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谁知他竟然沦落至此(3)
他无法,只得发传讯符求救于家中长辈,然而家中长辈也对此无能为力。不说现在嘉灵城也因为疫病乱成一团糟,就算嘉灵城还好好的,秦家也无人能远赴尧州接秦无远回来。各个传输阵点已经因为疫病而纷纷停运了,若是不坐传输阵,嘉灵城到尧州的这一路又处处都是爆发病疫的城市,一旦出门,随时就有可能感染。虽说化神期的修士在感染白幻病后不会受其影响,但他们依然会成为白幻病传播的载体,至于秦家炼虚期、合体期的几位神通广大的老祖,又长年来无影去无踪,若非家族大事,无人胆敢劳动他们。 不过秦家到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无远死在外面,他们给他出了一策:与秦无远同列无涯之会八强的金睛子如今正在尧州永兆城做城主,而秦无远如今正在永兆城附近。若是求到她那里去,或许入城治疗会有希望。万一金睛子不同意让他入城,或是压根收不到秦无远的消息,那么秦家在凌意文宗也多少有些人脉,总能想办法说服金睛子。就这样,秦无远去了永兆城。 他在永兆城同样没有得到好脸色。身患时疫的秦无远如今可谓是人见人嫌。正如秦无远此前已经遭遇过数次的那样,永兆城的守卫没有放他进城,而是用了一套“等我们向上请示一下”的说辞来搪塞他。在秦无远看来,这样的说辞无异于委婉的拒绝。他此前去的仙城中,有一个仙城的守卫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在城门口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他们请示完毕。 他便告诉那守卫说他是城主的朋友。然而守卫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他冲动地想要给金睛子发传讯符,可临到发送,又担心金睛子会不会根本不重视他的传讯符,甚至于根本不记得他这个人。他这样想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毕竟他和金睛子只是于四十年前的无涯之会上打过一场,说过几次话,说他们多么相熟,那是肯定没有的。 更何况,金睛子还是这般冷漠疏离的性子。上回无涯之会上,他不过是口误说错了金睛子的师承,她就满脸不悦。秦无远越想越不确定,金睛子真的会允许他入城吗? 他思量许久,不确定自己的名字在金睛子那儿是否会管用,于是决定走折中方案。 “你告诉你们城主,我是他的故人,叫她来见我。”他傲然道。 “你谁啊你。”守卫仍是半信半疑。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秦无远冷笑,“重要的是,你要是不把我的这句话告诉城主,到时候万一你们城主知道了,必然会叫你后悔。” 守卫有些被吓住了。 “你说你是我们城主的故人,却又不肯自报姓名,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另一位守卫站了出来,警惕地盯着秦无远。 秦无远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你们城主姓段,道号金睛子,出身凌意文宗翠微峰一脉,在上一届无涯之会中斩获第四。她有一个师兄,两个师妹,师祖是渠光真人,师伯无瑕真人,是凌意文宗的掌门。最喜欢的颜色是金色,最爱吃的东西是烧猪肘,生日是十二月十六日,最爱看的书是《霸道少主爱上我》……” 这些话只有最开始两句关于金睛子师承的是真的,后面“最喜欢的颜色”什么的,全都是他随口瞎编的。不过反正这几个守卫不可能知道金睛子究竟最喜欢什么颜色,秦无远觉得,只要自己的态度够自信,对方就没有理由去怀疑他。 所幸,秦无远赌对了。在一番漫长到让秦无远几近抓狂的讨论过后,几个守卫决定把秦无远的情况汇报上去。在守卫们讨论的当儿又有几个想要入城的病患围拢了过来,他们有的也是在别的仙城那里碰过壁后来到这里的,原本对入城不抱很大希望,但秦无远,这位“城主的故人”的出现让他们升起了点希冀,觉得若是跟着他,说不准能够进去。 相信秦无远真的是城主的故人的人越来越多,且一个个的都对他奉承起来。在这样的趋势下,原本对他半信半疑的几个守卫也逐渐把这事当真了。于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秦无远大摇大摆地在入城口边搭起了帐篷,等着金睛子来见他。
结果虽然遭到了金睛子的冷待,但秦无远好歹也入了城。他和其他几个入城的病患一起,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住进了永兆城一处医馆的隔离病房。那隔离病房是一人一间的,虽然面积小了点,但设施齐全,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光线隔离也做得很好。唯一的窗户被木板给钉死了,门的上下左右也都贴满了橡胶条,关上之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有这样好的隔光条件,秦无远完全可以自己在房间里开灯,而不必担心身上的白幻菌孢子会通过光线传到外头去。 在经历了这些天的颠沛流离后突然拥有了这么一间小小的隔离病房,秦无远激动得跟什么似的,除了激动外,还有一种久违了的放松心情。一进房间,他就头罩一扔,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没趴多久,竟睡着了。他的梦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会儿是之前那个讹了他一大笔钱的小医馆,小医馆那破烂的多人病房里全都是粉红色的鸽子在飞;一会儿是绞合在一起的这些天他遇到的守卫们的面容,所有的面容都长着欢快的牙齿;一会儿是王醴拿着他送给她的生辰礼,她的脸是橘色的,笑意像很多很多的蝴蝶,纠缠在秦无远的周围,又在他的袖袋中产卵;一会儿是一些不可名状的桃源美景,从未见过的琼楼玉宇;一会儿又是金睛子官袍上那华丽的虎图补子,那老虎欢腾地从补子上跳下来,跃进了金睛子金色的眼睛……所有的这些画面全都明艳非常,所有的颜色都是快乐的颜色,一种几乎带着点邪气的快乐颜色。沉浸在梦中的秦无远只觉得这快乐无边无际,盖过了一切,成为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于是他再次睡醒已是六个时辰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