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弗雷，当面对比自身强大的对手时，专心防守，等待机会。” 麦克的帐篷外，一长一短两柄木剑交撞着，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双手共持短木剑的弗雷正不断防御着雅伯尼幼子费曼攻来的长木剑。 片刻前弗雷在营地中看见新任库帕领骑士长麦克正在教习费曼剑术，便主动提出要加入其中一同学习。 麦克欣然同意，并立即给弗雷安排上了实战课，给毫无剑术经验的他，安排了已经学习剑术四年的费曼作为他的初战对手。 弗雷离五周岁还有半年时间，而费曼此时已经过了十岁生日，弗雷的身高勉强够到费曼的胸口，费曼的四肢也比弗雷粗壮上三、四圈。 年龄与身形差距下，带来的则是力量的悬殊，单手持长木剑的费曼，随手挥来的一击，弗雷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挡住，在每一次剑刃碰撞时，弗雷都感到了双手的虎口爆发出一阵阵剧痛，仿佛要撕裂一般。 虽然二人力量悬殊，但弗雷发现只要自己屏气凝神德专注着费曼的攻击，时间就仿佛凝滞了一般，视野中费曼每一次出手的动作都将放慢几十倍，每一次剑击的活动轨迹都被他那双褐色的瞳眸收进其中。 弗雷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能看到这番景象，他暂时把这理解为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但是能看清费曼的出手，并不意味他就能每一招都接住，相反，他身体的动作完全跟不上他眼睛看到的景象，费曼攻来的每一招，他都抵挡得非常吃力，只是勉强能接住费曼放了水的攻击。 “费曼！即便对手比自己弱小，亦不能轻视对手，全力以赴，是给对手的尊重。”一旁督战的麦克吼了起来，“费曼，你是没吃饭吗？这是哪门子剑技，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出剑？！” 被麦克骂了一顿之后，费曼终于提起劲来，不再漫不经心地出剑，刺出的每一剑都迅猛利落，弗雷孱弱的臂力根本无法招架，剑刃碰撞的瞬间，弗雷手中的短木剑就会被费曼的长木剑弹开。 转眼间，弗雷浑身上下吃了费曼不下三十剑，被剑刃砍过的每一处肌肤都出现了红印，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淤肿。 “弗雷，当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时，你该如何做？”督战的麦克开口指导了起来，“不要思考，不要犹豫，继续专注防守，无法承接的正面碰撞就用步伐躲开，认真观察对手挥出的每一剑，保存体力，躲开所有攻向致命要害的剑路，用你的直觉挥剑，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回应对手，给出逆转胜负的反击！” 伴随着费曼的攻击频率加快，他的动作开始变得大开大合，弗雷逐渐看清了费曼的剑路，在费曼刺向自己的左肩时，弗雷终于抓到了一闪而逝的反击机会。 弗雷一个侧身避过了费曼的刺击，并借此向前踏出一大步，在费曼刺空的瞬间，弗雷手中的短木剑从下方刺向了费曼的咽喉。 顷刻间，胜负已分！ 然而，就在弗雷以为自己已经取胜的一瞬间，他的视野中清晰看见了费曼的手臂传来一阵红光，只在眨眼之间，红光就将费曼手中的长木剑吞没，粗糙的剑身上爆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在这阵红光的加持下，费曼的动作一瞬之间提速，在弗雷的身体尚未作出反应时，夹带红光的剑刃就劈飞了弗雷手中了短木剑，瞬间攻守反转，红光闪耀的剑尖直逼弗雷的咽喉！ 与此同时，费曼的眼神中露出了惶恐，因为他没料到弗雷会忽如其来抓住反击的机会，更没料到自己会下意识地施展出魔力。 凝聚魔力的剑刃向弗雷的咽喉刺去，哪怕这是一柄没有开刃的木剑，在魔力的加持下也能轻易刺穿弗雷的脖颈。 这是费曼下意识的反击，因此他的主观意志无法克制剑势，所以他露出了一副惶恐的表情，他害怕亲眼目睹惨剧的发生。 危急时刻，费曼眼前忽有道白光一闪而过，而弗雷眼中则清楚地看见麦克拔剑出手了，被白光包裹的骑士剑在关键时刻将费曼手中的长剑砍成两截，替弗雷化解了眼前的性命危机。 麦克将骑士剑收回剑鞘，盖棺定论道：“弗雷，你输了。” “诶？！！”