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缘
这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年秋,一败涂地、伤痕累累、精神临近崩溃的我,已对生活毫无念想。仅有的一位特好朋友蔡文浩,唯恐我想不开做傻事,强行带我去了他山区的老家。 没想到他家人很热情,当晚就做上一桌可口的农家菜来招待,老父亲和他姐夫非要拉我喝酒解闷。真情,使我麻木的心有了暖意,也使得我们饭间的闲聊很是投机投缘。聊天,使我知道朋友老家有一大片桔林,还有八亩农田和十头猪,全由父母和jiejie姐夫cao持。若是风调雨顺或是行情好,每年还能有个满意收入。 谈笑间,一阵嗯嗯的牛叫声吸引了我。刚才离开的朋友外甥,已将家里的三头水牛牵回家。我像是免费获得看动物的机会,起身出来仔细打量三头浑身泥泞,已有三十多年没见过的水牛。后面跟着的小牛似乎对我这个新面孔很感兴趣,直接走近友好地看着我,甚是可爱!但很快被它爸爸mama叫回牛栏。 “哈!没想到你们家还有牛?”重新入座的我兴致盎然。 “是四年前买的一对,外孙强强非要买!喂了四年也喂亲了,我家强强都把它们当了宝贝。去年有人出高价也没卖,就这样喂到它们老死去那天再卖好了。”大叔说。 因为我对这一家三口的牛很感兴趣,主动要求明天起由我来看管。一家人听说我来放牛,怪怪地看我老半天,确定是事实时才耐心给我讲解一些有关看牛的基本常识。我稀里糊涂地听了一点,心想还是慢慢去摸索吧! 牛对我是不讲什么礼节之类的,第一天接触它们确实有点心慌,触摸母牛时似乎还比较友好,任我抚摸它的头和牛犊。可那头公牛对我却是警惕瞪眼看着,在它面前我刚伸手它就低头撞来,虽然急忙后退躲过,但还是被它的角撞伤了手臂,还擦出一条不大不小的血痕,晚上就是一块乌迹了。真是出师不利! 受到这场惊吓,第二天早上我更谨慎了。读初一的强强帮我把公牛牵出去,我沿途不时的与它们熟悉和亲近。次数多了,那头牯牛(公牛)似乎也懒得与我作对,接受我算了。傍晚,我很顺利的与朋友蔡文浩把它们牵回家,惟只有牯牛在路上又有点不依我,两眼愤怒地瞪我几回。 转眼过去一个星期,见我心境好很多的蔡文浩回了城区,只是那头牯牛对我还是不怎么友好。我与牛的故事既招来大叔一家人的同情,也给他们的闲谈增添了不少乐子。这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我只想当好一个“放牛娃”,继续耐心的与牯牛多接触。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九天的下午,我去河边看看它们的状况,那头牯牛终于对我没有敌意和防范了。记得我走过去时,它似乎很平静地看着我,不再虎视眈眈、心怀敌意,并有一种想向我靠近的倾向。我把手伸过去,它却低头眯着眼,好象很享受我的爱抚和挠痒。我终于放下心来舒松一口气,悠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点燃一支烟,欣赏着四周自然幽静的田园景色。 突然感觉背后有一种轻微的、柔柔的推碰,回头一看,哈哈!原来是小牛犊在闻我的后背,之后扭头在我不远处趴下傻愣愣地看着我,嘴里回嚼着刚刚吃的青草,模样可爱极了。看到它们就在我不到两米处卧着,我心里美滋滋的,顺势靠在旁边的树干遥望远处的山岚,只恨自己不会吹笛子。
人和动物的交往是简单的,只要你真诚无邪很容易融合在一起。每天早上,当我出现在它们面前时,总感觉是一双双期待和喜悦的眼神看着我。一种亲切、一种友好随之将我围绕,让我倍感慰藉。牵着它们行走在乡间小路、田坎、河边和山脚时,耳边传来的依旧是那充满节奏感的牛蹄声和平缓的呼吸声,与四周的田野、远处的山岚、池塘上的薄雾和天空中的朝霞,融成一首绝美的田园曲,让我心旷神怡、荣辱皆忘。 放牛,已不再让我感到害怕,更不让我感到羞耻。与大自然和谐共生,与牛友好相处,已是我最大的快乐。放牛,让我感到人生的低谷依旧是那么灿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日出日落,任花开花谢,任潮起潮退,我心淡然。人在低谷,依然努力营造希望,以牛的淡定与坚韧抵御一切悲观消极的侵扰。 现在,强强已经大学毕业回家创业两年,一大片山坡桔林也成了万只散养鸡场,水牛也有了十六头。我每年都会随蔡文浩回老家两三次,每当水牛听到我的叫唤和口哨声,“一家人”都会朝我跑来,给予我无限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