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越大将军
“父亲,父亲!” 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挣脱护卫,朝着防风氏的方向冲来。 “风隅,你给我住口!”防风氏苍老的面庞显出怒容,双目炯若寒星。 “父亲,父亲!” 那个名叫风隅的中年男人仍想上前,被十多个夏后氏部落的士兵团团围住。他们全都是本部落最魁梧有力的男子,自然不会让风隅再向前一步。 防风氏背上缚着荆条,神态却凌然自威,喝道:“风隅,你记住,我防风氏部落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宁可站着死,不可苟且生!我今日虽死,却可保全我防风氏部落守信履约之名!我死之后,你万不可记恨夏后,不可坏我华夏结盟之义!我防风氏部落生生世世,绝不反叛!你可记住了吗?” 风隅渐渐冷静下来,拱手向防风氏拜道:“父亲的话,风隅定当铭记于心!可您是路遇洪水,放心不下灾民才……” 防风氏用眼色制止住风隅,仰天笑道:“如今夏朝初立,会盟诸侯乃是天下头等大事!盟主早已晓谕天下诸侯,逾期违命者斩!今日岂可因我一老叟而废天下之盟约!我防风氏愿以一腔热血明盟主之法令也。风隅,我生平除了治水,还编有一卷《夏律》。待我死后,记得呈献夏后。若能如此,我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风隅面色凄惨,道:“孩儿谨记。” 夏禹望见防风氏父子诀别,也是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可作为华夏部落联盟的盟主,他必须以身作则,令出如山。他抽出青铜帝君剑,正色道:“行刑!” 虎贲勇士上前将防风氏押到会盟台前,手起刀落,血光闪动,一颗苍老的头颅轰然落地…… “父亲!父亲?”风隅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起来。 夏禹登上会盟台,晓谕诸侯防风氏逾期当斩,但顾念防风氏部落时代治水有功,准许后人设防风祠祭祀。同时夏禹任命风隅为新一代防风氏部落首领。风隅叩首领命,并对夏禹宣誓效忠。 会盟群雄眼见防风氏逾期被斩,无不心惊rou跳、瞠目结舌,此刻皆是匍匐跪地,叩首效忠道:“臣等皆以夏为宗主,世代效忠!朝见纳贡,不敢逾命!” 置身山呼海啸的效忠声,姒启不禁心潮澎湃、血气奔涌,他一直渴望的不正是夏后一统,万族来朝的盛况么?可当他望向父亲,却只见父亲凝眉如岳、面若平湖,并不见有兴奋喜悦之色。 “父亲这是怎么了?华夏一统,万族称臣,不正是华夏族人梦寐以求的盛况吗?为何父亲眉宇之间反而有愁色?”姒启心中不解道。 当然这个问题他不会去问父亲,父亲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有些事情,光靠别人给你说是不行的。只有你站在同样的位置,面对同样的处境,你才能真正做到设身处地。 会稽之盟不久,夏禹便召集华夏部落首领,宣布伯益将成为下一代夏后。 姒启心中自然是不服气,更是想不通,父亲为何要将夏后之位传给不是夏后部落的伯益。从此,每次伯益进内城城门,姒启都会冷冷地打量伯益一番,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这个出身虞师的伯益? 可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父亲选择伯益做继承人的原因。 “夏后,姒启如今年富力壮,又有率兵克敌的本领。臣以为启可继任夏后!”一个中年斟鄩氏部落首领道。 “启?”夏禹沉吟道,“他年纪尚浅,在华夏部落联盟的威望不足。况且伯益是皋陶首领之后,内政统筹,邦族外交,都处理得游刃有余。伯益辅佐治水,又造井驯兽以利万民,可谓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可……可……”斟鄩氏那位部落首领还要再说,可眼见夏禹心意已决,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其他几个夏族十二部落的首领眼见此番情景,自然也不再多言。 帝禹四十五年,夏后禹巡狩天下,来到会稽,只见当年的盟主台下,有一座隆起的防风坟和建成许久的防风祠。防风祠前的两棵柏树森森高耸,颇有风飒飒兮木萧萧的萧瑟寂寥之感。 “夏后,这是当年您亲手所植的古柏。” “哦,这柏树都长这么高了。老……老首领,禹来看你来了……”夏禹说着,弯着腰对着防风祠躬身长拜三次。可他毕竟是上了年纪,每次弯腰直身都要花费很大力气,而且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可没有人注意到这位老夏后眼角渗出的泪珠,他摸着防风祠前的古柏,心中哀叹道:“老首领,姒禹对不住您呀!” 临走前,夏禹还来到防风坟前,用耒耜上了新土。黄昏落日斜照,一个苍老瘦削的背影倔强地走向远方,正是古道西风瘦叟,落魄人在天涯道。 夏禹自从祭拜过防风氏,亲手抚摸过那亲手种植的古柏,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年老的夏禹将子契、后稷、伯益、姒启叫到他的榻前,宣布伯益成为下一代夏后。
他的声音如同飘零空山的秋叶,他的声音里透出人到暮年的沧桑与无奈。在会稽这片他曾经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土地上,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夏禹四十五年秋,帝禹崩,天下大丧,伯益继位。 伯益即位之后,自觉威徳不足以遍布华夏,于是节俭自持、与民休息,还告诫百官小心谨慎、忠于职守,倡导德治。可夏后氏部落的十二部族对于这个外族的夏后并不心服,他们心中依旧想要拥立帝禹长子姒启为夏后。 夏后氏部落秘密召开集会,集会上来自夏后氏部落的大小首领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夏后,夏后,不是我们夏后氏的人叫什么夏后?!” “就是,禹帝在位的时候,我们夏后氏部落是何等意气风发,华夏部落联盟八百路诸侯,哪个敢轻视我们?可现在,唉!” “哎哎,我听说咱们新的夏后原来是虞师。” “虞师?虞师是干什么的?” “虞师你都不知道!虞师就是驯养鸟兽的人。” “哦,这么说,我上次还驯养了几头野鹿和锦鸡,那我也能当虞师了,哈哈!” “住口!咱们是来集会商议的,不是来信口开河、扯嘴胡说的!各位首领,如今禹帝传位伯益,我们夏后氏部落日益式微。大家有何意见,请畅所欲言!”一个年长的夏后氏首领正色道。 “这……这……”不少部落首领挠头托腮,面露难色,顿时不知如何应答。 “这有何难?”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上前慨然道,“只要让我青越当大将军,夏后复兴,何足道哉!” “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当我们夏后氏部落的大将军?”一个年长的首领不服气道。 青越正要回答时,只见一个眉宇沉着、目光如渊的男子走到众人面前。 “少主!”众人态度恭敬地齐声拜倒在地,莫敢仰视。 “启!”青越声音颤抖道。 “青越!”姒启也快步上前,紧紧握着老朋友的手,转念又道,“不对,应该叫你青越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