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占领礼县后,伍枚率一众人忙着建立工农政权,又忙着发动群众开展土地革命,打土豪劣绅,分田分地。一时间,县城里一片红火,热热闹闹。但是,几天之后,形势骤然紧张。昆沙派出强敌气势汹汹地朝县城疯狂扑来。为避敌锋芒,争取早日与大部队会合一起围攻昆沙,二团立即乘火车退往老关,再从老关经王坊北上直扑阳县。 经过昼夜奔袭,于第二天拂晓顺利抵达大塘湾。这时,敌人正在达浒与三团激战,城内兵力空虚,二团趁机东西两路直扑县城。 三营和警卫连从大塘湾出发直扑西门,不到一个时辰便登上了天马岭。这是一座孤山,海拔不高,但位置极好。站在山顶上,伍枚举着望远镜,看山脚下的阳河大桥,大桥那边的西门,距离之近,估摸着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攻进城里。看过之后,她对身边的石海和朱春说:“石海,你带三营从下游的白沙湾涉水渡河。我了解过,那里是浅滩,河对岸是一凸出的土坡,挡住了城墙上守敌的视线,便于部队隐蔽行动。我和朱春带领警卫连强攻夺桥吸引守敌火力。通过观察和掌握的敌情,城门守敌大约一个连左右,攻占城门你们最为关键,只要能顺利渡河伺机突击就可以打守敌一个措手不及。”说着,扭头对姜泥说:“去,叫王进来。” 石海走后不久,王进和姜泥便到了。伍枚正与朱春商量夺桥行动,见他来了,立即招呼:“王队长来了,正等着你呢。这样,你马上在山上布设炮阵地。夺桥战斗一旦打响,你立即拿雷锤朝桥头守敌狠狠轰击,再猛轰西门守敌,一定要把敌人炸他个稀巴烂。”说罢,朝朱春挥了挥手:“走,我们开工去!” 夺桥战斗很快打响。这边枪声一响,王进的雷锤马上发言了,一顿猛轰之后,桥头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伍枚一见马上挥枪大呼:“冲!”喊罢,纵身而起一马当先地冲上了大桥。她边打边冲,弹无虚发。身后,姜泥和石海与战士们一道高呼冲锋,没几下,桥头守敌便仓皇逃窜。这时,又是一阵隆隆炮声,西门守敌阵地一片火海。三营已偷渡成功,石海带领战士们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向城门。城墙上的守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从天而降的炸弹炸得晕头转向抱头鼠窜了,那里还顾得上反击,三营趁机向城门猛烈攻击,一路猛冲猛打。守敌抵挡不住,只能边打边退,三营趁势猛追攻进了城里…… 夺取大桥之后,警卫连直扑城门。见三营攻进城里,伍枚高喊道:“快,三营进城了,我们能落后吗?”战士们一听立刻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连跪在路边投降的敌人也顾不上了,朱春见了连忙喊道:“三排留下,收容俘虏,打扫战场。” 战斗仍在继续。伍枚带着警卫连很快与三营会合,然后又两路进攻直扑中心城区。但遇上顽敌了,二道楼守敌收缩兵力,依仗地形和火力优势固守,四挺机枪疯狂扫射,打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伍枚伏在掩体内观察了一阵后对身旁的姜泥说:“你出城去迎一下王进,叫他寻找合适处架雷锤朝二道楼猛轰。” 姜泥立即跃出掩体朝城门奔去。三营已肃清城墙上守敌,正在搭造简易梯子。见姜泥一路奔来,石海急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啦?要出城?” 姜泥没作一刻停留,边跑边回答:“枚姐受阻了,我去接王队长……”但话还没说完,她人就奔出城门口一下子消失了。 石海一听急了,马上对吴营长道:“我带一连过去正面支援,你带二连三连两侧迂回过去,肃清外围之敌,然后合围二道楼。” 不一会儿,姜泥接到爆破队进城了。到绿水广场后,王进扑在地上侧耳听了听,又朝着二道楼方向瞄了瞄,道:“这里正合适,离二道楼距离二百米左右,视野开阔,建筑物少。姜泥,你去告诉伍书记,五分钟后我准时炮击。” 此时,警卫连正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压着,为了减少伤亡,伍枚命令朱春用一个排正面佯攻迷惑敌人,而且只打不攻,各排都轮着上。几轮之后,石海来了,见这阵势,笑着问伍枚:“你这摆的什么阵啊?大家还打得挺乐呵呀。” 