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最近的距离在线阅读 - 第22章 姚玉荷下

第22章 姚玉荷下

    这段时日,一逢休息,甚至是下班后,林曦均会被绍钥邀过来玩,原本总是在绍钥这边见绍检,再过去绍韩那边逛逛。【】不想这次吃饭时,绍韩却不请自到。林曦偷看绍钥,见他也有点愕然的样子,知道必不是他的安排,遂赶紧将碗里的米饭一起拨进嘴里,想尽快下桌。谁知绍韩伸手拿过她的空碗乘了一碗汤给她。这是她一惯的作风,饭后总要喝一碗汤。如今虽是如坐针毡,也只得继续坐下去。

    就看绍韩指着一个保姆,“端椅子来,放这儿。”他手指的位置正是绍检的座位。因桌子大人少,这四人坐得很松,依次是绍钥、尹蓁莞、林曦、绍检。如今绍韩直指着绍检的座位,摆明是发威了。绍钥赶忙招呼绍检往旁边挪,又招呼保姆另加餐具。

    绍检虽觉气炸了肺,但从小家教甚严,在这种长辈环绕的场合下硬是不敢反抗,只得压着头挪近绍钥。

    绍钥看林曦飞快的喝完了汤,要走,心想她在只怕还好些,绍韩多少有点忌惮,遂笑:“曦子,不急走,咱们把刚才谈的事定下来。”又看向绍韩,“我们刚才说三十去静海寺撞钟,你有没有兴趣?”

    绍韩扭头看林曦。

    林曦便笑:“香港太远了,去不了,静海寺也是个值得去的好地方。”

    “你想去香港吗?”

    林曦只觉心里一阵狂跳,香港!如果她去香港,她能不能直接找到何淑兰?但她怎么能在他的帮助下去寻找苏哲?惊喜与迟疑交替袭来,她一时竟开不了口。

    忽听一阵铃声响起,清脆婉转。绍钥看向尹蓁莞,而尹蓁莞却看向绍检,绍检又看向绍钥。那铃声一直在响,就是没人接听。绍钥纳闷:“谁的手机?”被他一提,林曦惊了似的跳起来,直奔她的小包。

    除了绍韩,其他3人都有些吃惊,尤其绍钥,他看看绍韩,见他面色同前,再看看绍检,他有些诧异的神情,眼角似乎在瞄绍韩。他觉得这手机不可能是绍检送的,难道是绍韩?林曦肯收他的东西,看来这两人又进了一个台阶,只是,又有什么人会打手机给她呢?

    林曦一打开手机,就急急的问:“怎么样?”

    祁秋离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的,听她声音那样急,便脱口说出:“我还碰到她了呢!正好一个朋友的朋友认识她,她又正好在香港。哎,你怎么会认识她的?好像她跟你很熟呀!”

    林曦只觉心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正想回大陆,还说会去看你。”

    “真的?”

    “当然了,本来我当时就要给你打电话了,她说不用,反正下个月她肯定回去。”

    林曦握着手机说不出话,脑里心里充满了苏哲的脸苏哲的微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她想飞翔,她想歌唱,她想在原地蹦起来大叫,她想跟现场的每个人拥抱。

    “林曦?林曦……”祁秋离不听这边有动静,有些着急,连着大喊起来。

    “秋离,太感激你了!感激得无以伦比!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大救星!”祁秋离想问她怎么认识何淑兰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见那边已经挂断,他的手机里只剩盲音。他想着再拨过去,但林曦那种明明白白泄露出来的狂喜令他有点生疑。

    她怎么这么高兴?那人是她什么人?

    等林曦回到餐厅,那里的人都觉察出她的容光焕发,其实她已经刻意的抿紧了嘴巴,但她的眼睛是那样的亮,脚步是那样的轻快,任谁都能看出,这个女孩子是那样的好心情。

    绍钥原本想视而不见的,如今起了好奇,便笑谑:“男朋友的电话,高兴成这样?”

    林曦睨他一眼:“物随心转,境由心生。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绍钥许久不听她拽文了,也没跟她斗嘴了,嘴痒得不行,立马就顺着接:“沙是谁?花又是谁?”

