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堡的厨房门口猛地传来“砰”的响声，弗雷等人立即放眼望去，只见浑身湿漉漉被鲜血覆盖的麦克倒在了门口，脚边是他撞到的一只木桶。 “麦克叔叔！” 弗雷、奥吉、蒂娜等一众女仆立即将麦克围了起来，走近之后，弗雷才察觉麦克身上的鲜血并非是他的，应该是回来的途中与魔兽激烈厮杀造成的，不过他左边的胳膊受了伤，被他用布条简单包扎着。 蒂娜用眼神示意了一位女仆，“菈娅，去请弗拉尼大人过来。” 收到指示的女仆菈娅离开厨房，直奔大司祭弗拉尼所在的客房而去。 “水……”麦克轻启发白的嘴唇。 一位女仆赶紧拿起水壶递到麦克嘴边，却被弗雷伸出手来制止了，“不能直接给他喝，麦克叔叔现在出现脱水的症状，要在水里放些盐。” 女仆们立刻在厨房里四处翻找起了盐，蒂娜将目光落在了奥吉的身上，开口道：“别找了，厨房里早就没盐了。” 察觉到蒂娜的视线，奥吉立刻主动请缨，“我去拿！” 奥吉拔腿就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着一袋盐跑回了厨房，弗雷抓起一把放到水壶里，用手指轻轻搅动盐粒在水中溶解。 弗雷把装着盐水的碗递到麦克嘴边，亲自喂他喝了起来。 “麦克叔叔，你慢点喝。” 虚弱无力的麦克蠕动了一下嘴唇，将碗里的盐水一饮而尽。 随后蒂娜命女仆取来干净的毛巾和一桶温水，为麦克擦拭身体。 擦拭完身体后，靠坐在墙边半睡半醒的麦克忽然浑身冷颤，蒂娜又命女仆取来毛毯将他身体包裹起来。 被裹成粽子的麦克，身上的颤抖也并未见好转，蒂娜只好搬来了一个小暖炉，在麦克身前生起火来为他取暖。 被女仆领进厨房的弗拉尼看见麦克浑身发抖的样子，立即举起右掌，掌心发出圣洁的光芒将麦克的身体包覆盖，几个眨眼后，麦克停止了冷颤，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麦克睁开了眼，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麦克，感觉好些了吗？”弗拉尼一边问道，一边蹲下身去拉开他身上的毛毯，解下系在左臂上的布条检查起伤口。 “已经好多了，弗拉尼大人。” 弗拉尼用目光示意了下随行的弟子邵莎后，邵莎打开了装着圣水的罐子用白布粘上了些许，为麦克清洗伤口。 弗雷当即向装着圣水的罐子投去好奇的目光，用手指了指，开口问道：“弗拉尼大人，这里面装的是酒精吗？” “酒我知道，酒精又是什么？”弗拉尼感到疑惑。 “就是高浓度的酒，能用来清洗伤口。” “酒还有这种用途？”弗拉尼眼前一亮，立刻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起来，“需要什么样浓度的酒？” “一般是用七成五的纯酒加两成五的水。” “纯酒？” “嗯，也就是酒精，学名乙醇。” “有办法从普通的酒里提炼出你说的这种纯酒吗？” 弗雷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乙醇的沸点比水低，只要控制好煮酒的温度，就能将乙醇提炼出来。” “什么是沸点？” “就是煮沸一种液体所需要的最低温度。” “弗雷，能把具体的方法、cao作步骤告诉我吗？” “没问题。”弗雷笑了起来，“不过眼下还是先请您暂时专心为麦克叔叔疗伤，回头我会把提炼酒精的方法告诉您的。” “好。”弗拉尼点了点头，视线回到了麦克左臂的伤口上，询问道：“麦克，你知道是什么魔兽把你咬伤的吗？” “一种青色的巨蟒，头上有冰锥般的独角。” “是冰霜耶梦，毒性很小，只是会让人发寒而已，寒毒在身体里滞留一到两天后会自行消解，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即可。” “好。”麦克点了点头。 随即弗拉尼亲自打开了药罐，从里面掏了一手深绿色的药膏敷到了麦克的做臂上，又用绷带固定包扎好伤口。 治疗完后，弗拉尼便带着学生邵莎离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提醒弗雷，让他明天找时间去他那里一趟，把提炼酒精的方法传授给他。 “麦克叔叔，计划成功了吗？”伴随着弗雷的询问，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独自引走魔兽潮的英雄——麦克身上。 麦克摇了摇头，众人的眸中难免划过失落。 “没关系的麦克叔叔，你已经很棒了，我们再想办法吧。”弗雷露出了微笑，安慰起了神情失落的麦克。 “有吃的吗？我饿了一整天了。”麦克望向了蒂娜。 “面包！”