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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弘与贺兰敏之(二合一)

    第266章李弘与贺兰敏之

    陈青兕并没有如李治说的那样,在家静修,而是在第二日一早,便前往东宫报到。

    东宫顾名思义位于皇宫之东侧。

    陈青兕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宫。

    道明身份,陈青兕凭着太子谕德的身份,轻易进入东宫。

    看着接待自己的侍从,陈青兕道:“太子殿下呢?在下初来乍到,理当拜见。”

    太子谕德不受太子府机构管制,但名义上还是太子的属官。

    第一次登门,总得见见正主。虽然对方可能并不喜欢自己……

    太子谕德说白了,与他在国子监里干的事情一样,都有几分教导主任的意思,而是是独管一人,还能随时随地告状的教导主任。

    即便是陈青兕自己,设身处地一想,都不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已经做好了不被待见的准备。

    负责领路的内侍说道:“这个时辰,太子应该用了早膳,去书房晨读。陈谕德稍待,奴这便去请示太子殿下,看他是否接见。”

    陈青兕颔首说好,便在一处偏殿等候。

    内侍寻得李弘的时候,李弘正与贺兰敏之一起去书房晨读。

    贺兰敏之今年十七岁,年不及弱冠,却是丰神俊朗,自有一副贵公子的气度,眉宇带着几分张扬跋扈。

    武皇后对于贺兰敏之寄予厚望,极为宠爱,将他推荐为太子伴读,陪着李弘读书,享受着皇太子同等的教育。

    李弘听到陈青兕前来报道,还未发言,贺兰敏之却按耐不住,说道:“那还等什么?去,太子,我们一起去见陈先生……”

    贺兰敏之一脸喜悦,拉着李弘便往前厅走去。

    李弘不过七岁,哪有贺兰敏之有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拉着走了。

    内侍见状急得大叫:“小郎君,小郎君,慢一点,慢一点!”

    贺兰敏之却理都不理,大步而行。

    李弘小跑着方才勉力跟上,他绷着小脸,跑着说道:“敏之兄长,我们去晚了,先生会骂的。”

    贺兰敏之却道:“不怕,人家骂我,又不骂你。能够早些见陈先生,挨顿打骂又如何?”

    李弘说道:“那好吧,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贺兰敏之这才稍微放慢了点脚步。

    李弘道:“那等会先生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想见一见陈先生。这样先生就不会打你了,最多是训斥我两句。”

    贺兰敏之轻哼道:“老顽固,整天就知之乎者也,要不是皇后小姨,跟在,我才不愿听他胡言,早去国子监拜陈先生为师了。”

    李弘细细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想为教导自己的先生说话,但他跟着咚咚咚地跑,气力有些不继,只能将话憋在嘴里。

    直至快到偏殿的时候,两人方才停下,各自整理了衣装,这才一并从侧门走进偏殿。

    陈青兕还以为要等待一阵子,正在席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足音响,见一少年领着一孩童并肩而行。

    陈青兕第一眼有些惊叹少年的容貌,此人太过漂亮……

    眉毛、眼睛、鼻子、嘴,搭配起来更是恰到好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俊美无双,除了有些娘气以外,无可挑剔。

    在后世妥妥的小鲜rou,还是会让万千无知少女疯狂的那种。

    陈青兕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孩童身上。

    孩童衣着华贵,rou嘟嘟的小脸甚是可爱,那眉宇下的一双眼睛,清澈和善,给人一种很老实的感觉。

    这双眼睛,他印象很深,当今的大唐天子李治就有着类似的眼睛。

    和善仁儒……

    当然一切都是表象。

    就李治的所作所为,跟和善仁儒四个字完全挨不上边。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身旁还有他男,除了李弘没有第二人选。

    “见过太子殿下!”

    陈青兕微微作揖。

    李弘笑着说道:“陈先生不必多礼,父皇昨日已经跟孤说了,以后先生就是孤的先生,以后要听从先生的教导。”

    他说着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陈青兕有些意外,自己这个职位不太讨喜,这小家伙也不知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假装的,这态度就让人心生好感。

    “愿与太子殿下共勉!”