    “你说是谁就是谁,我只拈花一笑。”

    “这可不行,有人会发飙。”绍钥笑看绍韩,忽的意识到还有一个小辈在,实在不适合开这种玩笑,又赶忙招呼保姆上点心。

    就听绍韩说:“佛祖拈花,迦叶一笑,通对通。要是不通对通,只好拈花一笑。”

    此言一出,林曦大为惊喜,侧脸看向他,眸子里满是笑意。

    绍钥想了一想,才明白绍韩的意思,进而也明白了林曦的意思,再看那两人的光景,心中真是痛快之极。

    绍检听得懂绍钥的话,林曦和绍韩的话却听不懂,他想把那些话再抓回来细嚼慢咽,但那些话风一样吹过无痕,只留他愤懑的干着急。再看林曦注目绍韩微笑,自然是他明了她的意思,她很高兴。

    他又一次意识到,他和林曦之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这种差距或许能缩小,或许永远也缩不小。就算是前者,前提也是他必须付出大量的精力,去应付那些对他来说不甚有趣的事物,比如诗词、比如电影、比如小说、比如烹饪、比如那些林林种种的棋、还有那些千奇百怪的民俗、传说、小众的小玩意……

    有一天她跟他谈猫咪的习性,哪些动作代表它喜欢你,哪些动作代表它很舒服,他只能一动不动的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还有一天,她跟他谈如何捉鬼,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从吊死鬼到吸血鬼,从木乃尹到僵尸,足说了一个下午,好在那天绍钥在,他兴致勃勃的跟她一起乱侃,遮掩了他张口结舌的尴尬。

    她跟他从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一种女人。

    她也喜欢华美服饰和珠宝玉器,但她只评头论足,看看就行了,她不在乎拥有;她也喜欢美食,但她更倾向的是自己做,尤其是做给她喜欢的人吃;她也喜欢八卦,只是她的8卦动不动就扯上了诗呀词呀文人轶事呀,还有正史野史什么的,8到最后,俨然成了妙趣横生的小沙龙,早远离了口水纷飞的饶舌。

    其实她也热爱工作,她的医学知识挺精通,她甚至能给他解释头骨构造,连神经的出口都说得清清楚楚,但休息时她从不看专业书,也不参加专业培训,她说生活比工作更重要。

    她对他很好。

    她给他泡各种茶,其实他爱喝的是咖啡,但他喜欢看她泡茶的样子,还有那种静谧的空间里弥漫的香气;有时她会建议他调整衣饰的配色,她喜欢看他穿明亮的颜色,尤其是很明亮的那种黄;她送他藏青斜纹或碎格的布手帕,她用手洗净,给他晾在窗前;她还会为他收拾房间,打开的书她会用她带来的崭新的纸币夹好,零乱的便笺纸她会用长尾书夹夹住,用过的、没用的,整整齐齐。

    她甚至还评估他的笑容,他什么样的笑容最好看,他永远记得她细长柔软的手指抵住他的左颊,“好,别动”,然后她近在咫尺的凝视他的脸,“这时最好看!”她的眼睛闪着那样柔和的光,慢慢的,他看着那双眼睛沁出了泪。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个女孩子流泪,就他掌握的医学术语,可以说他真是直接看着那泪从泪管出来,漫延到下眼眶,蓄满了,流到下眼睑,她的下睫毛那样的密而黑,沾了泪,更是如描画过一样,然后,那些泪大滴大滴的滚下来,有的经过面颊,有的来不及直接掉落,落到她蜷着的膝盖上,印出大点大点的水迹。

    他记得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后背,她就伏在他的肩头无声的哭泣,哽咽颤抖,仿佛永远也不能停下。他的衬衫一寸寸的湿下去,凉凉的贴在胸口,那一种凉意令他猝然想起,曾有一天,他也这样伏在一个人的肩头痛哭,也哭得衬衫一寸寸的湿透,凉凉的贴在胸口。那刻,他不知他为何生不出愤恨仇怨,反而生出翻江倒海般的伤痛悲怆,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臂轻轻抱住她的腰,并随之潸然泪下。那天夜里,他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思念一个人,不是林曦,而是姚心洁。他一遍遍用自己的手抚摸自己的脸,按她的顺序,按她的轻重,他想模拟出那种温暖而安全的触感,可是,他不能成功。

    他已经明白,这三年的炼狱折磨并非如他想像中那样,让他变得更残忍冷酷,他反而较前更脆弱优柔。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亲情和爱抚,就好像一直都喝黄莲汁儿的孩子,有一日尝到一口蜜,此时再让他回头喝黄莲汁儿,单是想一想,也是要不寒而栗的。

    他知道他正在一个叉路口上。向左,或向右,结局完全不同,他能彻彻底底的看清那两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他需要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甚至不能由他掌控时间,他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有下一个一秒钟供他做决定。

    其实,他的不做选择便是做选择。只是,他也日益的在衡量他的胜算在哪里,他的意义又在哪里。如果说三年前,他对林曦还有种男人对女人的幻想的话,那么如今,这种幻想已消失殆尽。就在那一天,她抱着他痛哭且他也陪着她落泪的那一天,她的体香她的身体丝毫不能引起他的□□,仿佛她真的是他的meimei。