弗雷愣了愣，据理力争，“费曼用了魔力，这不算吧！” “这场比试又没有规定不能使用魔力，要不是费曼刻意让着你，他可以在出第一剑的时候就让你彻底输掉。” “费曼学习剑术的时间比我久，我才刚开始学，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既然你要跟我学习剑术，就别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战场上的敌人可不会给你留手，战场上没有输赢，只有生死，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在押上性命的战斗中，你还能用讲道理的方式战胜对手？” 弗雷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麦克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了费曼的身上，训话起来：“费曼，在战场上轻敌，是会让你送命的。” 费曼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老师。” “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费曼，你去找奥吉陪你练练手。” “好的，老师。”费曼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奥吉了。 “弗雷，接下来我教你一些用剑的诀窍。” 接着半天，麦克几乎手把手地教弗雷用剑的基本功，从最常见的几种握剑方法，到抽、带、提、格、击、刺、点、劈、挑、斩等常用剑击方式的发力动作、步伐协调麦克都细致地教了一遍。 弗雷不得不承认，麦克非常具备作为剑术老师的才华，他的讲解不仅细致，也相当简明扼要，半天的功夫就让弗雷建立起对剑术的系统认识。 “今天的剑术课先到此为止，弗雷，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暂时没有。”弗雷忽然想起了什么，“麦克老师，我有一个其他方面的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你想问什么？” 弗雷露出好奇的目光，“我想知道之前我与费曼的比试中，为什么费曼在最后一刻的反击，他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因为他使用了魔力发动剑技。” “魔力？剑技？”弗雷一脸茫然。 “弗雷，看到那边那棵树没？”麦克忽然指起了十几米外的一棵树。 “看到了。” “你觉得我要把上面的一根树杈砍下来，需要走出多少步？” “一步？”弗雷大胆预测。 “看好了。” 话音落下，麦克缓缓拔出腰间的骑士剑，拔剑的过程，弗雷看见他身上的魔力开始传导，大概是从心脏这个位置开始，白色魔力在转眼的功夫就沿着麦克的上半身与手臂，传导到了剑身上。 伴随着麦克手中的骑士剑迸发出耀眼的白光，他利落地挥出手中被白光包裹的骑士剑砍向空中。 一道弧形的白色剑芒被劈出剑锋，眨眼的功夫，就砍到了十几米外、麦克刚刚手指的那棵树上，白色剑芒落下，一支截面平齐的树杈落到了地上。 “正确的答案是，一步都不用。”麦克收起了骑士剑，“刚刚我所挥出的那一剑，便是施展魔力后的剑技。” 弗雷的目光变得愈发好奇，“除了远程攻击，强化加速外，还有什么类型的魔力剑技？” “那可多了。”麦克笑了笑，顺势介绍起来： “加尔特帝国的剑术常见的流派有三种，追求极致速度的雷神流，追求极致破坏力的火神流，追求攻守均衡的剑神流。” “我猜麦克叔叔用的是剑神流。” 麦克点了点头，“我在费曼这般年纪的时候，曾在帝都的骑士学院上学，那边教的主要剑术流派就是剑神流。” “我们库帕领有另外两个流派的使用者吗？” “你父亲使用的是雷神流，但他不具备魔力，因此施展的也只是半吊子的雷神流，达力使用的则是火神流。” “可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达力叔叔用剑？” “火神流由于追求极致的破坏力，因此火神流的剑技普遍需要消耗大量魔力，这就要求使用者具备异于常人的魔力容量。”麦克顿了顿，“库帕领也只有肖恩大人和达力，才有足够的魔力容量施展火神流的剑技。” “所以达力叔叔不用剑，是因为消耗太大？” “这只是原因之一。”麦克的双眸开始陷入回忆，“火神流的剑技威力太大，这种以破坏为目的的剑技难以控制与收敛，在你父亲洛西小的时候，他曾经就在一场比试中，险些命丧达力剑下，从那之后，就很少看见达力使用剑了。” 