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缘

    【成为觉意味着不再是人，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就用自己剩下的命与你的一半命力祭天，希望你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

    【昀儿，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受此能量折磨，可能会很痛苦……但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苏瑾言最后的话语浮现在陆心昀脑海里，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感知着手札里残余的温暖的能量。苏叔叔，我一向敏感多疑，胆怯软弱，原以为这么多年能逐渐改掉这种性格，但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倘若我能像兄长那样理智谨慎，坚韧无畏，恐怕也不会弄到今天这番田地了。

    陆心昀看着自己腕骨旁的印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似乎想起了久远的过往。陆琰探了探陆心昀的脉息，心中轻叹，面上却还是勉强展露一丝笑容，“快睡吧，明天的事情我来安排，你不用担心。”

    “呦，陆琰，你还擅长点骰打牌啊……”

    陆心昀似是调侃的说了一句，墨色的眸缓缓阖上了，“族长奶、奶不怪罪吗？”

    “……小少爷你真是说笑了，她老人家就是靠这个当上族长之位的，怎么会怪罪我打不打牌？”

    陆琰轻描淡写地应着对方的话，陆心昀蓦地睁开双眼，有些惊异地看了看陆琰，“你说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族长选拔最后一关就是这些东西，她老人家都可以凭耳力听出骰子是几位数呢。”

    “……”

    陆心昀眼前立即浮现出陆杋左手拿一堆骰子，右手快速洗牌的模样，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小少爷，我们陆家的族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得通过理论测试，精准度测试，实战测试，最终通过上届族长的试炼才算具备资格。每届族长的试炼又分三关，但这些打牌，掷骰子总是免不了的，你以后要是竞选新届族长，可要……”

    陆琰正说得兴奋，忽见陆心昀已经睡着，似乎根本没听他刚才说的话。陆琰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小少爷这个样子，怕是连基本的体能测试都过不了啊。”

    “陆琰先生，是陆家族长让你一定要接觉大人回去的吗？”

    维乐担忧地望向沉睡的陆心昀，“你可能不知，他在人界有自己的组织势力，或许不会与你回去——”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陆琰的眸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凛冽，那模样看得维乐都有些心悸。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低下头不自然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势力不肯放小少爷和你回去呢？”

    “不肯？”

    陆琰望着面色苍白憔悴的陆心昀，眼中流露出隐隐的怒意，“雪华国，暑会联盟说要护他的周全，结果把他折磨成这个模样，还有脸阻碍他回去？再说了，我们清蘅六部有七十万在职军使护送他走，还怕别人不成——陆家从前就是别国高薪聘请来的特别战队，论战术布防当论世界前列，除非真不要命的才敢阻拦。”

    “……”

    维乐沉默不语，直到这一刻他才对陆家有了一个浅层次的了解，也对陆心昀的处境更加担忧。虽然陆琰说回不回去凭陆心昀个人意愿，但要是他不愿意回去，这七十万在职军使是不可能善罢干休的，必将使出一切手段逼他回去。以陆心昀那样刚烈的性格，极有可能与陆家起大冲突，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只是在局势稳定但情况下提出的猜测，万一陆杋族长政权出现更迭，陆心昀有很大几率被瞬间囚禁起来，其灵血，能量皆被旁人使用，真正成为一具提供灵力的容器。

    无论怎么想，陆心昀都不能轻易相信陆琰的话，更不能回到陆家。

    “我希望他做族长。”

    忽然地，陆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墨色的眼眸看不出其他东西，“我要查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事只有族长才能接触到它的证据，也只有小少爷做族长才会帮我。”

    “……”

    维乐见陆琰说话间眼中竟泛起了血丝，知道这一定是痛苦地回忆，就没有多问。他眼见天色不早了，便向陆琰行了个礼，转身了房间。

    灯火明灭，阵阵风从窗扉吹进来，给整个屋子添了几缕凉意。陆琰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小心地关紧窗扉，不叫外面的风再透进来。轻微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陆琰转身看着陆心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婴儿的模样。

    如果我弟弟还活着，肯定也像小少爷这么大了。要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他好好带在身边，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温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陆琰抬起头，努力让液体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窗外的风愈演愈烈，片片枯叶打在玻璃上，发出了沙拉沙拉的响声。银色的落雪从空中纷扬飘落，融在宫门外的草地上，化成一滩水渍。

    沉睡的君王慢慢睁开了眼睛，身边的青年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即把温好的水给他喝。甘冽温和的水入喉，楚余觉得渐渐缓了过来，抬眸竟发现是坐着轮椅的陆衡钧。

    “钧儿……”

    他看着身形单薄的陆衡钧，感觉有一瞬间的恍惚，“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父王累病了，心里害怕出什么事，便赶紧过来了。”

    陆衡钧望着他鬓角处的银丝，心中酸涩，忍不住道，“父王，我和昀儿……让您担心了。”

    “……钧儿……你看看你……都快比我的小女儿楚菲还瘦了……”

    楚余用两根手指就完全握住了陆衡钧的小臂，心疼地眼眶都泛了红，“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害得你们两个受了那么多苦……”

    “父王……”

    陆衡钧见楚余懊悔的模样，心里也非常难受，但脸上还得展露笑容，“要不是父王，我早就没命了，哪还能在这和您说话。现在秦越教授和修逸已经去找昀儿了，相信很快我们就能团聚，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