    他对她的感觉非常复杂。3年前,他对她是有企图的,3年中,他未尝不深切的痛恨过她,然而,当他怀着复仇之心归来,迎接他的却是她的眼泪和柔情。他觉得她未必一点也不知道他的用心,只是她根本就不管,她甚至都没问过他为何整成方毅的模样,她直接就当他是方毅了。她这种无缘无故的好,不带一丝绮念的好令他更难招架。他身边的女人,要么是情人,要么是同事,在他的家族里,从没有姐妹的概念,这使他原本非常主动的心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变得茫然无措,只能被动的跟着林曦的脚步。就像,她多了一个哥哥,而他多了一个meimei。

    然而,每到深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时,他都迫切的想念姚心洁,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需要她。他压制自己的力量来自于他坚守了10年的信念,他要报仇!但是,就在昨天,绍钥明确告诉他,他所憎恨的那个女人已来日无多,他向他出示了医院的疾病诊断。他觉得他在骗他,但是他又知道,这是真的!他还说,绍韩还不知道此事。他跟说了他们家族的一些故事,有些他听过,有些他没听过,还有一些,与他听的版本不一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他说: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我们,我们这一大家子上百口早就化成灰了。别说现在不能确认她做了什么,就算真是她做了,那又怎么样?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个人都渺小,她给予我们的永远比她拿走的多,对于家族来说,她比任何人都重要!再说,他眼里涌出了泪,她唯一的儿子一直不认她,她唯一的儿子把你亲奶奶的姓当成名字嵌在绍字后面,这还不够吗?她马上要死了她都不敢告诉她儿子,她害怕她儿子还是一样不理她,这还不够吗?他抹把脸出去,走到门口,他站住回头: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不是她!他质问:那这次呢?是谁?他定定的看着他,叹息:你知道绍韩对她重要……,但你不知道,绍韩对我们更重要。他要争辩,可是,他走了,他看出,他是不想跟他说话了。他的意思已经明显出来,即使绍韩那样对待他,但是,在家族面前,他们要保的仍是他,因为他对家族的作用远远大于他。换言之,如果他要伤害他,就算邺琯不出手,还会有别的人干涉,因为,他们的利益与他紧密相连,他们不能允许有人侵害他们的利益。

    他愤怒,但同时他又心虚。

    如果,当年,他不使用那样的语言,极其羞辱、极具张狂,带着林曦的名字,他是否会狠下辣手?他知道绍韩决不会说出那时的前因后果,因为他不会跟人解释,更不屑跟人解释。但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有心结。凭心而论,在此之前,他对他们这一支脉的关注不可谓不多,照应不可谓不厚,因此,绍楠绍桉绍桩早已在他的阵营中。他恨他吗?不!其实他恨的只是他的母亲,而在如今,似乎仇恨已经失去理由……

    是的,那是一条不归路,成与不成,他必将众叛亲离。而在现在,他还有四叔、还有爷爷,甚至,还有林曦。

    绍钥站在窗口,看着绍检开着他的车出去,想了想,他还是拨了肖凌的电话:“你还是跟着吧。”又打给姚玉荷:“他应该去找你了,无论他说不说话,你都别说话。”

    “你摊牌了?”

    “是。”

    绍检来到姚心洁门前时,正见她在整理院子草坪上的杂草。隔着铁栅栏,他看着她的身影不动。她穿一条阔脚的布裤子,上面是同色的坎肩,露着浑圆的胳膊。应该是拔了好一会儿了,他看不清她脸上是否有汗,但是看得清她的脸通红。

    他就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十来分钟后她抬头擦汗时发现他。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脸上并未显出惊喜,也没显出冷漠,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好像看见一个老朋友,然后不徐不急的走过来,打开铁门:“进来吧!”

    姚玉荷在廊下洗净手,回脸冲绍检道:“你先坐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绍检看着她又往楼上去,等她走到一半,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横将她抱起来。

    姚玉荷一惊,用力推他,“我身上都是汗……”

    绍检丝毫不理,直接吻到她唇上,一边就开始解她的扣子。

    姚玉荷最忌讳别人看见她不完美的时刻,尤其是他,遂使足劲推他的脸,一边叫:“别闹!我洗个澡再来!”

    绍检被她推得发了狠,将她往楼梯上一丢,先捉住她两只手扭在背后,他一手抓牢了,另一手勒住她腰,夹麻袋似的把她弄进卧室,往床上一扔。

    姚玉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修长结实的年轻身体。窗帘没拉,傍晚的斜阳透过玻璃,给他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油然想起,那个人也是淡金的皮肤,细致光滑。她脸上不自觉的现出温婉的柔情蜜意,看得原本霸气外露的绍检也放缓了动作。他没直接压过来,而是侧着坐到了床边,伸手抚摸她的脸。

    “我身上有汗……”

    “我等不急,我想早点抱住你……”他的声音哀伤低缓,不带一丝*。

    姚玉荷再也耐不住,她倾起身子,吻向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