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洪帮舵主丁卯与伍枚比武惨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矿区，这对矿工们来说这是件大喜事，而更高兴的应该要算石海了。因为，洪帮的许多人都选择加入工人纠察队，队伍更壮大了。一想到队伍的事，石海那心里的高兴劲儿便蹭蹭地直往上窜。他哼着小调把捏好的窝头码好放在笼屉上。meimei在灶前添着柴火，望着哥哥满脸的高兴劲儿好奇地问道：“哥，啥事这么高兴呀？被女人相中啦？是书记jiejie吗？她这么漂亮咋能瞧上你呢？你黑不溜秋的，要不是你是我哥，哼，我都懒得搭理你。” 石海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你个小坏蛋，你咋这样瞧不上你哥呢？我从死人堆里把你捞出来算是白捞了，你个小白眼狼。” meimei笑嘻嘻道：“哥，书记jiejie太漂亮了，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她是干大事的人，你就别惦记着她了。等长大了我嫁你行不？反正我不嫌弃你黑。” 石海傻了，愣了好一阵时间才缓过神来，他狠狠瞪了小妹一眼，说：“小妹，你咋会这样想呢？你个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些啥呢？以后千万别胡思乱想了，你是我妹，而且只能是我妹。等你长大了，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相信你哥，好吗？” meimei不高兴了，她嘟着嘴不满地嚷嚷道：“哥，我才不小呢，都十二了，我奶奶九岁嫁我爷爷，比起奶奶来我大多了。要我嫁别人你想都别想，我只嫁你，除了哥你我谁都不嫁。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你只能是我老公，哼！” 这回可真蒙了，望着meimei满脸的倔强劲儿，石海脑壳里一桶浆糊。都怪自己忽视了，meimei都十二了。捡来的时候才九岁，怎么一不留神就一十二了呢？十二岁正是女孩子爱胡思乱想的年纪，这下可咋办？他心里急得跟猫爪挠似的。不想了，头都大了，石海晃了晃脑袋，然后一跺脚扭头走了。 刚一回到纠察队，石海便听说伍枚独自去了雍家冲，而且走的时间不长，去追还来得及。于是，他带着直属警卫连出发了，还嘱咐一营长，若是天黑前还未回来便带着一营赶来增援。 雍家冲距离牛角坪不足五里，而且在离雍家冲不到一里地的郭家凹还驻扎着一个排。他们可都是从长沙过来的正规军，不是保安团，更不是民团，若是惊动了，那伍枚便危险了，石海非常担心。紧追慢赶，仍然没有追上，石海慌神了，立刻命令部队跑步前进…… 一到雍家冲，伍枚便看到了站在村口的姜泥，她正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姜泥！” 听到喊声，姜泥急忙迎了过去，长吁一口气道：“枚姐，怎么才来呀？都急死我了，还以为你路上出啥事了。” 七丘田据点拔掉后，姜泥带着村里的几个伙伴加入了纠察队。她来雍家冲两天了，主要是侦察地形和在昭安城地下党指定地点取情报。按照与伍枚的约定，一大清早，她便在村口等待。然而，还未待两人细说，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听到有人喊。 “快，包围村子，活捉伍枚。” 伍枚和姜泥倏然一惊，两人连忙拔枪径直往村子里头奔。既然来路被堵死，她们只有往村东头去，要趁敌人包围圈形成前撤出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在村东头遇上了刚刚抵达的敌人。两人立即举枪射击。顿时，激烈的枪声和猛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她们趁着敌人仓皇应战之际一顿猛打猛冲。但敌人众多，很快就稳住阵势，以绝对优势压住了两人。她们立即隐蔽射击，伍枚一边射击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观察之后，她发现右边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包。伍枚努了努嘴，姜泥立刻会意。两人边打边跑朝小山包奔去。冲上小山包后，她们跳进了一个小石窝，这是一个天然的掩体。 姜泥第一次参加战斗，没有战斗经验，心里非常紧张，神情十分慌乱，枪打得没有一点准头。伍枚望了她一眼，说：“别慌，等敌人靠近再打，一定要瞄准，沉住气，必须节省子弹。” 伍枚一边宽慰姜泥一边沉着点射。看到伍枚沉着冷静的样子，姜泥很快平复自己，也学着像伍枚一样点射。 