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解惑
眼前光影交织,苏易又回到最初的原点,记忆中青涩的……洗脚城。 “同学们,收回玄兽,太挤啦~~” 顾嫣然“啪啪”拍掌,大声招呼。 苏易依言照做,点亮大椿之匣,同时眼神流转,观察四周。 “都是刚出来,没有提前回归的……”他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周围,同样是一张张或茫然,或兴奋,或者意犹未尽的面孔。 这不难理解。 进入洞天的机会弥足珍贵,故而,其余同学就跟寒冬腊月在棉被里的坚守一样,都在洞天里撑到了最后一刻。 只有姜若兮不在。 这当然不让人意外,人心隔肚皮,怀璧其罪的事情,该提防还是得提防。 苏易摩挲下巴,心弦刚刚放松,就有nongnong倦意涌上心头,眼皮止不住地下垂。 “老师,我们在洞天里呆了多久?” 其余人也觉察不对劲,燕赵打了个哈欠,疑惑问道。 山中无甲子,洞天中里时间概念和外界截然不同,连手机都会停止计时,故而,他们并不清楚准确时间。 “四十八小时。”顾嫣然指了指手表,笑盈盈地道,“现在还是早上九点,——周日的早上九点。” “都周日了?”众人大惊失色。 仿佛某种心理暗示,一旦得知自己整整一天一夜没睡,困意就像脱缰的野驴大声叫唤着扑来,学生们只想立刻回家,和一见不日的周公缠缠绵绵到天涯。 “再等一等,耽误大家几分钟。”这时,夏景行扬声道。 “啊~~” 房间内,登时一片哀鸿遍野。 苏易也不禁吐槽:班主任学坏了,好的不学,怎么学会了校领导“下面我简单讲两句”的封建陋习?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讲话的人,是他自己。 “咱们班有两个人到达了幽篁。” 夏景行清楚,要没点猛料,即便留住这群小子们的身体,也留不住他们的心,干脆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幽篁?” 哗然之声四起。 “不是说,幽篁只是传说么?”燕赵蹙眉,疑惑问道。 “无人企及,就是传说。”夏景行说话,依旧是那么有水平,“有人到达,传说也就落地了。” “两个人?”李庚生闻言,后知后觉地道,“其中一个是姜若兮?” 夏景行点点头:“不过,姜若兮到达幽篁的方法很特殊,你们即便知道,也无法复刻;但另一个人的经验,则是能够学习的……苏易,你来说说吧。” “另一個到达幽篁的人,是苏易?” “又是他?” …… 众人大惊,纷纷转头,无数道目光像是交叉火力,对某人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覆盖式打击。 “那,我简单讲两句。”苏·境泽·易无奈,想了想,缓缓道,“昨晚,不,前一晚我在研究通幽小径的资料时,注意到了一件奇怪事情。我想问问大家,‘通幽小径’是洞天,还是圣域?” 各国的“世界碎片”,其属性和规则各有不同,叫法自然也有不同。譬如,华夏称“洞天”,西方称“圣域”,小日子国也有“神隐”的叫法,不一而论。 故而,这个问题委实没什么水平。 “自然是洞天。”李庚生毫不犹豫,疑惑道,“那又如何?” “既然是洞天,理应承继华夏文化,暗合神州造化。”苏易含笑,循循善诱,“我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又兼容并蓄,称得上‘包罗万象’了。但细想想,这迷宫,却绝不在华夏文化主流之列。” 班主任的用意,他心知肚明,肯定不能只讲结论,更重要的,是思考的方式。 故而,苏易一点点地抽丝剥茧,引导同学们思考。 “你是说……”副班长徐子轩也是个伶俐人,当即醒悟,“通幽小径的核心规则,并非迷宫?” 苏易点点头。 “哦,这就合理了。”燕赵沉吟着,点头赞同,“通幽小径的发掘已接近百年,进入的不乏惊才绝艳之辈,却无一人能到达幽篁。这样看来,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他们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南辕北辙。” “那,核心规则是什么?”一名女生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苏易谦虚几句,继续引导,“此处秘境,风景秀丽,山水如画,就连其中玄兽,也都有着极高的观赏价值……大家会想到什么?” “园林。”顾嫣然双眼一亮,已经学会抢答了。 “没错,还真像园林……” “我怎么就没发现?” “以你的智慧,能发现才有鬼了。” …… 一众学生们恍然大悟,低声交流,当然也不忘互相拆台。 衔光青鱼、云起蝶自不必说,负山而行的砀山龟,其龟背同样山峦叠嶂,别具美感。 “那下一个问题,”苏易点点头,继续指引,“园林只是大而化之,那具体规则是什么?我能想到的,有‘山水寄情’,‘人法自然’,但这都和终点都毫无联系……直到,进入洞天时,我时运不济,迎头撞上了‘浪载千阳’。” “浪载千阳?”燕赵闻言,不由大惊失色,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看我,像缺胳膊少腿吗?”苏易哑然失笑,接着,简单描述破解“浪载千阳”的过程,以及捡到空潭石的后续。
“空潭石?”李庚生瞪大双眼,一脸艳羡,“你这运气也太逆天了……给我看看。” “在这。” 苏易掏出空潭石,一照之下,镜面里映出一张羡慕嫉妒恨的扭曲面孔,李庚生本人则化作入定老僧,脸上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众人见状,都啧啧称奇,艳羡不已:这空潭石效果之强大,恐怕仅次于物理层面的“割以永治”了。 苏易则回归正题,继续道:“这一经历,就过程而言,可以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让我产生了某种猜想。” “什么猜想?”顾嫣然听得投入,追问一句。 “我想起了一句话。”苏易负手而立,颂念起来,“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不陌生:这是高一的一篇课文,——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 “原来如此,核心规则就在于‘险远’二字。”陆离赞许,连连点头,“只要一直走最艰难的道路,就能到达幽篁。” “正是。”苏易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不说学生们,另外两位老师也是许久才反应过来,望向苏易的目光,已然满是赞叹,满是欣赏。 “小子,深藏不露啊……”顾嫣然巧笑倩兮,轻轻在苏易肩上拍了一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 “人不都说嘛,”苏易脸皮厚得很,泰然自若,“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 …… “解散吧,回家时小心点,别在路上睡着了。” 夏景行感触良多,很想以苏易为榜样,顺势来一场思想品德教育,但却清楚现在不是传道授业的好时机,只得宣布解散。 “小夏,你留下,耽误你几分钟。”陆离忽然道。 众人闻言,齐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叫你拖堂,报应来了吧? “看什么看?赶紧回家!”夏景行当然清楚这群混小子的想法,当即吹胡子瞪眼。 学生们一哄而散。 “陆老,有何指示?”夏景行恭敬问道。 “对于苏易,我有个想法……”陆离轻捋胡须,含笑道,“想征询一下你这个班主任的意见。” “陆老请说。”夏景行道。 “我在特遣组有点人脉,想让他加入……”说到这,陆离又补充道,“放心,只是编外人员,没什么风险。” “特遣组?”夏景行双眼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