蒂娜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跑到了烤炉前，戴着厚重的手套打开烤箱，将里面装着水果派和奶油夹心面包的烤盘取了出来。 顷刻间，香气弥漫整个厨房，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到蒂娜身上。 蒂娜端着烤盘来到了弗雷身边，“弗雷少爷，你教我的这两种食物，最终的成品是这个样子吗？”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弗雷猛地点头，“蒂娜阿姨你的厨艺真棒，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麦克对于烤盘上前所未见的食物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食物？看上去似乎非常美味。” 弗雷夹了两只水果派和一只奶油夹心面包到银盘上，端到了麦克面前，“这是水果派和奶油夹心面包。” 麦克还是没忍住直接伸手去拿，烫得‘嘶’的一声缩回去了手，弗雷见状露出了微笑，“慢点麦克叔叔，没人跟你抢。” 麦克端着银盘吹了好一阵子，拿起一只水果派咬了一口，脸上当即露出了非常享受的表情，不禁感慨起来：“太美味了，我保证，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众人立刻馋得流口水，奥吉向蒂娜投去期待的小眼神，“蒂娜，能给我也尝尝什么味道吗？” “不行，你这个偷盐的小贼！” “别这么小气啦蒂娜，我不都把盐还回来了吗？而且比我之前拿走的盐还要多喔！”奥吉边说边向烤盘伸去了手。 蒂娜抢先一步端走烤盘，“这是第一炉，要先给弗雷少爷和雅伯尼大人品尝，你只能尝最后一炉。” “别啊，我忍不了那么久！我口水都快流干了！” 蒂娜用银盘装了一份水果派和奶油夹心面包递给弗雷，“弗雷少爷，来尝尝味道对不对。” 弗雷浅尝了一口，露出小白牙，“丝毫不差，就是我印象中的味道。” “诶！弗雷，你之前就尝过吗？”奥吉露出惊讶的目光。 “嗯，在梦里尝过。” “可恶！”发狂的奥吉揉起了弗雷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到底还尝过多少美食！真想把你脑袋拆开看看。” 弗雷哭笑不得，“奥吉哥哥，别说这么恐怖的话。” 面对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手里银盘的奥吉，弗雷最终敌不过他的视线，把银盘递向了奥吉，“奥吉哥哥，你也趁热尝尝吧。” 奥吉接过银盘后，毫不客气地上手，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银盘上的水果派和奶油面包消灭得一点不剩，他甚至还开始舔起了盘子。 另一边，麦克端着空掉的银盘，有些难为情地看向蒂娜，弱弱开口：“能再给我一些吗？我还没吃饱。” 蒂娜将视线看向了弗雷，示意由他来定夺，弗雷领会到后，立刻笑着说道：“麦克叔叔是今天最大的功臣，要好好犒劳，你想吃多少，管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奥吉摆出委屈的小眼神，盯着麦克把烤盘里的水果派和芝士奶油包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的麦克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察觉到女仆们都在盯着他看，才有些难为情的起身借故离开，“我还要去向雅伯尼大人汇报。” “麦克叔叔，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想找雅伯尼伯伯谈。” 麦克和弗雷离开了厨房后，奥吉立刻迫不及待地催促起了蒂娜，“快快快，我们来烤第二炉吧！” 领主雅伯尼的书房内，库帕领的大人物们齐聚一堂，其中有骑士长凯恩·巴斯、执政官贝利斯·布瑞拉、民兵士长洛西、仓监官米隆·伍德、税务官维冬·格林、领主长子肖恩·库珀、首席骑士麦克·库诺以及自称猎人的达力。 但是这些人的把目光聚集在了一个未满五周岁的小男孩的身上，他就是民兵士长洛西之子、被誉为众神宠儿的小家伙——弗雷。 “麦克叔叔，你是在哪个地方终止任务的，能在地图上将位置指出来吗？” 在弗雷的询问下，麦克起身来到了挂起的地上，指了个位置，“大概是这个地方，距离石堡差不多两百里。” “虽然离计划预定的还差了一百里，但麦克已经把魔兽潮引得很远了，弗雷，这难道还不够吗？”