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与大娘告别后,两人手牵手朝村外走去。想到队伍弹药快打没了,如果慈化真来了大兵的小股部队,那感情太好了,一定要去敲他一家伙,顺便缴获点给养补充。回山的路上,伍枚一直在寻思着。回到山里,与石海和朱春一番合计后,队伍便直奔慈化而去。 黄昏,离慈化不远了,将队伍安置在西冲村西的山林里,伍枚和姜泥,还有石海三人一齐上路了。山风习习,夜幕降临,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便下了山,再沿着大路绕过山脚拐个弯便进了镇子。 镇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进镇子没走多远,见一家店铺还没有打烊,三人便快步过去。是一家杂品铺子,老板是一中年男人,正埋头拨拉着算盘,听到动静,抬头瞅了一眼,笑着问:“买东西,买点啥呢?” 石海傍着柜台朝货架东瞅瞅西瞧瞧,看了很久才冷不丁地问道:“有黑火药吗?” 老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走出柜台,傍着门边探身往外看了看,再回头狐疑地瞅着石海,瞅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不要命啦,外地来的吧?不知道镇子上驻着大兵?刚来搜过,凡是黑火药一律没收,你们还敢买?” 石海大嘴咧咧道:“怕什么,买回去做爆竹也不行啊?怕他个鸟,当兵的也不能不讲理吧。” 老板慌神了,慌忙双手推着石海,边推边说:“走走走,你们快走,你们不怕我怕,我可惹不起那群当兵的,走走走……” 伍枚装出一副与石海不是同路的样子,在一旁责备道:“这位大哥,这么大声嚷嚷干嘛,要是招来大兵,我们两女孩咋办?出去,出去!” 被伍枚一顿训斥,石海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只有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离开。见三人不是同路,老板笑着问伍枚:“姑娘从哪里来呀?要买东西?” 伍枚连忙笑道:“大哥,我们不买东西,就问个事。我俩从大瑶来,要走亲戚去,错过了时辰。你瞧,天都擦黑了,哪有胆子走夜路?大哥,这镇子上有客栈吗?” 盯着瞅了一阵后,老板叹息一声,说:“也是,俩姑娘家家的,黑灯瞎火,世道又这么乱,还真没胆子走。镇子上倒是有那么一家客栈,不过,劝你们还是别去的好,里面住着大兵,当官的,带着几十号人,听说是个排长。” 伍枚一副失望的样子,茫然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泥儿,我们要不要住客栈啊,不住客栈也没地儿了,怎么办?哎,老板,那些当兵的不会全住客栈吧,好几十号人呢,客栈住得下?” 瞅着她们着急的样子,老板同情道:“当兵的都住在镇子上大财主的大宅子里,离客栈不远。若是你们住客栈,万一遇上那当官的怕是也落不了好。要不,我替你们找个地儿安宿?” 姜泥盯着老板看了许久,然后拉着伍枚朝外头走去,边走边说:“meimei,我们到客栈去,不就一当官的吗,怕什么!” 老板知道姜泥不相信他,便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替你们指个路,算我好人做到底吧。”说完,出去伸手指着镇东头说:“从这儿一直往东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往左拐,再进去百十来步就到了。” 两人没有犹豫,顺着老板指的方向就径直去了。身后,老板望着她们的背影连连叹息连连摇头。 石海在前头等着她们。三人很快就到了客栈,但没有进去,而是绕着客栈仔仔细细地瞧了半天。之后,又凭着直觉在附近找到了财主的那幢大宅子。他们过去靠着墙壁蹲下。接着,伍枚纵身一跃飞上屋顶,然后如燕子一般掠起翻身跳进大院,在院内飞身穿行,四下一番查看,最后,靠在一扇窗边侧耳细听。屋子里,一群士兵玩骰子玩得正在兴头上,乱纷纷的,一会儿大声吆喝,一会儿怒声呵斥,一会儿骂骂咧咧。