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刘黑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他带着张强他们一帮子人耀武扬威地杀到石峰家，二话不说，乒里乓啷地一通乱砸。把门砸开后，冲进屋子翻天覆地掀了个底朝天，但家中已是人去楼空。刘黑当然知道抓石峰难，但最难也难不到那儿去。他盘算着，只要拿住他母亲便可以手到擒来了，到时候，石峰便是本事上天了也只有自己乖乖送上门来。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老太太早已被石峰悄悄送走。刘黑气得都要发疯了，他嚎叫着命令手下在屋子里一通乱砸，最后还下令放了一把大火。顿时，石峰的家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石峰了，陆昭儿心里念得厉害。也不知道峰哥现在怎么样了？前些日子还隔三差五地跑来一通殷勤。这几天，他是怎么啦？看不到影子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个纸条也不传了？以前，两人若是隔天不见便会传个纸条什么的。石峰说，有情人都有鸿雁传书这样的情节，他们也不能差落，以后若是遇上那个不长眼的文人，哭天喊地要把他们的故事写成言情小说，这可就多了许多素材。有了这些素材，小说指不定还能把我们也写成祝英台与梁山伯一样。那样的话，不知又要哭死多少人去…… 这是怎么啦？莫非又遇上杀手了？不会…… 陆昭儿心里越想越害怕，越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定是出事了！于是，她决定去一趟警察局，还想拉杜娟一齐去。这些日子，城里乱纷纷的，有个伴心里总踏实一些。但是，在怡湘院里整整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她，四处都翻遍了，死活都找不见她，问妈咪，问姐妹，一个个都摇着头说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杜娟去了哪儿？唉，不管她了！陆昭儿咬着银牙一跺脚便出了怡湘院大门。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刚走上大街，便发现到处都贴着石峰的通缉令。陆昭儿顿时蒙了，急忙凑上前要去看个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他也是共产党。陆昭儿傻了，张着个樱桃小嘴傻傻地愣在那儿，好些时间也没有缓过劲来，像是在做梦晕乎乎的，天在转，地在转，世界在崩塌。这都是怎么啦？哥哥是共产党，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被人残忍地杀害，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她最心爱的爱人也要像哥哥一样被人残忍地割去头颅再插上烧得红彤彤的铁钎，然后落个挺着像无头僵尸一样咚咚咚地跑的悲惨结局…… 再也支撑不住了，一阵晕眩，眼前一黑，陆昭儿像一滩烂泥一样慢慢地溃散下去。忽然，有人伸手将她拦腰抱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昭儿才恍惚醒来，微微睁开眼睛。忽然，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峰哥！”陆昭儿惊叫一声，身子一挺陡然弹坐起来。真的是石峰，他正贴着门边探身朝外全神贯注地看着。听到惊呼，石峰急忙回头奔到陆昭儿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望着，陆昭儿也望了着，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忽然没有了绵绵絮絮的千言万语，没有了腻腻歪歪的情话，只有两颗心在怦怦地乱跳，一束电流倏地击向他们的心房。陆昭儿猛然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石峰的嘴，两人吻在了一起，吻着，动情地吻着，像急风骤雨似地…… 忽然，石峰不见了，他倏地消逝了。陆昭儿茫然四顾，他往哪儿去了？她四下奔跑，到处寻找，始终不见石峰的身影。于是，她放声大哭，凄厉嘶喊…… “清妹，清妹，你醒醒……” 有人在喊她，在摇晃她，猛烈的摇晃将陆昭儿终于摇醒。从梦中醒来，陆昭儿第一眼便看到了杜娟。她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问道：“做梦了是不？” 陆昭儿抹了抹泪水，点点头说：“嗯。梦见峰哥了…我怎么在这儿？怎么回来的？” 