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秋之歌(1)
虽然很难把握从哪里开始说起,但是首先声明,以下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我是一位秘仪师,同时也拥有魔法师的血脉。没错,就是像《魔戒》里面的甘道夫,或者哈利波特那样的,是被允许使用魔力的人群当中的一员。也可以认为,我们和童话里那些能和鸟儿们对话、改变世间万物的公主们,有着相似的地方。描写魔法师的作品千千万万,虽然细节上略有差异,但大体上作品里的叙述,和我们的形象十分契合,用于解释再合适不过。 但是很遗憾,我无法像哈利波特那样骑着扫帚飞行,也没有办法点石成金,当然也不可能由人变成一只猫。甚至连占卜这种神秘学里面最基本的技能,我也不是熟练地掌握。由于身处现代,许多原本使用魔法才能够达到的地步,随着时代的进步,都能够用科学现象去解释以及复现,科技已经越来越多地应用于改善生活水平上,就连“全宇宙三大智慧”之一的炼金术,也被现代科学判定为伪科学,成了现代化学的前身。在这个时代,魔法已经式微,而科学才刚刚起步。看上去万能的魔法,面对科技,实际上已经越来越窘迫。所以到头来,我也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二流秘仪师,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把它当作了我的主要职业——是的,我的真正职业并不是化学实验室的研究助理。 当然这一切显然需要保密。历史上,若非被统治者高调宣传,秘仪师通常都是韬光养晦,自匿锋芒。各种神秘学的结社,也都是如此要求他们的成员。我也不会逢人便说我会使用魔法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说了,其他人也一定会认为我精神上有毛病而给我介绍精神科医生吧。 正因为如此,现代秘仪师的职责,也仅仅是剩下传递知识,以及守护故土,再加上继续探索宇宙的本源这三件事情。当然这些都应该是秘密进行的——至少是需要对没有魔法师血脉的人保密。所以,我选择了化学这一门和炼金术联系最紧密的学科,依凭它来完成我对阿尔克纳的追寻。但是话说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探求得到的本源啊……人类对它的探求以及持续了数千年,从古埃及的祭司开始,然后是中世界的魔法,再到现代的神秘学,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对宇宙的求索。更不用说古老的哲学和几百年来的科学,同样也在进行着研究。 也正是这样,由于我是一个二流的秘仪师,无法达到前人的高度,于是我更在意守护羽山市的灵脉这件事情。当然,如果在我临终时,能够对着身旁的人,坦然地说出“其实我是一位秘仪师”这样的话,那就再洒脱不过了。 说起来,为什么我会成为秘仪师,还是要回到十年前,小学毕业的那天。那时,我回到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阁楼,然后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烧瓶,煤气灯,奇奇怪怪的玻璃罐,还有散在桌面上零零星星的水晶碎片。 就这样,我呆呆地看着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祖父打开了阁楼的门,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带着仿佛闯了祸的表情,等待着他的训斥,但是他只是温和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到桌前,把水晶碎片聚作一堆,然后抬起了手。我看到他的手腕上的纹路发出微弱的光,桌上的水晶碎片开始升起烟雾,冒出紫色的火焰,刺眼得让我捂住了眼睛。当我再次张开眼睛时,桌面上就立着一尊独角兽的水晶雕像。 将目光转向我之后,祖父笑了: “羽兰,其实我们身上,背负着其他人不曾有过的重任啊”。 当时年少的我,虽然懵懂,但是还是接过了祖父递过来的独角兽雕像,成为了他众多学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这一切就像是,我登上并非由我选择的舞台,演绎并非由我所选择的剧本。说句实在话,当时我并没有想过,我将要走上祖父的老路,在我当时对未来人生的规划里,并不包括成为秘仪师这一项,我只想安心读书,然后过着自由的人生。但是现实总要给人惊喜不是么?期待越是强烈,命运的反击就越是凶狠。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进入一个不能为大众所知的世界,改变从前那个自己,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人的一生当中,只能杀死一个人。 满身疲惫的宫羽兰回到广园馆,看到池谕佳此时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一本诗集。看到宫羽兰走进客厅,她合上书本,轻轻地诵起一首诗来: Lessanglotslongs Desviolons Del‘automne Blessentmoncur D‘unelangueur Monotone.[1] 声音听不出情感,但是依旧温柔,如同水晶般的墨绿色眼珠略带担心地注视着宫羽兰,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示意她坐下。 “你还真是喜欢把诗歌当作魔法的咏唱啊,谕佳。话说回来,我还挺喜欢魏尔伦的诗歌,你用法语念出来还真是好听。” 宫羽兰脱下深棕色的大衣,挂上衣架,然后仿佛散架一般地摊在沙发上,而池谕佳隔着茶几,与她正面相对,沙发的扶手上,坐着那只黑猫。
“毕竟是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诗歌啊,每当秋风吹过诺曼底的时候,不可能不想起这首诗的。先不说这个,羽兰,今天情况如何?” “学校里面发现的那个使用撒旦崇拜和吸血鬼的黑魔法的秘仪,我还没有查清楚是哪些人,而且另一个偷窥者的身份依旧是个谜。” “是么……那这可不是什么乐观的消息啊……” 池谕佳抬起头来看着宫羽兰,虽然语气还是波澜不惊,但眼神明显表现出了责怪。 “总之,我已经托付我的同事去背地里调查这件事情了,但是肯定需要一点时间,我觉得他做事效率也许还不低。” “但愿如此吧,我这里的侦察小队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就是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消息也闭塞了许多……看来要制作更加耐用的使魔了。” 池谕佳把视线从宫羽兰身上移开,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上一杯茶,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宫羽兰长叹一口气,表示同样无可奈何。 “所以你的云雀们这几天也是一无所获?真是的……它们真的有在市里进行证据搜寻什么的么?” “白天云雀们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一到夜晚,出动的危险性就非常大,这几天我已经损失了四五只了……要想补充的话,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宫羽兰有些沮丧地捂住了额头——果然关键时刻这些简单的使魔还是可靠性太低。池谕佳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只云雀落在她的肩膀,仿佛对她说着什么,她点了点头,望向宫羽兰: “话说羽兰,过了几天了,你那边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情报么?你确定那天晚上只有你和那个人目击到了这个仪式么?” “根据我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实目前只有我和那个人目击到了。但是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按理说不可能只有两个人看到了红光吧?更何况还发生了爆炸和强光什么的,可是并没有人来围观。” 注释: [1]法语:“漫漫秋日如提琴,长叹我心暗伤”。出自魏尔伦《秋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