听了一阵后,伍枚闪身离开,原路返回回到两人身边。之后,三人又摸到了大宅子的后面。在那里,三人蹲下围在一起,伍枚低声道:“石海,你去拉队伍,今晚打个突袭战。我和姜泥先去抓那排长。” 夜深了,人们都进入了梦乡,镇子里一片安谧。在客栈的上房,排长正搂着女人正甜甜地做着美梦。楼下客厅里,墙上挂着一盏马灯,灯光闪烁昏暗,伙计伏在柜台上睡得死死的,还大把大把地流着口水。忽然,一声轻微的响动,门栓被匕首挑开了,然后被悄悄推开。紧接着,一团黑影悄然滚了进来,如闪电一般飞扑到柜台前。 是伍枚。她站在那盯着伙计看了一阵,然后轻轻拍了拍。伙计马上醒了,抬手擦了把口水,而后迷迷糊糊地瞟了一眼,懵懵懂懂中,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于是,使劲睁大眼睛一瞧,啊!霎时愣了。因为,他发现,一个漂亮的姑娘正望着他笑,仙女一样,一对眸子又大又靓,忽闪忽闪的,好看极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慌忙举手揉了揉,再眨巴眨巴地仔细一瞧。啊,不是梦,是真的!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定下神来,疑惑地望着伍枚问道:“你咋进来的?” 伍枚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门。伙计一阵错愕,惊讶得张着大嘴巴差点叫出声来,伍枚马上用指头压在唇边嘘了一声,伙计一脸懵逼,但还是压着嗓子问道:“要住宿吗?” 伍枚竖着指头摇了摇,伙计恍惚了,又是一脸懵逼。伍枚低声道:“我没有恶意,只要你告诉我那当兵的房号给我钥匙就行。”说完,拔出枪将它搁在柜台上。看到枪后,伙计霎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慌忙扭头将挂在墙壁上的钥匙取下递了过去,并低声道:“楼上3号房。” 这时,姜泥举着枪闪身闯了进来,伙计再次愕然,诧异地瞪眼望着,姜泥举枪摆了摆示意他坐下,然后站在柜台前望着上楼的伍枚。 伍枚很快就摸到了3号房间。拿钥匙悄悄开着锁,然后悄悄进去。 屋子里,有梦呓声,还有人翻了个身。黑暗中,伍枚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他顺着鼾声悄悄地摸了过去。靠近床头后,伍枚擦了根火柴,亮光一闪,她迅速扑过去拿枪戳住那排长的脑门。排长一哆嗦瞬间梦醒,当感觉到有枪顶住了脑门子时,吓得连声告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睡在一旁的女人也惊醒了,黑暗中,见有人拿枪对着他们,吓得一弹而起光着双脚纵身一跳一路朝门外奔去,边跑边喊:“打劫啦!救命啊……” 但马上被姜泥拿枪给堵住。这时,伙计提着马灯进来了。那女人一见吓得慌忙住口,哆哆嗦嗦地傻站在原地。那排长见自己被两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拿下十分不甘。他贼心不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手慢慢向枕头底下伸去,但后颈马上被狠狠砍了一掌,瞬间扑倒晕死过去…… 缓缓苏醒过来了,排长睁眼低头一瞧,见自己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顿时一个寒噤。他四下看了看,见两个漂亮的女人正瞪眼瞅着他,而她们身后站着伙计和垂头丧气的女人,顿时泄气了。 这时,石海与朱春带着队伍来了。朝两人点点头后,伍枚笑着对排长说:“只要乖乖地照我说的去做,保证留你一条性命。你知道,我们不杀俘虏。” 排长慌忙连连点头,说:“行行行,只要不杀我,你们说什么都行。” 伍枚盯着他道:“你们多少人?到这里干嘛?” “三十六人,来堵你们。” “这么点人堵我们?你骗鬼去吧。” “大部队在前头,追你们的主力部队去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你们那些被打散的人,附近的镇子都留了一个排。” 