陆昭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四下一打量，蓦然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不是要去警察局吗？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望着杜娟，询问道：“你背我回来的？” 杜娟嗔怪地望着她，说：“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到大街上干嘛，幸亏遇见我，不然，不知又要被哪个不良的人牙子套住卖哪儿去了。要去寻石峰？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他现在是一只四处乱窜的耗子。不，比耗子还不如呢，连家也被刘黑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好好的一座大宅子呀，竟被一把大火给烧没了，多可惜啊！好好的警察不做，为什么偏偏要去当什么共产党呢？活该，哼！” “什么，连他家也烧了？刘黑这个挨千刀的，我哥死在他手上，还沾着血呢？那他母亲呢，不会也……”听了杜娟的话，陆昭儿对刘黑已是旧仇又添新恨，银牙咬碎了，但她担心着石峰的母亲。她望着杜娟，希望能听到老人的消息。杜娟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他母亲早跑啦。” 听到石峰的母亲安然无恙后，陆昭儿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她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头，瞟过杜娟一眼后，神情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匆匆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吧嗒吧嗒地急忙去了里屋。不一会儿，里屋传来了一阵上恭桶的声音。杜娟听了，在外头打趣道：“清妹，你啵啰波啰响个不停要熬粥不是……” 陆昭儿在里屋连忙应道：“是呀是呀，要不然，我拿什么来谢jiejie今日搭救大恩呀。” 杜娟一听气急败坏了，她跺跺脚冲了进去：“好你个死妮子，你就这样答谢你救命恩人？看姐我怎么收拾你……” 里屋很快便传来陆昭儿告饶的声音：“哈哈哈…jiejie，jiejie…哈哈…我的好jiejie…哎哟，我的亲jiejie，你就饶了我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好吧，看你这样识相，jiejie我今日便饶你一回。要是再敢，姐比妈咪可厉害多了。她往狠里掐，我便往狠里挠，痒不死你。”嬉闹完，两人笑着从里屋出来。一抬头，两人愕然而愣…… 原来，她们发现屋里站着一人，这不是石峰吗？ “峰哥……”陆昭儿顿时惊喜交加，一头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搂住石峰一通狂吻…… 杜娟望着石峰也愣了一下，恍然后，立即说道：“不耽误你俩亲热了。”平静地甩了一句后，径直朝外面走去。临出门时，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目光落在石峰脸上停留了许久。之后，她轻轻关好门离去。 两人那里还顾得上杜娟。他们搂成一团吧嗒吧嗒地吻了个天翻地覆，站着吻过后，又倒在床上缠在一起吻，之后，面对面地贴在一起，互相默默地凝视着，谁都没有动，没有吭声，一直就这样凝视着…… 忽然，石峰耳腮根动了，有动静！他倏地弹了起来，纵身一跃跳下床去，然后迅速抓起扔在地上的衣物飞快地往身上套，穿衣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眨眼间便穿戴整齐，然后抓起搁在桌上的两把枪飞身扑向门边。贴着侧耳听了一阵，石峰突然脸色大变，立刻回头如闪电一般飞身扑去，抱着已然吓傻的陆昭儿几个翻身滚落地上，猛力一推将她塞入床下……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如爆米花似的突然响了起来，门前窗后，一颗颗子弹雨点般地纷纷落在屋子里，顿时，乒里乓啷，流光乱曳。情急中，石峰反手拽着被子一下子滚到床底下，然后将被子揉成一团挡在面前。两人蜷缩在床底下相视了一眼。陆昭儿脸色发白，浑身哆嗦，石峰没有吱声，他双手握枪回头紧盯前面。门已打成了筛子，能透出亮光。枪声仍在一轮接一轮地响着，无论是门前还是窗后，子弹都一个劲儿地乱窜，动静闹得挺大。幸好他们靠近里屋，是个射击死角。石峰用被子挡住防着跳弹，密集的射击肯定有不少跳弹，这也是要伤人的。 几轮枪声之后，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而外头则是尖叫不断，纷乱不堪，特别是怡湘院里的女人们，叫声尖利瘆人，哭声凄凄惨惨。