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梦初醒
饿鬼带着阿缘几乎穿过了大半个小镇，到达了铜锣酒店门前。 开始还是市井的喧闹新奇不断，到了这里却变得冷清。只偶尔有车辆从门前的街道驶过，引擎轰鸣，回声阵阵，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阿缘觉得没有小镇另外一边热闹有趣。 “到酒店休整一下。”饿鬼回道。 “哦？酒店？” 阿缘朝石阶上的九层大厦一望，这酒店可不像酒店倒像是博物馆，高冷肃穆，石材修建，石柱、墙体上的岁月痕迹至少历经了沧桑数百年…… 要知道诸如此类的酒店和无界之地猫民地盘上的大多酒店一样，外观大同小异。但懂的人自然懂，这说是酒店，里面的门门道道可不简单。看紧闭的大门左右两边那对铜铸镏金猫爪徽标，就已经表明了它的身份和渊源。 嗯……密不可言。 阿缘自然是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他注意到的是酒店门口附近那块算得上这条街最惹眼的东西——一块大约宽高两米多有金色文字闪烁其间的绿晶石石碑。 “诶？”他向石碑走去，“是悬赏公告石碑……好高端啊。”随后又小声念起了第一排第一道悬赏公告。 “悬赏杀猫犯，猫民埃里克咬耳者，罪行：十三条猫命，两条人命……”阿缘一惊，“猫还杀人？！” “别看了，这里变态杀手很多，小心它们盯上你。”饿鬼不得不停下脚步，带着一点吓唬人的语气，“我可不开玩笑的。” “哈哈，猫会杀人哦。”阿缘笑了起来，“你不是赏金猎手吗？不如我们接了它，十万块乐什么……托啊，干一票！” 接单赚钱对阿缘来说是十分有趣的事，它毕竟正在做灰工攒钱买W500机器人给奶奶，同样的事同样的乐趣。但，他压根不知道猫乐托的价值，可远比亚子界流通的货币值钱得多。同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以及饿鬼的脾性。 “我建议你最好听我的，少管闲事，该干嘛干嘛。”饿鬼说道。 “你怕啦？黑仔。“阿缘问。 “哼……”饿鬼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而且那胖子居然叫它奶奶取的名字，真的是有够难听的，“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在这里休整一下就离开。” “那我也是奇怪……我跟着你干嘛呢？”阿缘并不是问饿鬼，而是对自己的“梦”中旅程表示疑惑。 饿鬼干脆直截了当，“干嘛？去本子界把你交给我的委托人！然后拿到我的委托金！”它生气了，它知道阿缘反正不会相信。 “什么委托人委托金？这是梦啊，黑仔，省省吧。刚才是在迷雾里我怕出不来，现在是在小镇上我可以想干嘛干嘛了，况且你又不存在。”阿缘伸出手在空中对着饿鬼比划着，“消失吧……” 阿缘异想天开的举动完全没有引发任何反应。 “你……”饿鬼觉得好气又好笑，它意识到了问题。胖子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时顺时逆的可真麻烦。这人性啊，一旦没有现实的束缚，就和疯子脑残无异，总是会失控的。还是赶紧戳醒他吧，免得耽误事。 “行，没问题，我答应你，一起干一票，活捉这埃里克咬耳者！拿下十万赏金。” 阿缘一听兴奋了，他摩拳擦掌地，“那走吧，去找它！” “那你打得过吗？”饿鬼问。 “为什么打不过，试试呗？” “埃里克的战斗技术远在我之上，是个很难对付的杀手。”饿鬼叹了口气，不得不做必要的事，“来吧，先和我过过招。”它摆出了架势。 阿缘愣头青啊，此刻看起来的确就一个蠢货，他直接就冲过去了，立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倒是没什么事，他又利索地爬了起来在身上拍了拍，“再来，刚才脚滑了。” 什么脚滑……是饿鬼爪子一扫给他绊倒的。饿鬼实在是没有耐心陪他玩，想着干脆让阿缘这傻胖子吃点皮rou之苦算了，哪怕是几道口子，反正…… “来吧，蠢蛋。”饿鬼嘴上和爪子上都挑衅着。 阿缘这回想了想，眼前的目标小动作快，自己块头大动作慢，不能太主动，避免被黑猫借力打力。 “你来吧！小东西！”他嘴上也不让，站在原地就等着饿鬼扑上去，他脑子里应对动作都想好了。 饿鬼可不含糊，在冲到离阿缘三步之遥的距离，直接做了一个假的飞身动作，等于在阿缘的齐腰高位置虚晃一枪，转而提前落地攻向阿缘的双脚，他下盘不稳嘛，多省事。阿缘的双脚被爪子瞬间各划两道，还顺带划破了睡裤脚，他那个疼得，下意识就抱住了脚，可一弯腰，饿鬼就趁机跳到他背上一顿猛刨，连衣服都给划出了好几道。这下够阿缘吃一壶的，背上被抓得如同火烧，就在他伸手去安抚背上的伤痛时，饿鬼又朝他胖乎乎的脸来了最后一挠！ “啊——你这该死的杀千刀！”阿缘痛得直叫唤，那声音叫破了天际。他一手抚着背，一手摸着脸，“你！你下手居然这么狠！” 伤口刚好，不浅不深，所以没有溅血，饿鬼知道轻重。 “别嚎了，没有飙血，都是刚刚好。”饿鬼冷笑，“否则等会你连酒店都进不了。”然后实在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得意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会这么痛？”阿缘问。 “现在知道了吧？这可不是梦。”饿鬼说道，“本来想一早告诉你的，结果……唔，非要吃点皮rou之苦才肯面对现实。你也是够蠢的……” “什么？”阿缘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因为他那被猫爪子划破的睡裤睡衣和自己睡觉时穿的一模一样，还有刚才黑猫那一顿狂挠……梦里哪有这么痛啊，“怎么可能呢？这不是梦？”他不敢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小子。”饿鬼看着阿缘。 阿缘看着饿鬼，“等等，这肯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在迷雾里碰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还有这些——”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街景，看着身旁的酒店大楼，悬挂的印有酒店名称的红色旗布，黑金纹饰铜质酒店大门，门前石质纹理清晰的大理石台阶，街道马路上的些微尘土……还有那块绿晶石悬赏石碑，他再次走近。 “这些都是真的？”阿缘看着石碑里透射出来的悬赏公告文字，的确很真实，“我是不是之前被人杀死了，所以之后的一切才会这样……”他伸出手指要去触碰绿晶石石碑，以印证此刻自己的触觉是否也真实，但立刻被饿鬼叫住了。 “别乱碰！当然都是真的……”饿鬼有点慌，接着说道：“呃……那晚上的事的确很令人悲痛，但之后说起来就复杂了。” 阿缘的手指悬停在石碑前。 “那晚我被杀你知道？！”提到被杀之事，切身之痛，阿缘一想就愤怒……那死前痛苦的挣扎过程还历历在目。 “是的，我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饿鬼回道。 “所以，你才会在我家出现。”阿缘回想起他在自己房间地板上活过来后的第一眼，光亮中消失的黑影，“是你救了我？” 饿鬼点头，眼睛还留意着阿缘的手指，“我只是做了一部分，把你从那条街道……带回你家，剩下的都是靠你自己。”饿鬼的解释当然有所隐瞒，那天他可并没有直接把阿缘送回了家，而是送去了本子界的河涧营地，这暂时还要保密。 “可我肋骨都断了，内脏都碎了，那……怎么会不到两天就好了？”阿缘曾对此有过很多猜测，但没人指出来他怎么猜得到呢？他扭着头看着一旁的黑猫饿鬼。 饿鬼想想，“这个我也不明白，我知道的这些世界就是这样，各种神奇的事总是有……而我只是个捡现成的。” “什么意思？”阿缘放下了手，问：“而且你又是怎么把我带回家的？” 饿鬼松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们大部分猫都能瞬间吞下比自己大很多的魂体，刚好，那天碰到你，你奄奄一息没死透……我吞下你的时候，就连接了你的意识知道了你家的地址，还发现，你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你说……我有快速自我修复的能力？！”阿缘赶紧弯下腰，查看自己脚上的爪伤。那不咋地，本来还有些渗血的爪伤看起来完全止住了血，而且颜色也没有那么鲜红了，正在愈合表皮。 “是的。”饿鬼索性蹲坐在地上，晃动着尾巴，看着阿缘的惊讶表情，“这在亚子界很罕见，至少我没听说过第二个，甚至是在——” 阿缘抬头问：“等等，你说‘亚子界’？”他现在很精神，留意着饿鬼说的每一个新鲜名词。 “我们来的世界就是亚子界，除无界之地以外九大世界的其中一个。” “九大世界？” “嗯。”如果饿鬼继续说下去，阿缘的问题一定是没完没了…… “作为一个亚子界的胖子，你一定会有很多问题的。”饿鬼打了一个哈欠，“唔，不如进酒店喝一杯，让我恢复一下体力再慢慢讲给你听。” 阿缘当然想马上知道答案，但黑猫的确是看起来有些疲惫了，好在他对自己“死而复生”的种种猜想，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那我看到的这些，包括你都……太神奇了！我就是说有什么猫腻。”