骑士长凯恩向弗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弗雷摇了摇头，“不够，三百里也只是保守估计，空中的魔兽视野非常开阔，一旦察觉到我们在转移，很容易引发新的兽潮向我们正在转移的部队袭来，失去了石堡的防御，我们很可能在路上全军覆没。” “我有个提议。”沉默寡言的达力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顷刻聚焦在站在角落的达力身上。 “达力，你有什么建议？”雅伯尼开口问道。 达力走上前来，在地图上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我对森林很熟悉，我可以带领大家从森林里向巴诺城转移，森林里树木密集，能帮助我们掩盖行踪不被空中的魔兽察觉，同时也能一定程度阻拦兽潮。” “改从森林走的话，马车就用不上了，很多物资会因此没办法转移。”仓监官米隆开口说道。 “只把必要的物资带上就好了，金币银币全部带上，需要的物资，抵达了巴诺城后再重新采购。”税务官维冬说道。 “运输物资的事情好解决，这两天我会让村子里木匠制作能在森林里使用的运输工具。”弗雷将视线放到了洛西身上，“这事还要发动民兵和村民们帮忙，父亲，这事得你来出面组织。” “好，我来出面。”洛西点了点头。 随后，众人又讨论了撤离计划的一些细节，一切都讨论出结果后，雅伯尼最终拍板定论道： “你们都下去完成各自的工作，三天后的早上开始撤离。” “雅伯尼大人，我建议在深夜启程。”达力忽然开口。 “达力，说说你的理由。” “大部分魔兽都是白天活动、夜间休息，如果我们在凌晨转移，能最大程度减少遭遇魔兽袭击的可能。” “三天后的凌晨，当红月升起的时候，我们正式启程。” “领命！” 众人整齐划一地向雅伯尼行臣子礼，弗雷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行礼。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牢内，原兵械库司库瓦隆·斯特抱着双腿蜷缩在地牢的角落，时不时传来老鼠爬行的声响令他无比不安。 自从在地牢里醒来，黑暗令瓦隆彻底丧失了时间概念，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地牢里多长时间了，只是感到异常的口渴与饥饿。 起初他大吼大叫希望引起外面的注意，但根本没有人来管他，更没有人来给他送食物和水，他似乎彻底被外面的人遗忘了。 饥渴令瓦隆感到头昏脑涨，他身上的体温正逐渐失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开始变得消极、变得悲观，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与其待在这个鬼地方挨饿、担惊受怕，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就在瓦隆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之际，他的双耳忽然察觉到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朝他逼近。 瓦隆抬头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黑暗的空间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变得明亮，瓦隆的瞳孔骤缩，忽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他的眼眸，他睁不开眼。 过了一阵子后，瓦隆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强光，也看清了来者。 右手举着一枚荧石的洛西，正隔着地牢的铁栏站在对面看着他。 洛西打量了一下头发蓬乱的瓦隆后，开口问道： “瓦隆，这几天住得舒服吗？” “托你的福洛西，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瓦隆死盯着洛西，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瓦隆，雅伯尼大人命我全权处置你。” 瓦隆沉默了半响，“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你不想活了吗？”洛西笑了起来。 “反正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 洛西从身上掏出了钥匙，当着瓦隆的面打开了牢门，撇了撇头，示意瓦隆从里面出来，瓦隆却愣住了，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你……什么意思？要处决我吗？” 洛西笑意越盛，“如果你真心这样希望的话。” 瓦隆一时不知所措，傻愣愣地望着洛西。 “怎么……喜欢上这里了，还想多住几天？” 瓦隆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洛西许久后，终于起身走出了狭小的牢房。 “你……就这么放了我？”瓦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偷换军械库物资是重罪，当然不会就这么饶了你。”洛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瓦隆，你被撤职了，作为处罚，从今以后，你的职业是掏粪工。” 偷换军械物资可是足以砍头的重罪，就算侥幸不死一般也会被剥夺贵族身份贬为奴隶，但洛西只是把他发配成了掏粪工，虽然这工作听起来卑贱，但怎么也比砍头或者沦为奴隶好上千百倍。 “为什么？”瓦隆露出不解的表情。 “虽然你这个人心胸狭窄，但在兵械库司库上这个位置干了这么多年，也从出过大错，这些年兵械库也被你管理得有条不紊。” “我可不稀罕得到你的认可。”瓦隆开口打断。 “总而言之，看在你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先留你一命，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好好努力，视你今后的工作表现，我会考虑将你提拔到其他岗位。” “呵。”瓦隆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走了几步后，瓦隆忽然停下了脚，回过头来，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开口：“我不喜欢欠人情，我会还的。” 第二天一大早，有值班巡逻的民兵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民兵跟在这家伙身后好一段时间，才发现他跑到粪池里铲粪，原来是掏粪工。 虽然这家伙刻意打扮成平民，但民兵还是认出来了对方是原来的兵械库司库瓦隆，于是没过半天，瓦隆沦为掏粪工的笑话，就在领民间彻底传开了。 成为掏粪工的事情暴露之后，瓦隆干脆也不遮掩了，每天大清早光明正大地从墓堂里为民众搬运粪桶。 斯特家也因此多了一个耻辱的称号——‘掏粪的斯特家’，这令斯特家的人在其他贵族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向来爱面子的勃里格老爷子，气得直接将瓦隆踢出了斯特家，当着一众贵族的面宣布，瓦隆从今之后跟斯特家再无瓜葛。 众叛亲离之际，骑士艾斯弗找上了瓦隆，并向他发出诚挚邀请： “瓦隆，虽然你现在只是个掏粪工，但只要你努力工作，迟早有一天能从这份工作中解脱，我看好你，来吧，加入我新成立的艾伦家族。” “加入你的家族有什么好处，我能睡你的客房吗？” “当然，但前提是你要把身上的味道洗干净。” 瓦隆笑着握过了侄儿艾斯弗的手，至此之后，艾斯弗成立的艾伦家族，又添了一位新的成员——瓦隆·艾伦。 隔了一天，艾伦家族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成员，瓦隆的长子曼迪。 刚洗浴完回到客房的瓦隆，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儿子曼迪睡在了床上。 “曼迪，你怎么来了？” 曼迪崭露灿烂的笑容，“父亲大人，艾斯弗兄长已经同意我加入艾伦家族了，从今往后，我也是艾伦家族的一员了。” “这事你母亲大人知道吗？”瓦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早就受够她了，还有祖父那身议政的毛病，他们明明都没有官职，还非要瞎cao心，待在斯特家实在没什么意思，还是跟着兄长艾斯弗有前途。” 瓦隆走到曼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不错，不愧是我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