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初心

    “呼……”

    凉风吹拂，纷纷扬扬的白红花瓣从天边飘落，簌簌铺满了长街。陆心昀隐去身形循着陆琰的气息飞了过来，发现他正一袭黑袍站在内城的大殿前，墨色的眸中明暗交杂，看不清思绪。

    “呀，这不是莫旗先生吗？”

    清越的声音飘然而来，前方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了一层层的魔翠晶玉铺就的阶梯。粉色卷发的少女站在玉阶的最高层，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殿外的陆琰，琥珀色的眼里藏着淡淡的不屑。

    “我家先生身体不适，不能来参加这次比赛了，还请小姐见谅。”

    陆心昀跟着陆琰走进大殿，看到他脸上除了戒备没有任何表情，连笑容都不愿意挤出来给对方看一下了，“先生让我代替他比赛，小姐有什么规则安排先与我交代一二，也好……”

    “没什么规则要交代，你只需再等一个小时，到时候自然就会了。”

    鸢尾慵懒地靠在阶梯的扶手旁，伸出指头向陆琰勾了勾，轻笑道，“莫先生一人抵万敌来到这里，什么苦，什么累都是你抗，值吗？”

    “……告辞。”

    陆琰不愿与鸢尾多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大殿，忽见前方一暗，厚重的巨门竟然瞬间从空中落下，直接把他关在了里面。陆琰慢慢攥住了拳头，气得笑了一下，回过身重新看着不远处的鸢尾，“鸢尾小姐有何指教？”

    “我知道你是谁，别给我装。”

    鸢尾微微眯起眼，语气比刚才冷了些，“你不是人类，更不是觉族后裔，为什么要为觉效力？”

    “我是谁，是不是为觉效力，与鸢尾小姐你何干啊？”

    陆琰无奈地耸了耸肩，“或许你家主子知道我的身份，或许他对我家小少爷感兴趣，但这些都不重要。我，莫旗，是不可能卖掉那么乖巧懂事的小少爷的，你们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琰！”

    突然地，鸢尾叫出了陆琰的真实姓名，脸上隐隐显出怒意，“你母亲虞微是魔族中人，她要是知道你替陆家卖命，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吧？”

    “……”

    出乎意料地，陆琰没有指责鸢尾侮辱母亲的言辞，而是满眼血丝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鸢尾以为自己戳到了陆琰的痛处，心里十分得意，便说道，“你母亲当年爱上陆家符篆长老陆祺，与他成婚，生下了你，有了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原本你们的生活将会十分快乐幸福，就是因为陆家族长陆杋非要你父亲出去调查圣冥石，致使他卷入雪屠之战意外身亡，连尸骨都寻不到。”

    她见陆琰的表情越来越冷，觉得他已经被自己的话影响到了，于是道，“如果不是陆杋，你父亲根本不会死，母亲也不会为了找他而被魔族追杀，和你刚出生的弟弟一起死在了冰冷的雪地里。现在你为了杀人凶手的孙子四处奔波，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很傻？”

    “……呵。”

    陆琰闻言轻笑了一下，抬眸幽幽望着鸢尾，那眼神看得她有些不安，“你……你笑什么？”

    “你的策反手段真是拙劣啊，我倒现在都没有对小少爷有一丝恨意呢。”

    陆琰眸光如炬，似有星辰在他眼中流转，“看来你家主子和我母亲是老熟人呢，只是关系不太好，否则也不至于专程找人来诓骗我。的确，我父亲比较不幸，我母亲，我弟弟也确实……追随他而去，但这怎么怪也怪不到小少爷身上吧？他今年不过十九，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被你们研制的毒素弄成这副模样，我看着都心疼。”

    陆琰……

    陆心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钦佩，觉得自己到底没有看错人。只是没想到他看上去性格挺开朗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悲伤的往事，可见他隐忍了多少东西。

    鸢尾见陆琰冥顽不灵，琥珀色的眸中立刻涌动出杀意，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吧，主上这次根本没想把真药给陆心昀，只不过摆个场面让你们比赛，赢了，就给他一个掺杂其他剧毒的药，输了，正好以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杀了他。到时候，你和那些赶来的觉魔族人全都得死，谁也出不了梵华城。”

    “……是吗。”

    陆琰依旧淡淡地望着鸢尾，那眼神比起之前的恨意，更多了讽刺和不屑。他转身敲了敲门，深吸一口气，说道，“鸢尾小姐不必再说了，我这人就是驴脾气，喜欢一条道走到黑，根本拦不住的。你还是放我离开吧，不然你家那位如此关心我的大人物会不开心的。”

    “……哼，自寻死路。”

    鸢尾有些恼火地背过身去打了个响指，厚重的巨门缓缓移开，温暖的光芒从外面透了进来。陆琰看到光有一瞬间的恍惚，整个人险些在门口的位置摔倒，还好扶住了门框。陆心昀看到陆琰的手背和手臂都被掐红了，知道他一直在压抑情绪上的痛苦，心里五味杂陈。

    爸爸……mama……弟弟……

    陆琰一步一步走出宫殿，母亲美丽的脸庞浮现在他脑海里，正是当初怀弟弟时笑得开心的模样。他垂下眼帘，嘴角隐隐勾起一个苦笑，觉得自己的过去又是滑稽又是可笑。

    无论是族长，爸妈，还是那些同去的长老们，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苦衷，而战争本就残酷血腥，这样的结果……我该恨谁，又该怨谁呢。

    陆琰仰头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感觉堵在心头的思绪被清晨的凉风冲刷干净了，似乎又有了活力。陆心昀跟在他身后，很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但手一伸出去就穿过了他的身体。

    “莫旗先生！”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陆琰回头一望，发现维乐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陆心昀眉头微蹙，刚想做什么就见李瑾跑到陆琰身边，看上去很着急的模样，“先生，有一组比赛的人因私自盗取解药被抓，现在被扣在中心广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