他想起自己的特殊能力，止不住地感到兴奋。 饿鬼起身正要转头想酒店门前的台阶走去，阿缘又冒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 饿鬼看着阿缘的眼睛，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有一道复仇的恨意在升腾，它问：“你想去复仇？” “是！” “嗯……小子，以你现在的身手只会再死一次。”饿鬼并不想打击阿缘，但必须实话实说，“你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眼下……最好做好眼下该做的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真的，你现在连小混混都打不过。” “也是……” 阿缘承认，自己打架就是个弱鸡……况且是去找那个杀人凶手，心狠手辣的机械人，而且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但那双闪着寒光的机械手，那副粗鲁的合成嗓音，那个他一辈子都听得到的名字——嘎咕！他全都记得，忘不了！ “那么……” “什么？” “那这些悬赏也是真的？”阿缘盯着绿晶石上的悬赏文书。 “是的，建议你好好看看吧。埃里克的悬赏已经挂了七个猫月（注：一个猫月三十个猫日，不多不少，月月如此）了，每个星期每个月受害者都可能会增加，至今还没有谁接这悬赏。你，我，包括这酒店里的很多高手，还有整个无界之地，都没有几个敢轻易接这道悬赏。”饿鬼也走到悬赏公告板前，“主要是这恶棍躲在茫茫迷雾中，无边无际……没有那本事，就别去碰它。” 阿缘微微点点头，他应该是听进去了饿鬼的忠告，嘴里低声说：“这简直匪夷所思。”谁知道他的眼睛盯着哪里…… 在公告板第一排的中间，有一张悬赏金高达一百万乐托的公告： 【紧急悬赏，寻找失踪猫民，悬赏金一百万乐托！】 名字：柯妮 性别：女 特征：丝绒蓝毛发，嘴下有痣，妙耳舒尾，鸳鸯眼，腹部有月牙状异色毛发…… 凡提供有效线索者或直接找到其下落者皆可领取悬赏金。 没有再多的信息了，因为下面紧跟了一句提示： 详情请咨询当地治安官员，感谢你的勇气和智慧！ 找一只猫……一百万！ …… “怎么样？还怀疑这是你的梦吗？”饿鬼问：“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上两下？” “不……”阿缘回过神来摇摇头，又有了问题，“为什么我能看懂这些文字，能听懂你们猫的话？” “啊，你在无界之地能碰到85种语言版本，你的母语也在其中。”饿鬼解释，“至于为什么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唔，你要是稍微留心一点就能观察出来。” 阿缘还真没有那心，否则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如梦初醒。 “是为什么？”他问。 饿鬼迟疑了一秒，“我们实际各自都在说自己的语言，但我救你那天……给你服用了翻译药丸，它释放了一种微型神经调节装置，所以你能听懂大部分主要语言。” “啊！你给我吃了什么？”阿缘忽然紧张，“会有副作用吗？” “放心吧，都一个星期了，你有发现问题吗？” 阿缘一回想，除了那天冬季战旗大会晕倒过，的确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又感叹道：“你们的科技这么厉害？甚至比我们的都强。” “当然，猫民善于学习。”饿鬼说到这有那么一点自豪，“我们利用陪伴人类的机会学习九大世界的各种知识，然后用于无界之地的科技发展。例如这种微型神经调节装置，虽然在你们亚子界还没有出现，但它是建立在你们的研究成果上研发出来的。” 阿缘快速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下子听了太多的新鲜事物，他有点麻木了，有点不以为然了，一股脑接受了……但无界之地，九大世界，亚子界，还有……本子界，这些名词的具体详情，他现在也就知道一个皮毛。 “这……‘猫乐托’能在我们那里用吗？” “不能。” 饿鬼一转身朝着酒店，说：“要把这些都讲给你听，可是需要一大堆的，喵——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它实在是想快点进酒店，“跟上，终究你都会明白的。” “哦……”阿缘回头再看了看那道悬赏百万的寻猫公告，跟上了饿鬼。 只见饿鬼走上大理石台阶三两下就蹿到酒店门前，推开了铜锣酒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