伍枚笑而不语,朱春眨了眨眼诡秘地笑道:“你猜,不告诉你。还是跟着伍书记多学着点吧。” 正在这时,姜泥来了,气喘吁吁,看样子是累坏了。朱春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上下一通打量,目光里满是关爱。姜泥任他牵着手,瞟了一眼后,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伍枚道:“伍、伍书记,王、王队马上要炮、炮击……” 话还没说完,炮声就隆隆响起了。霎时,二道楼子一片火海,敌人被炸得腾空而起,满天乱飞。而吴营长也迂回包抄过来,攀上城墙夹击守敌。伍枚带领战士们趁机发起冲锋,见势不妙,守敌纷纷举手投降。 汪团长带领一营、二营也很快夺取了东门。两路人马会合后迅速朝县衙包围而去。县衙守敌负隅顽抗,部队进攻再次受阻。伍枚喊道:“爆破队上!” 一声令下,王进带着四十几个爆破队员轮番投掷土制雷。顿时,炸药雨点般地纷纷落向敌人阵地,一顿狂轰猛炸,炸得敌人嗷嗷乱嚎,纷纷逃窜,来不及逃跑的只有跪下乖乖举手投降。夺取县衙后,汪团长又分兵攻下北门和南门,全面肃清残敌。经过半天激战,二团终于一举占领县城。 攻下县城后,部队休整。汪团长带着后勤人员忙着筹措军饷。伍枚与石海两人忙着清理档案资料。正忙着,姜泥忸忸怩怩过来了,伍枚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刮了下她鼻子后挥手道:“去吧。” 一旁,石海却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不行。你俩老黏在一块,战士们都馋红眼了。现在我命令你俩,平时见面要装不认识,路上偶遇你要主动绕道,两人抱在一起要互相嫌弃。” 伍枚笑着一掌拍了过去:“别理他。什么狗屁命令!要不要我也给你来道命令?小妹还在家里盼着呢。” 石海闪过拍来一掌,连忙告饶:“打住打住!姜泥,命令即刻作废,你去吧。” 姜泥朝他翻了个白眼,耸着鼻子嗤了一声,然后甩头一溜烟跑了。 朱春来到卫生所看望伤员。这次战斗伤亡不重,全连重伤一人,轻伤一十九人,零死亡。他来到重伤员病床前,卫生员正在打针。攻击县衙时,伤员腹部被打了个窟窿,连肠子也打出来了,刚做完手术,尚在昏迷之中。正要问伤员情况,姜泥来了,瞥见后,朱春使了使眼神接着问…… 忙完后,朱春牵着姜泥一溜小跑回到房间。一进屋子,连门也没关,姜泥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跳扑进了朱春怀里…… 战士的爱情更弥足珍贵,而姜泥更像一团火,把自己当作一枚火种搁进男人的心里…… 天黑了,窗外黑乎乎的。姜泥微睁眼睛,伸手抚摸着朱春厚实的胸肌,用指尖滑来滑去,像是在开垦荒地。朱春握住她,凝视着微笑道:“每经历一场战斗都像是重生。重生后,最渴望的就是再爱你一次。这种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而你又恰如一枚种子,种在我身体里,让我在战斗中不断获得生命的力量,不断重生。” 姜泥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我没你想得那么深。我只知道,战火可以扼杀,包括生命,也包括爱情。错逢乱世,爱太奢侈,命比纸薄。或许今天的战斗你死,抑或明天的战斗我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们还活着,活着就爱。” 朱春没有再说话了,而是轻轻刮了下姜泥的鼻子,笑了笑后,默然而思,神情十分专注。姜泥静静地凝视着,没有再去打搅…… 伍枚与石海要去南门,三营驻扎在那里。中途路过东华庵,她没有忘记养母的话,也习惯了自己的习惯,照例进去恭敬地拜了拜。石海一直奇怪地瞅着她,出庵门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伍枚当然明白,但没有去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快到南门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地方的一位同志。他焦急万分,喘着粗气对伍枚说:“我是专程送情报来的,特别重要,要当面交给汪团长,但找遍全城也没有找到,只能交给你了。” 递过情报,他便匆匆离开了。但情报却令伍枚心头大震,她一边看一边对石海道:“回去,十万火急!赶快通知各营准备迎敌。一定要派人找到汪团长,要多派人,就是翻遍全城也要把他找出来!” 两人匆匆返回团部。石海着急着派人找汪团长和通知部队迎敌。伍枚都告诉他了,敌人三路大军压境,已逼近城门,情势万分危急。