包围圈很快形成，敌人火力凶猛，子弹横飞，爆炸声不断，两人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子弹不多了，还有两枚手榴弹。两人停止了射击，仰面躺着，手中紧紧握住手榴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时，敌人忽然停止进攻，有人开始汉喊话了。 “伍枚，我们知道是你，你们已经被层层包围，逃不出去了，快投降吧，带着工人纠察队归顺我们，上峰说了，封你个团长，有枪有炮，吃香喝辣，大好前程。跟着共产党有什么奔头，南昌的暴乱分子已经被全部消灭，还指望共产党什么，别犯傻了，投降吧。” 两人躺着不动。姜泥不时地瞅瞅伍枚，看到她始终闭着双眼，她跟着也闭上眼睛。忽然，耳边传来了伍枚的声音：“姜泥，你怕吗？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你怕死吗？” 姜泥睁开眼睛望着伍枚，伍枚依然闭着双眼。她摇了摇头，咬着唇边说：“不怕，在七丘田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伍书记，你怕吗？” 伍枚睁开眼睛望着姜泥，说：“说不怕是假话，有时候我也怕死。可是有活路吗？你不怕敌人要杀你，你怕敌人照样要杀你。你看看这世道乱的，都不给人留活路了，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饿死，被冻死，被欺负死，被凌辱死，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只有拿起枪和敌人拼才能拼出条活路来，共产党就是为了找条活路而拿起武器和敌人拼命的。” 姜泥静静地听着，她没有学过什么主义啊理想啊这些词，对阶级压迫剥削制度这些词也只是在加入纠察队后才听说过，什么马克思列宁更是闻所未闻，但她听懂了伍枚的那些话。伍枚告诉了她一个简单的道理，与其被敌人活活逼死还不如去抗争，去拼杀一场，兴许还能拼出条活路来。 外面，敌人还在喊话：“伍枚，投降吧，别顽抗了，只要你投降，我们不杀你，给你活路，只要你带着工人纠察队归顺，我们给你官当……” “砰”伍枚送去了一颗子弹，说：“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回答。你们别妄想了，想要我们投降，做梦去吧。” “好，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弟兄们，给我冲，她们只有两个人两条枪，子弹也快打光了。冲啊，上峰说了，抓活的赏大洋500，打死的赏100……” 敌人发起了冲锋，周围的喊杀声响成一片。两人闭着眼睛躺着，一手紧紧握住手榴弹的木柄一手死死扣住弦。她们在静静地等待，等待敌人冲上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 正在这个时候，敌人的后面突然哔哩啪啦地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又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正在疯狂冲锋的敌人被这突然一击给打蒙了，一个个被打得晕头转向，他们仓皇掉头还击。然而，在对方猛烈的冲击下敌人顿时阵脚大乱，连连溃退…… 听到外面的激烈的枪炮声，伍枚她们心头大震，急忙睁开眼睛。有人来救了！伍枚探出头去察看，看到敌人一片混乱，也看到了救她们的人，是工人纠察队！ “姜泥，纠察队来救我们了。是石海，我看到石海了。” 她们禁不住地一阵激动，眼泪唰地一下冒了出来。伍枚擦了擦眼泪，望着对面的战斗，对姜泥说：“敌人快撑不住了，正在向我们这边退缩，待他们靠近了，我们先扔手榴弹，再来一个反冲锋打光身上所有的子弹，一定要打蒙他们。” 姜泥望着她点了点头，说：“好。” 警卫连攻势凌厉。他们猛打猛冲，敌人边打边退，离她们越来越近了，快退到小山包上了，再退就要到她们鼻子底下了。伍枚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心里默默数着，30米，20米，10米…… “冲！”伍枚猛喝一声，两人立刻一跃而起，扬手奋力一掷，两枚手榴弹顿时在敌人中间炸开了花，紧接着两人冲出石窝，举起盒子炮一边冲一边射击，打得敌人四处乱窜…… 趁着敌人混乱，一顿猛冲猛打，两人终于与石海他们会合了。 “石海，趁着敌人慌乱，还未反应过来，赶快撤，这里离牛角坪近，一旦敌人增援赶来，我们会被反包围。” 看到伍枚她们得救，石海心里一阵激动。听了伍枚的话后，他立刻手一挥朝战士们猛喝一声：“撤！” 待敌人增援部队赶到时，工人纠察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