！！！”

    “心昀…………！！”

    李清几乎瞬间就趴在了地上，正一步一步往前爬去，“心昀！！”

    “好鲜美的rou质，都舍不得将它一次性吃完。”

    那长了十一个蛇头的巨怪衔住了陆心昀，似乎在品味他浑身上下流出的鲜血，“这就是富有灵气的血吗……果然是清澈纯净，甘冽可口……”

    “快放了他！”

    程芊羽手中浮现出一把长剑，对准十一蛇的胸口，“不然我就杀了你！”

    “白白嫩嫩的，好吃。”

    最左边的蛇头看到了程芊羽，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亮光，“这丫头我看上了，别和我抢。”

    “我也要！”

    第二个蛇头说着就冲向了程芊羽，吓得她闭眼一阵乱砍，倒也听到了怪兽尖叫的声音。粘稠的血落到了她的剑柄上，程芊羽睁开眼睛，发现一个蛇头已经落在了她的脚边！！

    这……这是我做的吗……

    程芊羽蓦地睁大双眼，只见陆心昀浑身是血地站在最高的蛇头上，手中握着一把紫黑色的长剑，正不断往外冒黑气。十一蛇见两头均被砍落，吓得一边惨叫一边开始剧烈地晃动身体，想把人给抖落下去。陆心拼尽全力翻身跃至脊骨处，单手变出灵力锁插进怪物的皮rou中去，在一重重魔气中稳住了身形。

    “吱——啊——————————————————！！！”

    剩下几个头同时嚎叫起来，凄厉的声音犹如冲波震得人难以忍受。程芊羽死死捂住耳朵，感觉自己快被声音撕碎，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吵死了。”

    陆心昀用手指比了下蛇头的长度，嘴边漾起一丝狡黠的笑，看得程芊羽有些害怕。她正担心陆心昀怎么对付巨怪，却见他纵身跃入九个蛇头的攻击圈中，利用敏捷的身形让它们互相撞到彼此，然后再用术法束缚它们。

    “我还要找人，就不陪你们玩了。”

    陆心昀停住穿梭的脚步，眼中渗出嗜血的杀意，比十一蛇更胜一筹。他将摩谒剑一横，反手扬起九个嵌套性剑花，竟在同时砍下了九个蛇头！

    “吱啊————！！……………………”

    最后一声咆哮，巨怪轰的倒地，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水渍。陆心昀旋步从空中稳稳飞落，抬手拭去衣服上的鲜血，看得地上的二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

    陆心昀扶起李清，用刚刚得到的蛇胆与灵气融合，一点一点沁入他的脉息中。千叶集的毒素被他迅速抽离出来，李清的脸色也逐渐有了好转，能够勉强行动了。

    “心昀，”

    李清担忧地看了看他被蛇怪啃咬过的手臂和腿，忍不住道，“你怎么样？”

    “没事。”

    陆心昀抚摸着沾染妖血的摩谒剑，眼中透出凛冽之意，“若再有不知死活的，我就用他们的血来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