    两人刚刚结束寒暄。

    那个俊美的少年已经迫不及待的行礼道:“见过陈先生,晚……晚辈贺兰敏之,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最爱先生的诗文,今……今日有幸……与先生一见,给先生行礼。”

    俊美少年大大的行了一礼,意外有些局促不安,说话都显得不利索,但神情激动,面色发红,甚至有些不安,妥妥一个追星少年遇到偶像时,欣喜激动,不知所措的模样。

    贺兰敏之出身官宦世家,并非汉人,乃鲜卑族后裔。先祖贺兰讷北魏尚书令,道武帝拓跋亲舅舅,曾祖贺兰澄乃北周凌州刺史,祖父贺兰蕃,隋朝左武候将军、长州刺史、成安郡公,祖父贺兰师仁,唐朝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应山县公……

    贺兰师仁曾被人嘲笑文盲,自己无能,气恼之下,强迫后人发愤图强,但因天赋所限,无一人成才。

    越是如此,越是自卑,越是渴望得到天下人认可,直至贺兰敏之的出现。

    贺兰敏之才情过人,被贺兰家宠若珍宝,又因父亲娶了武顺,现今跟皇家攀了亲。

    武皇后也将之视若亲子,更加娇纵跋扈,行事没规没矩,唯独对陈青兕的诗文惊为天人,崇拜非常,多次求着自己的母亲登门拜访。

    只是因为陈青兕有萧家女婿的身份,贺兰母亲武氏知道自己的meimei武皇后对于废后王氏以及废淑妃萧氏的怨恨。

    自己现在全家都指望武皇后能够带领他们家族兴旺,哪里敢从,一直压着。

    直至今日,陈青兕来太子府当值,这才得见偶像,心中激动难以抑制。

    原来是他!

    陈青兕听他自我介绍,心中恍然。

    史书讲究言简意赅,除非主人长得很有特色,惨绝人寰,或者帅气无双之人,才会有一段话的记载。

    而贺兰敏之的相貌连续记载在了《资治通鉴》与《旧唐书》里,一个说“敏之貌美”,一个说他“年少色美”。

    就他这模样,穿上女衣假扮女子都不需化妆,还能胜过天下大半女性……

    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类型,只是想着贺兰敏之在历史上的作为,忍不住暗叹:也是一个可怜人。

    “无需多礼!”

    陈青兕让贺兰敏之起身。

    他正要说话,耳中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呼喝:“太子殿下,郭瑜求见。”

    来人声音洪亮,即便在殿外,依旧震耳。

    李弘一下子慌张的抓着贺兰敏之的衣角,说道:“完了完了,郭先生找上来了。”

    贺兰敏之却是一脸的桀骜,手扶着李弘的肩膀,说道:“别怕,一切由我当着。”

    李弘道:“不行,郭先生是真会打敏之兄长的,我来便好……”

    他好似鼓起勇气,说道:“郭先生进来。”

    一位年过半百的儒生气冲冲的从殿外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细长的戒尺,须发皆张。

    他并没有看陈青兕,而是对着李弘行礼问好。

    这礼数到位以后,立刻怒视贺兰敏之,咆哮道:“贺兰敏之,你自己狂妄无端,便罢了,一根朽木,老朽不愿计较。现今还拉着太子殿下一起,无法无天,今日不好好教训你,怎对得起陛下所托。将手拿出来……”

    贺兰敏之并不答话,却也伸出了手,但脸上挂着的是不屑与嘲弄。

    年纪小小,桀骜之气,却是十足。

    李弘大急,忙道:“住口。”

    叫郭瑜的儒生却是不管不顾,高举着戒尺对着贺兰敏之的手猛力挥打下去。

    贺兰敏之咬着牙,闭着眼。

    尽管心里对这老家伙是一千一万个不服,但戒尺打在手上的滋味,那是真疼。

    但料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到大脑……

    贺兰敏之偷偷的睁开一只眼,却见细长的戒尺在自己面前停住了,一只手抓住了郭瑜的手腕,制止了戒尺打下来的轨迹。

    陈青兕在关键时候后发先至,挡住了这一击。

    郭瑜想继续挥戒尺打下去。

    陈青兕却面不红气不喘的,将郭瑜的手臂,硬生生抬了起来。

    陈青兕好说歹说,那也是在折冲府当过弓手的人,两膀子力气并不小,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士,那是绰绰有余的。

    陈青兕并没有让郭瑜难堪,在感受到对方无力之后,也收回了力,作揖道:“先生何必动怒!”

