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玉兰花落在他的肩上(3)
万汇行目前为止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案例,便是对迅尔灵枢的信贷方案。迅尔灵枢是一家中型企业,主打产品就是灵枢——飞舟的核心驱动装置。之所以来到万汇行咨询贷款,是为了给一种新型灵枢的生产筹措资金。新型灵枢从构想到制作到试验都需要很大投入,但他们自己已有的资金积淀不容许他们做这般大规模的资金投入。 在详细调查了灵枢市场现状,全面了解了迅尔灵枢的经营状况后,万汇行的分析部得出结论,认为迅尔灵枢是一个值得投资,且偿债能力较强的企业。于是结合迅尔灵枢的需要和万汇行自身的资金情况,为他们提供了一套合适的贷款方案。这套方案大致说来,便是根据迅尔灵枢未来的经营状况来决定贷款利率。如若迅尔灵枢二十年后经营状况没有大的改善,那么就按照一个低标准来偿还利率。但如若迅尔灵枢二十年后经营状况有所改善,那么就应根据改善的程度来决定利率的标准,改善小则需偿还利率较低,改善大则需偿还利率较高。这样一来,既能最大程度地为迅尔灵枢的科研工作提供支持,又能为万汇行最大可能地争取收益。 如今是万汇行为迅尔灵枢提供贷款的第五年。三个月前,迅尔灵枢改良的第一代灵枢已经走上市场,为这次研究活动带来了第一批变现。尽管万汇行尚未收回贷款的本利,但根据阮序的一大堆计算,按照迅尔灵枢如今的发展情况,二十年后万汇行可以获得非常大的回报。 除了迅尔灵枢外,韩令还提到了两个案例。两个案例都和迅尔灵枢类似,在发展的过程中需要一笔不菲的前期投入,但如若能够顺利推进,假以时日必能给万汇行带来丰厚的报酬。 不知是不是韩令的错觉,但韩令总感觉金睛子在听完这些案例后,眼中对万汇行前景的信服更多了些。 两人聊着聊着,便发现时间已经临近了饭点。韩令提议要请金睛子去云台吃顿晚饭,金睛子欣然应允。 “不过穿这身出去,多少有些不太合适。”金睛子低头看着身上水红色的官袍,笑了笑,“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她起身快步朝房间东侧的小门走去,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后。 趁金睛子离开的当儿韩令百无聊赖地坐在原位,打量着金睛子桌上的种种摆设以打发时间。书册、文件、玉简、笔砚……看起来都是城主的办公桌上理应会出现的寻常东西。 吸引了韩令注意力的是压在左侧一本《财律》上的一个怪模怪样的装置。那装置像是一个可调节的木头小架子,中间有镂空,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韩令看到的其实是金睛子刻章时用来固定印章的印床。金睛子闲时在这办公桌上刻章,刻完章随手就把印床搁到了一旁的书上。韩令没见过这东西,很想拿起来摆弄一二。不过想归想,他不会真的动手去翻弄金睛子的东西,只是好奇地盯着那个装置看了一会儿,猜测着它的用途。他还没想出个头绪,金睛子就回来了。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玉簪绿的常服,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遮住了暗金的瞳色。 除此之外,似乎还搽了淡淡的霜粉和搭配衣服的淡橘粉色调的口脂。 “口脂和衣服很配。”韩令对她说。 金睛子讶然:“我只搽了一点点,你竟然能看出来?” 韩令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颜色不一样了,自然看得出来。” 随后他们便驱舟前往云台城,在客流量最大的时间段安然坐进了一家当地知名酒楼的雅间。那雅间是常年为韩家人留着的。当年韩令的大伯因为喜欢这家酒楼的饭菜,在酒楼经营惨淡的时候给他们投资了一大笔钱,从此便在获得了一部分分红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些小小的特权。 吃饭的当儿韩令同金睛子讲了讲他这些年工作上的各种趣事和糟心事。这些年来虽然万汇行的经营状况不佳,但在韩令乐观态度的带领下,整个团队也还算精神饱满。只不过其中各种波折也是免不了的,比如首席人事官伊哨一度对万汇行失去信心想要脱离团队,所有人的劝说都对他无效,最后倒是阮序一番关于万汇行发展前景的玄乎计算说服他留了下来;比如首席市场官史雅意被已经定亲了的准道侣给甩了,因这事而萎靡不振了好几个月,到现在才算是彻底走出了阴影;再比如某一次员工的失误导致他们让一位客户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他们在合理范围内尽可能赔偿了客户后,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在进行了将近一年的拉锯战,又额外赔偿了一大笔钱后,这件事才终于宣告结束。 金睛子也同韩令讲了她的工作。正如韩令能够料想到的那样,金睛子在永兆城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干劲。如今,在基本熟悉了城主的日常事务后,她已经在永兆城开始推行经济改革。 说到经济改革时,金睛子突然一拍脑门,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本子,说上面记着几个要请教他的问题。韩令没想到金睛子竟也会像请教什么长辈那样,认认真真地拿着攒下的问题来问他,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他尽力想要给金睛子做出令她满意的回答,不过能让金睛子出言请教的问题,想也知道并不容易回答。结果就是两人又就这些问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许久。
说起来,韩令还是很喜欢和金睛子聊工作,聊这些涉及到经济的问题的。他和金睛子,一个致力于打造新型金融机构,一个决心要大搞经济改革,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各自都有过不浅的了解,很有共同语言。而在此基础上,他们的思维方式又很合拍,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共鸣。更重要的是,每当和金睛子聊这些的时候,韩令总能和她相互感染到彼此的事业激情,每当他们一起分析世界,一起思考对策,一起畅想未来的时候,时间都好像随着韩令心跳的节奏而变得更快。 最令他高兴的是,他能感觉到金睛子也同他一样,在两人的谈话中会变得情绪高涨起来。 聊到后来,时间已然不早。韩令便提议送金睛子回永兆城。去往永兆城的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有接着谈工作。金睛子提起了严诚在,似笑非笑地说了严诚在去年来永兆城追求金霁月,结果不仅被华祯误会还被金霁月拒绝,后来又迅速移情别恋了的事情。 “我知道一些。”说到严诚在那厮的事,韩令总忍不住想笑,“这家伙总是这样,之前在门派里,就追求过好几个师妹师姐。” 他很不厚道地将严诚在从小到大的各种黑历史都说给了金睛子听。什么在某师姐住处前连夜摆满了蜡烛,自以为很浪漫可惜实际效果就像送葬,很快便被那位师姐的师父连人带蜡烛打包扔了出去;什么在两位师妹之间试图脚踏两条船,结果很快被那两位师妹发现,两位师妹一边哭一边联手揍了他一顿;什么在游历途中突然开始追求一位漂亮的女修士,但没想到对方比他还会玩弄感情,答应和他在一起后过了四五天的工夫就把他给狠狠甩了……当然严诚在风流倜傥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过成功的案例,但韩令既是和金睛子闲聊,当然就要拣他失败的来说。事实证明,严诚在多年的血泪史并非完全没有意义,至少金睛子听得全程都笑个不停。 尽管已经有意放慢了速度,但半个时辰的路显得还是太短。当韩令与金睛子挥别后重新踏上归途时,坐在疾速行驶的飞舟上,他心中蓦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许是因为离开了永兆城后,空气中少了那股玉兰花香吧。他不太确定地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