弗雷恍然醒悟，“难怪达力叔叔的魔力箭破坏力如此惊人，原来是因为他是火神流的使用者。” “达力之所以使用弓箭，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训练魔力控制，当他重新拿起剑的那天，恐怕会抵达令人难以想象的剑术境界。” “麦克叔叔，你觉得我比较适合那个剑术流派？” 麦克抬起手来弹了一下弗雷的脑门，“你先把基本功练好再说。” “好的，麦克叔叔。”弗雷笑了起来，“对了，麦克叔叔，我最后还有一个比较在意的问题想知道。” “嗯？” “有没有人能够同时掌握三种剑术流派。” “有，我见过，那位大人掌握的剑术流派应该远不止三种。” “你说的是谁？” “你应该没见过，但那位大人与你有血缘。” “是我的亲戚？”弗雷愣了愣。 麦克点了点头，眸中难掩崇拜之意，“是你的外祖父，夏莉的父亲。” “我这就去找父亲和达力叔叔教我剑术！” …… …… 午后阴雨绵绵，库帕领全体领民朝着新的撤离点转移，近六百号人组成的长队穿梭于林间，若从高空俯瞰，就如一条蜿蜒的黑色长蛇在雨幕中缓缓爬行。 “啊啊啊啊啊！！——” 大部队的后来忽如其来传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在片刻恍惚后，众人纷纷开始意识到魔兽再度来袭。 “洛西，你继续带领大部队向指定位置转移，其余骑士，随我同行！”新任骑士长麦克立即发号施令。 在麦克的带领下，众骑士结成纵队，向大部队的后方奔驰而去，密集鼓点般的马蹄声中，地面溅起了阵阵泥水。 后方的领民扔掉了随行的物资，发疯般向前逃亡，随着骑士队愈发靠近惨叫声，袭击后方领民元凶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数道赤色的身影在林间闪动，所到之处，附近的领民被如闪电般袭来的黑色利爪撕碎躯干，一整只喷射鲜血的手臂从天而降，落到麦克面前。 “努哇！！——” 长着三只蛇头的魔兽，左右两边的蛇首张开血盆大口，亮出一根根锋利的黑色獠牙，领民的鲜血混杂着唾液从怪物口中脱落，主蛇首上金色的瞳眸直勾勾地盯住麦克，向他发出了令出令人汗毛竖立的嘶吼。 面前凶悍的魔兽身长三米左右，躯干部分像狼，全身却遍布着赤色的鳞片，下颚还蓄着洁白的胡须。 这只狼身蛇首的魔兽立刻唤醒了麦克少年时的记忆，在帝国骑士学院的野外生存课上，麦克曾在魔兽图鉴上看到过这种魔兽的画像。 这是一种名为赤焰耶梦的高阶魔兽，它的蛇首能喷出熊熊烈焰，这种魔兽的速度极快，身上的赤鳞极为坚硬，寻常刀剑难以刺入。 麦克的记忆中，曾有学生向学院的教官提问要如何对付这种魔兽，教官给予的答案则是—— “如果你急着到天上觐见众神，不妨去招惹赤焰耶梦，但如果你想活命，遇上它的第一时间，逃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赤焰耶梦没有明显弱点，一头赤焰耶梦可以在一瞬之间杀死数十头桀宁这种中阶魔兽，这绝对不是库帕领的骑士能轻易应付的魔兽。 麦克放眼望去，一头、两头、三头…… 细数之下，麦克惊愕地发现，竟然有整整十一头赤焰耶梦！ 一头赤焰耶梦就足以让库帕领骑士队全军覆灭，而眼前整整十一头赤焰耶梦，正崭露獠牙向他们投来虎视眈眈的目光。 麦克猛地意识到，刺客他们已经踏入地狱之门。 还未等麦克发出撤退的指令，艾斯弗发现一头赤焰耶梦盯上了从她身旁跑过的妇人，眨眼间就逼至妇女的背后，张开血盆大口的蛇首伸到了妇女的后颈。 救人心切的艾斯弗，毫不犹豫地拔出骑士剑，于剑身上凝聚出蓝色的魔力，在艾斯弗向妇女背后的赤焰耶梦挥砍出骑士剑的一瞬间。 一道赤红的身影不知从何来，忽然逼至艾斯弗的身前。 骑士剑尚未挥出，艾斯弗便感受到了右边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痛得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等艾斯弗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另一只赤焰耶梦已经站在他身前。 这只赤焰耶梦右边的蛇首上咬着从艾斯弗身上撕扯下的右臂，手中握着的那柄骑士剑还冒着耀眼的蓝光。 艾斯弗身边的几位骑士纷纷露出了惶恐的目光，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只鬼魅般出现在艾斯弗身边的赤焰耶梦，竟然连带着盔甲将艾斯弗的右臂生生咬断！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之间，艾斯弗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