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相邀约
一如既往的朝会。 李世民三日一朝,已经被称之为勤政。 李治为了彰显自己超越父亲的决心,将朝会改成了每日一朝,天天都要将宰相们聚起来讨论国事。 但其实就唐朝这个制度,琐碎事务都让宰相们分摊了,皇帝掌控的是决策权以及任命宰相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多事情需要皇帝、宰相聚在一起慎重讨论。 李治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要商议个所以然,而是加强自己对宰相们的把控。 此时宰相权力极大,全面掌握国家大政,是能够制衡皇权的存在。 故而皇权与相权相争,在这个时代是绕不开的话题。 既相辅相成,相互成就,又是此消彼长的状态。 李治登基时间并不短,已经有七年之久,但真正自主专政的时间不满两年。 任何皇帝对于自己的权柄都不可能不在意。 尤其是李治这样给架空过的帝王。 只是简单的聊了一些西突厥与高句丽方面的事情,朝会就宣布结束了。 来济、李义府、孙处约三人皆属于中书省,走的是一条路。 但很明显,李义府与来济、孙处约两人泾渭分明,并不是一路人。 来济、孙处约并肩走在一处,他们相识多年,同拜一人门下学习,又一起同朝为官,还一并成为中书省干员,这份情谊不亚于一奶同胞的兄弟,两人走在一起并没有多少拘束。 最先说话的是来济。 “可收到师公寄来的礼物?” 孙处约道:“当然收到了,那本《陆太常集》,当年求学的时候便眼馋,讨要不成。想不到为了陈县令,他老人家竟舍得割爱。” 来济轻笑:“谁说不是?家母顽疾在身,需燃香助眠。为此某特求师公借阅《和香方》,他视若珍宝,不舍得借阅,竟亲自抄了一份相赠。以他性格,若非真心欣赏陈县令,不至于这把年纪,将他推荐给你我。” 孙处约微微颔首道:“昨日收到《陆太常集》,还在奇怪。师公到底看上这等轻佻无礼之人哪里,今日听闻消息却明白,是我孟浪了。以师公之阅历,哪能轻易看走眼。” 孙处约昨夜回到宅邸,便收到了《陆太常集》,当即就有了怒意,暗思:陈青兕少年气盛,不知好歹。 自己的师公一大把年纪,放下颜面,提拔举荐,本人倒好,连门都不登,就派了个小厮送礼。 难不成要让自己这个宰相反过来请不成? 原本对于陈青兕的良好印象,荡然无存。 直到今日,听得陈青兕嘲讽李义府家奴,狗眼看人低的诗句,知道昨日陈青兕得罪了李义府,这才明白陈青兕为何如此无礼。 他并非不知礼数,而是因为得罪了李义府,担心牵累自己。 来济也是相同的感受,受到《和香方》没有任何的喜悦,而是生气陈青兕不知好歹,直到今日消息传开也明白了缘由。 来济道:“来某活了一辈子,还能让一小辈比下去?今日来之前,我已派人送上了请帖,邀请陈县令过府,还约了几位亲朋好友作陪,你也一起?” 孙处约乐得一笑:“瞧了,今日一早,弟也派人送了请帖,也定在今日。兄长觉得,陈县令应何人之请?” 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来济道:“我请算了,贤弟不必如此。” 这個时候宴请陈青兕,无疑会得罪李义府。 尽管李义府因毕正义、王义方臭不可闻,却也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触碰李义府。 毕竟李治对于李义府的庇护偏心,是人所共知。 来济、孙处约这种直臣不愿与之往来,却也没有撕破脸。 孙处约却道:“陈县令都敢跟李猫说不,何况愚弟?弟与兄,一起斗斗那李猫。今日弟让兄了,明日,弟再请。” 来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其实来济这时候表态,并不只是为了陈青兕。 李义府野心太大,他一个中书侍郎现在已经有喧宾夺主的架势,对于自己这个中书令的位子,觊觎已久。 来济已经意识到李义府这只猫准备对自己动手,正好借着陈青兕这事,顺势而行,将问题摊开来说。 孙处约的站队,显然除了支持陈青兕,更是支持他这个中书令。 江南道邸。
陈青兕看着手中的两份请帖,一个头两个大。 这怎么选? 这不是欺负人吗? 两个宰相级别的大佬,就不能商量一下? 左右难以决断的时候,孙宅又送来了帖子,表示改了明日,这才让陈青兕松了口气,准备赴来济之约。 萧妙宸早已为陈青兕准备好了礼物,是她细心为来济准备的一副谢玄的字帖。 谢玄并不以书法闻名,但萧妙宸考虑到了来济的家世。 来济的父亲是隋朝大将来护儿,先祖是东汉名将来歙,出身于将门世家,几位兄长都是隋朝赫赫有名的大将,死于宇文化及的叛乱。 萧妙宸觉得即便来济以文入仕,祖上的血脉犹在。谢玄作为历史上文武双全的代表人物,更容易获得来济的欢喜。 陈青兕协礼登门。 来济也给足了陈青兕的面子,尽管没有迈出相邸大门,却也亲自在门内迎接。 陈青兕将礼物奉上。 听说是谢玄的字帖,来济果然心动,甚至迫不及待当场阅览。 看着字帖,来济惊叹道:“谢献武的书法或许不及诸多名家,但一笔一划,刚劲有力,字与字间极为规整,隐隐有着行军布阵之态。” 正如萧妙宸想的一样来济身为文臣,但身上流淌着武将世家的血液,只是没有父兄那般无敌之勇,只能幻想成为谢玄、杜预这般的儒将。 历史上来济被李义府诬告,贬罚庭州。当时西突厥部落进攻庭州,来济便鼓励州兵奋勇抵抗。他一介文人穿不动厚重的铠甲,便布衣而战,冲在最前头,激发州兵战意,最终战死。但也因此,守住了庭州。 来济眼中闪着莫名光彩,爱不释手。 “来,贤侄,快随我入席。” 他热情的拉着陈青兕,往屋内走去,这礼物太合心意,直接改口称“贤侄”。 他一边走,一边道:“老夫诸多好友都想结识你这位清溪先生,但老夫想着既然是作陪,还是年轻一些的好,都如我这帮老头子,反而让贤侄拘束,就请了一些俊杰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