    郭瑜脸上更是恼怒,喝道:“汝是何人,何故阻挡我施行惩戒?”

    陈青兕心思是何等细腻,就凭他这一句话,便知这郭瑜是冲自己来的,只怕这般惩罚贺兰敏之,那是杀鸡给猴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的。

    郭瑜既然在短时间内找到这里来,必然是得到了李弘、贺兰敏之的消息,这才精准的找来。

    且太子李弘在接见外人,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份,他怎么敢如此无状?

    就不怕李弘在处理正事?

    郭瑜明知自己是谁,却还这般态度,敌意满满。

    陈青兕不动声色的道:“在下陈青兕,先生手中的戒尺,便是在下首创,其意是有尺度的惩戒,目的是为学生记住教训,从而改过自新,也有警示之意,可不是随意体罚学生的器具……”

    既知道来者不善,陈青兕也没有客气,直接指责他教学有问题,行为失当。

    郭瑜听他如此说自己,更是气愤。

    自己堂堂太子之师,未来的帝师,一代大儒,你一个四书五经都背不全的人,竟然对我指手画脚……

    正如陈青兕所洞察的一样,郭瑜对他确实不服不满。

    郭瑜自小酷爱读书,沉迷经史子集,无法自拔,被盛世鸿儒孔颖达收为学生,一步一步成为一代大儒,受人敬仰,只是在仕途上并不得重用,直到贞观末年才入纪王府,当任太宗皇帝第十子纪王李慎的老师,方才走上仕途。永徽五年,他编撰《修多罗法门》一书,从而名声大噪,苦尽甘来。于显庆元年任太子洗马,并受诏助玄奘法师翻译佛经,走上人生巅峰。

    郭瑜少年苦读,二十年读书,二十年蛰伏,终于在四年前守得云开见月明,成为公认的大儒。

    而陈青兕二十出头,就在他成为大儒后的一年,凭借简陋的《三字经》,以及几首诗句,竟给吹嘘成最年轻的大儒。

    郭瑜作为新晋大儒,只觉得陈青兕在他之后,成为大儒这是对自己的羞辱。

    只是双方隔着十万八千里,凑不到一起,郭瑜不屑与之计较。

    后来他因扎实的儒学功底,成为李弘的恩师,专门负责向太子李弘传授儒家经书。

    郭瑜对于太子李弘甚是喜爱。

    李弘仁德宽容,谦逊有礼,尊师重道,简直就是儒家里完美的圣君模样。

    郭瑜有心将李弘培养成真正的道德圣主,为此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只是贺兰敏之这个伴读,让郭瑜很是气恼。他不只一次听贺兰敏之在李弘面前夸赞陈青兕。

    这让郭瑜很是愤慨,陈青兕这个就知道走旁门左道路子的伪儒,凭什么与之相提并论?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自己能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陈青兕行吗?

    连这都做不到,凭什么称大儒?

    这般胡言乱语,带坏自己的未来的天下圣主怎么办?

    郭瑜因此对贺兰敏之极其不满,将之视为朽木,只是因为武皇后的关系,他也没办法将之逐出东宫,只是对他爱答不理。

    今日郭瑜等李弘来上学,过了时间,正疑惑时,内侍来报,说李弘、贺兰敏之去前殿见陈青兕去了,也得到了陈青兕升太子谕德,负责太子日常德行。

    瞬息间,郭瑜有一种心中至宝给抢走的感觉。

    自己才是太子的师傅,唯有自己才能培养李弘成为堪比汉文帝,甚至超越的圣君。

    想着贺兰敏之对陈青兕的态度,想着李弘与贺兰敏之亲密的关系……

    郭瑜再也坐不住,直奔前殿,要让陈青兕,还有无知的贺兰敏之知道,自己才是李弘的启蒙之师,谁敢教坏未来的圣君,就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