然而,到底还是耽误了,县城很快被四面围住,敌人发起了猛烈进攻,来势十分凶猛。仓促迎敌,没几下,三个营便被打散了,城门被突破。于是,各营各自为战,节节抵抗,全城陷入混战。 汪团长仍旧没有找到,伍枚只有暂代指挥。她一边收拢人员一边组织撤退。幸亏警卫连保卫团部保持了完整的战斗力,而最揪心的还是王进和爆破队,因为他们外出采购至今未归。这时,枪炮声更近了,四面围攻之敌像碾子一样一步一步地压了过来,脆弱的防线一溃再溃,被打散的战士陆陆续续地撤了回来。收拢后,包括警卫连剩下不到四百人了。从撤回的战士那儿了解到一些敌情后,伍枚不再等待,带着剩余部队奔西门而去。 出发不久,遇上了匆匆归队的汪亚。见面后,他欲言又止,当看到部队被打得只剩下这么一点人后,汪亚顿时默然,脸色特别的难看,随队默默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回头望着伍枚哑声道:“我不配再当指挥员了,部队交由你指挥吧。” 伍枚也很干脆:“行。等会儿突围的时候,你带人从白沙滩撤,我带警卫连从大桥上撤,吸引敌人策应你。”汪亚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到西门,敌人正大摇大摆地进城,两军相遇勇者胜,伍枚挥枪大喝一声:“给我打!”石海立即冲在前头,朱春也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战士们高喊着一齐猛冲。见一群虎狼一般的士兵突然杀到,敌人顿时蒙了,慌得连连后退,一下子溃不成军,一直退到大桥上才稳住阵脚,待他们反应过来,警卫连已抢占了桥头堡,将他们死死堵在了大桥上,接着便是一场鏖战。 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汪团长带着另一路人马直扑白沙滩而去。一番苦战后,由于天色大黑,又摸不清虚实,对方停下进攻缩回到桥东去了。这时,攻入城里的敌人追过来了,情势更加危机了。抓住这个空档,伍枚带领警卫连趁着夜色悄悄退向白沙滩,在那里悄悄渡河直奔文市。星夜急行军,天亮后,抵达文市的枫树冲。不敢贸然进村,把队伍留在了村后的山坳里。第二天上午,伍枚与姜泥简单乔装后悄悄进村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在村西头,看到一位大娘坐在门前挑针线活。伍枚笑着上前招呼,大娘抬眼瞅着她们,笑道:“长得真好看,你们是哪家的娃呀?怎么没瞅过啊?打外面来的?” 伍枚低头仔细端详大娘手中的活计,道:“大娘眼力劲真好,这针脚密密的,还蛮齐稳哦。,我们啊从慈化来,去文家市走亲戚,走到这给迷路了,想问个路。” 大娘瞅了瞅她说:“乡下人嘛,没眼力劲那行啊,都熬出来的。要去镇子上?哪家的亲戚呀?姑娘啊,我劝你们还是莫去的好。那边啊乱兮兮的,前天来了好多人,乌鸦鸦的一片。不过,昨天全走了,听说大兵正追着呢,怕是又要打起来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千万莫去,碰到大兵可就不得了啦,这帮人什么坏事都干。前些日子,村里的二妞就被这帮杀千刀的给糟蹋了,弄得没脸见人上吊了,真是作孽哟!” 瞟了一眼姜泥后,伍枚装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说:“泥儿,我都说了不去,你死活拉着非要去,这下好了,去不成了吧。大娘,附近村子有别的队伍吗?我胆儿小,怕遇上。” 大娘一边低头挑着一边应道:“今个儿早上,倒是听村里大满他娘说起过,昨天下半夜里,岩前来过一帮人,不像是大兵,穿得破破烂烂,冒呆一个时辰便走东边去了,像是要奔慈化。如果他们真要去了慈化那肯定得打起来,听说慈化前天来了一队大兵,好几十号人呢。你们不是慈化来的吗?没瞅见大兵?” 几番话后,伍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她跺着脚朝姜泥生气道:“走吧,回家去,还傻呆着干嘛!”说完,朝大娘微微一笑:“谢谢大娘啦,我们不是镇子上的,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