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奔
夜间的山村农舍，隐没在一旁漆黑中，与周围的树影连成一体，要是不仔细辨认根本都看不清屋子的轮廓。 三道人影在这黑夜中行走，动作灵活地宛如白昼一样。 “爸，我们就这么走了？” 走在前头的人动作不停，连头也没回：“不走等着那些人来找我们？” 说到这后面的年轻人就火大：“妈了个羔子的，陶耀宗那家伙竟然敢搞我们，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一边恶狠狠的放话，一边将拳头捏地咯吱响。 忽然他回头对着身后呵斥道：“还不快跟着，磨磨蹭蹭干嘛呢？想死是不！” 后面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快了几步，在距离他身侧的时候停下。 “你给我放机灵点，多看少说知道么？”说着就扬起拳头，“不然……” “啊！” 女人的尖叫声想了起来，惊走了路旁出来觅食的山猫地鼠之类的小动物。 前头的老头不耐烦地回头：“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少给我惹事。” 说完一双眼瞥向那个缩在一起的女人，嘴上继续教训儿子：“什么事在什么场合做，别忘了。” “还有你，刘月，你别动什么歪脑筋。” 女人连忙唯唯诺诺道：“我没有，我没有。” 老头说罢继续往前走：“快点，天亮之前我们得到隔壁镇子去。” 而陶老二和薛金男两人则早早睡下，准备明天搭车再去找陶冬。 就这样，当两个穿着皮衣牛仔裤的年轻人来到村里的时候，陶老大一家和陶老二一家都人去楼口空。 “妈的！被摆了一道！” 一个杀马特造型的男子脾气暴躁的踹翻了陶老二家门口小卖部的招牌。 另一个则四处看看，然后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我们去问问。” 隔壁的陶顺家的看到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还一脚踹坏了薛金男家的东西，早就吓得要去关门。 不过一双手在她关门之前将门给按住了。 “这大妈，陶勇是不是住那家啊？”他指着村子中那显眼的二层小楼房问。 大妈瑟瑟地点头，“对，对啊。” “那你知道他们家人呢？怎么门关着？” 大妈摇头：“不……不清楚。不过，昨天还在的。” 另一个人则挂着假笑又问：“那你家隔壁邻居呢？是陶勇的亲戚吧，也不在？” 大妈见他们来着不善，身体颤抖起来。 “听说要去找女儿，去城里了。” 两个混混一顿盘问，得知只有一个陶耀宗还在镇上的高中读书，其他人全不见了。 “这么巧？我看是提前得知消息跑了。” 杀马特手里把玩着弹簧刀：“那就找那个小子问问。” 午休时间，陶耀宗正和几个人炫耀着自己新买的NIKE运动衫。 “这衣服可是我去大城市买的，我们这的县城可买不到的。” 他身上一件鲜红色的拉链卫衣，胸口一个刺绣“Nike”，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钩子状LOGO。 这衣服确实是他在省城买的，不过根本不是正宗专柜，而是路边商铺。 有人凑近仔细看了下，提出疑问“你这刺绣怎么感觉怪怪的。” 另一个家里条件不错，同样是走了关系的男生则抹着下巴，“新款吗？我上上周去省城怎么没看到。” 陶耀宗脸色一僵，转了转眼珠子：“这是最新的，我买的时候到货，店里就这么一件。” 一听到是独一份，旁人更怀疑了，什么衣服只有一件。 不过不待他问，就有人喊：“陶耀宗，门口有两个人说是你朋友，让你出去下。” 来喊的是他们班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俗称“四眼田鸡”。 陶耀宗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是谁，就开口问：“谁啊。” 男生只是经过校门，没想到就那么倒霉被人抓到。想到那两个人的模样和威胁，就按照他们说的依样画瓢原样转述。 “说是从省城来的，穿的也很时髦。还说是来感谢你的。” 省城？感谢？ 陶耀宗脑中一个闪光，难道是？他的眼睛顿时亮了。 “我省城的朋友来找我了，上课了你们帮我打下掩护啊。”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校门口跑去。 刚走进校门口，他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果然是当时在陶勇家里的那两个人。 他高高的扬起笑容，朝着门外的两人挥手。 看来他们得手了，特意来感激他了。 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他呢？是给钱么？不知道要给多少。 杀马特也扯着唇角，假意笑笑。然后对着旁边的同伴道：“这傻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另外一个人也嗤笑，“不然怎么是傻子呢。” 然后一把勾住来人的脖子，热情地道：“陶小弟啊，好久不见，来啊，跟哥哥们去那边耍耍。” 一个小时候后，有人在旁边的小路看到了被打晕的陶耀宗。 十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如火如荼地看资料，做笔记，没办法，老师要求太严格，学生只能肝了！ “打晕了？严重吗？” 司理给她展示了下陶耀宗的精彩模样，其他地方不知道，可他那本就不白的脸皮红一块青一块和开了染坊一样，不仅如此，那脸皮还肿胀地如同浸泡了水的猪头一样。 鼻子歪在一边，眼睛连缝隙都差点找不到，嘴巴肿胀外翻如刚刚灌的香肠。 就两个字，惨烈。 “挺好的，让他消停点，要是一辈子这样也挺不错的。” 司理看了眼照片中连动也不能动的人，再想想陶冬的那句“一辈子这样”，觉得女人心真是最狠了。 而另一边，刘月跟着自己的公公和男人经过一夜跋涉后来到隔壁的镇上。 这里是陶老大婆娘的娘家，虽然婆娘已经没了好多年了，可还有两个外甥在，两家也会走动下。 陶老大让自己儿子去敲门，门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圆圆的小孩子。 “谁啊。” 陶老大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弯腰和他说：“大荣是吧，我是你姨公公，你还记得吧。” 小孩子见到他那满口的黄牙和满脸的皱褶，嫌弃地往后退缩了半步。 “我不认识你。” 小孩子说着就要去关门，就被旁边一个壮汉一把推开，小孩被推倒在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赶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家的心肝宝贝倒在地上哭。 当即来人就竖起眉毛骂了起来：“哪个龟儿子养的，竟然欺负我家宝贝。” 说着就气势汹汹要来干架的样子。 在看到门口的人后，惊了一下，将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狗娘……姑夫，表弟？” 陶老大刚刚听到她的叫骂就面色不好，此时也只是和这个黑胖的妇人微微点头：“侄媳妇，大荣爷爷在家么？” 黑胖妇人是大荣的母亲，这家的媳妇，一开始她是看不上嫁到村里去的姑姑一家，因为他们老是来镇上打秋风，时不时来哭穷借钱，不过后来这家乡下泥腿子突然慢慢发迹了，也大方起来。 大荣出生的时候，还捎来了一个金锁片，虽然看着有点老旧，但那也是金的。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这个姑父总有点背后发冷。 “在，在呢。”接着她奔回去对着屋内喊：“爸，姑父来了。” 几个人跟着她走进去，刘月在走过大荣的时候，将他扶起来，还温和的给他擦了擦眼眶中的眼泪。 “别哭。” 小孩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白，脸蛋小小的陌生女生，突然双手用力将她一推，自己蹬蹬跑进了屋。 被差点推倒的刘月愣了下，随即想到这是陶家旺的舅家，不由自己嗤笑了下自己。 她拍了拍自己手心的灰尘，慢悠悠跟了进去。 这里，是她的转折，也是陶老大一家的转折。 想到那人给她的带话，她愈加坚定。 否则就这么回去，和行尸走rou有什么区别？ 田福春回到学校后，没等休息，第二天就被林院长喊到了办公室。 林院长先是假意关心了下他的本次行程，然后又笑着问他这次有没有收获。 田福春板着脸，对他的打探并不接茬，将会上的一些枯燥内容长篇大论说了一通，说得林院长最后自己不耐烦请他回去了。 田福春出门口，回头看了下门内，唇角浮现一个讥讽的笑意。 而林院长见他出门后，脸色就变得沉沉的，半晌后拨了个电话。 “你过来下。” 很快门再次被推开，人还未到香气先到。 “院长~你找我啊。”接着是娇滴滴的女声。 林院长抬起已经半耷拉的眼皮，那双三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不过口气和平常无异。 “小陶啊，你这次去怎么没什么动静啊？” 走之前他就让陶佳妮要随时汇报的，可那几天中，他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收到。 “你也知道，我这边其实有很多选择的，要是你不能展现你的本事的话，我这边也难办对不对？” 陶佳妮脸色一僵，然后娇嗔道：“院长，我每天都被田教授差遣的脚不沾地，我看这是在和你对着干，故意耍我吗？” 那几天她光顾着注意陶冬，天天害怕她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哪还有心思管林院长的交代。 “哦？” 林院长挑眉，把玩着手中那支笔帽上镶嵌着蓝宝的钢笔，“那你这次去就纯粹给人打杂去了？”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缓慢平和，可陶佳妮却知道他已经十分不满了。 “怎么会~” 幸好她做了准备，不然今天还真不好过关。 “虽然他防着我，可我也还是知道他去见了谁，院长，你猜是谁啊？” 她本想买个乖讨个好，可在对方平静的视线下，忽然觉得有点生寒。 “呵呵……就是那个燕京大学的林教授。” 燕京大学，林教授，生物医学——“难道是林垚！” 林院长猛地站起来，那激动地模样吓得陶佳你瞪大了眼，她还是第一次见林院长这么失态。 “是……是啊，就是他。” 林路盯着她，语气阴沉沉地，“你怎么没用第一时间和我汇报。” 被他冰冷地视线看着，陶佳妮觉得自己像是被黄鼠狼咬住脖子的麻雀一样，要是说错一句话，下一秒就会被咬断脖子。 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我，我没能跟进去，他们也没让服务员进去，所以没探听到消息，不过我看应该是没谈成，因为田教授出门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林路慢慢地坐会椅子上，他用手敲着桌面，一下一下，轻轻的，可陶佳妮却觉得那是敲在她头上的警报。 她连忙道：“您放心，我给他们准备了礼物，让他们麻烦缠身。” 林路将视线移到她脸上，见她不似说谎的样子，就换了语气招呼：“站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和我说说。” 陶佳妮将她谋划的事情说了个大概，隐去了可能暴露自己的部分，忐忑地看着林路。 林路听后沉吟片刻，然后点头：“这样做伤不了他们筋骨，只能给人增加点笑谈而已，气不了什么作用。” 他见陶佳妮十分紧张地看着自己，忽然笑了。 “不过这办法却是个好办法，只看怎么运作了。”说完他挥了下手，让陶佳妮先去了。 陶佳妮出门后越想越觉得奇怪，就给自己爸爸打了个电话。 “爸，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林路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边陶圣利听后先是呆了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事，这是好事啊。” “佳妮，你们林院长这是打算给我们加一把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