石峰仔细倾听外头的动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人显然是吃过石峰的亏，不敢贸然进屋，只是死死地堵在外头。石峰思忖，应该还是那帮杀手。若是被他们困住，大批警察一到，自己将无路可逃，必须想个法子出去，否则，今天指定要撂这儿了。他脸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正当石峰无计可施的时候，身旁的陆昭儿轻轻推了推他，低声说：“里屋楼板开始霉烂了，很容易砸开，你可以从那儿跑。” 石峰听了心里一喜，二话不说，立即爬了出去，趴在地上慢慢地爬到了里屋。他很快找到了，见楼板霉烂腐朽，立即cao起把椅子朝楼板一顿猛砸，哗啦一声，楼板很快砸出个大洞。石峰大喜，高声对陆昭儿说：“清妹，呆那儿别动，我去引开他们。”说完，纵身跳了下去。楼下的屋子里躲着一对男女，石峰突然跳下，两人着实吓了一跳，虽然惊慌失措，但仍然强忍着没有作声，只是睖睁睖睁地望着。女人认得石峰，她是陆昭儿的姐妹。石峰当然也看到他们了，他举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快步闪到门边贴着侧耳听了一下，没听到异常，立即推门冲了出去。 石峰很快绕到了杀手后面。他没有迟疑，立即举起双枪射击，两个杀手应声摔下楼去，然后两声惨叫。石峰突然袭击，众杀手吓了一跳，但依旧不慌不乱。他们迅速掉转枪口凶狠还击。然而，已不见了石峰的影子。他没有恋战，放了两枪之后，掉头冲了出去，众杀手见了立即追击而去。 枪声渐渐远去，怡湘院终于恢复平静。缓过神后，望着院子里一片狼藉，妈咪伤心地嚎叫起来，她一会儿破口大骂石峰一会儿咬牙切齿诅咒杀手，而众姐妹也是一片唏嘘。 杜娟慌慌张张从房间冲出来，边跑边喊着清妹，火急火燎地一头撞进陆昭儿的房间。听到喊声，陆昭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杜娟见了连忙上前一把搂住，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急切地问道：“受伤了没，受伤了没？”看到陆昭儿无事后，她连连轻拍胸脯，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番折腾，陆昭儿乏了，她回头坐在床头，杜娟也傍着坐下。接着，两姐妹又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临了，正打算散去，妈咪忽然来了。她走到两人面前，板着脸说：“昭儿，从今以后不许你与那疯子再有来往。你瞧瞧，因为他，把我们连累成啥样？气死我了！从今天起，你不能与他有半丝半毫的瓜葛，再不许他踏进院子半步。刘局长刚才说了，如若不然，以共党论处，立即就地处决。刚才我可是在刘局长面前一力作保，如果你再与那疯子来往，我可就真没有办法再保你了。” 听完妈咪的话，陆昭儿刚想张嘴，却被杜娟一把拽住。朝陆昭儿摇了摇头后，杜娟连忙代陆昭儿应道：“妈咪，放心吧，从今天起，清妹不会再与疯子有任何瓜葛。有我在，他疯子也休想再踏进院子半步！” 杜娟说完，陆昭儿嘴巴动了动，似乎还要说什么，杜娟连忙伸手捂住，陆昭儿用力挣了挣，但又被杜娟死死按住。两人拉拉扯扯，妈咪当然看在眼里，也知道陆昭儿的倔脾气上来了，于是再也不给好脸色了，铁青着脸说：“你倔什么！死丫头，别不识好歹，吃我的，穿我的，那一点曾亏过你？再不听话，明儿把这封了，关柴屋去先饿几天再说！嗤，什么德性！”说完，甩手悻悻而去。 望着妈咪的背影，陆昭儿眼里噙满了泪花，而一旁的杜娟眼神迷迷茫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说石峰，冲出怡湘院后，立即飞身钻入一条小胡同，在里面兜兜转转，与一群杀手捉着迷藏。他上窜下跳，一会儿屋顶上，一会儿小胡同里，身影飘忽不定，来去无踪。他领着这群杀手兜遍了全XC区，最后，竟然扬长而去…… DC区的老宅子里似乎更加晦暗，它的主人将每一个窗户都挂上帘子，连日光也透不进去，而且还因为南北朝向的缘故，屋子里更是阴森森的，连空气都在冷飕飕地窜动。依旧还是那间暗室，刘从德与神秘人默然而坐，也还是隔着那片帘子。 刘从德神情呆滞，黯然道：“石峰到底要做啥？像一只幽魂一样到处飘来飘去，着实教人生厌。不对，他这样做定然是有目的的。你想想吧，他完全可以离开昭安城，而且路矿又不远，他不走是为啥？难道是……” 听到这，神秘人突然一个寒噤，连脸色也变了，他向刘从德投去一抹惊慌的眼神，然后又叹息一声，艰难地摇了摇头，但依旧沉默无语。 刘从德没有再发问，而是冷视了片刻，最后幽幽地说：“石峰像根搅屎棍一样，四处坏菜，把昭安城弄得是鸡飞狗跳。如果他要针对你那就更不妙了，还是由你亲自去动手吧，早解决早安心。” 神秘人依然没有吭声，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从刘从德的脸上轻掠而过，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