伍枚明白了。她望着排长笑了笑,说:“待会儿,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配合的话,别怪我枪子不认人。” 排长连忙跟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伍枚转身朝石海使了个眼神。石海会意,上前揪住排长,然后拽着朝门外走去。 警卫连很快包围了大宅子。在大门口,伍枚努了努嘴,石海拿枪戳了戳,排长慌忙上前叩门,但没有动静。于是,姜泥举枪猛砸了几下。一会儿,有人来了,他打着哈欠骂骂咧咧:“谁呀?这么晚了,啥事呀?还让不让人睡,妈的!” 石海戳了戳,排长连忙应道:“我。” “哦,排长呀,啥事?” 排长顿了顿,张口骂道:“混蛋!问问问,问个屁!快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终于开了个缝。这时,旁边的石海、朱春猛地将大门推开,身后的战士呼啦一声一齐涌了进去。那开门的士兵顿时蒙了,恍然之后,回头张嘴欲喊,立刻被朱春一枪托砸晕了。石海将排长一把推了进去。 伍枚带着战士们直扑后院。不一会儿,大宅子里响起了一阵阵缴枪不杀的高喊声…… 清晨,财主家仆带着一群佣人来给大兵送饭。推开门一瞧,顿时傻眼了,只见满院子躺着光溜溜的只剩内裤子还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大兵,像一窝退了毛的猪一样…… 在草市亲戚家里躲了些日子,邓可实在憋不住了。他偷偷溜了回来,正巧逢上赶场的日子。 集市上人头攒动,小商小贩在路边铺着摊搭着棚高声吆喝着,此起披伏,热闹而又噪杂。害怕被人发现,邓可闪身钻进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挤一路看一路,最后在一家算命摊前停了下来。摊主手里拿着副油腻腻的机会签,听到动静,翻着两只白眼球马上招呼道:“算命还是抽机会?不灵不要钱。”
邓可蹲下望了算命的一眼,问道:“不灵真不要钱?” 算命的又翻了翻白眼球,两手拿着机会签洗了洗,说:“嗯呐,不灵肯定不要钱。” 邓可眨巴眨巴着眼睛道:“算命吧。” 算命的瞪着白眼球将机会签搁在摊上,点点头说:“夫合者,和也。乃阴阳相和,其气自合。请报一下生辰。” 邓可挠了挠头应道:“1903年7月初2日辰时。” 算命的立即摊开两手,掰着十根手指头折算着,一边算一边侃侃而道:“卯兔,癸卯,庚申,戊狗,丙辰,癸水,庚金,丙火,戊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火生土,主食神呀,食神生财,主正财,癸见卯,文昌星,有云,甲乙巳午报君知,丙戊申宫丁已鸡,庚猪辛鼠壬逢虎,癸人见兔入云梯。哎呀,你命主正财,卯为琼林,兔月入宫,属大贵之人,庚是天上月,金能生水,潮能应月,癸属春霖,辰为草泽,辰正好逢癸,贵为龙归大海格,好!好!好!文昌星啊,大富大贵之人呐。” 邓可不停地搔着头,不相信地瞪眼望着算命的说:“我命真有这么好……” 但话还没说完,立刻被一把枪顶住了后脑勺,还传来一声讥讽:“算命的,你算到他几个时辰死吗?” 是严满的声音!邓可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去瞧,看到严满正着举枪瞪眼盯着,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挎着大枪的团丁。看到严满来了,这可是活阎王啊,横行乡里,杀人如麻!顿时,周围的人瞬间一轰而散。算命的也慌了,他急急忙忙摸摸索索起身欲走。严满见了立刻喝道:“算命的,你最好替他算算!否则,你马上就要给自己算了!” 算命的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又坐下,伸出两手,掰着十根手指头不停地轮算,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严满突然而来,邓可虽然震惊,却也不慌,他知道今天难逃魔掌了。他带头抗租,还打伤了他爹严庆,严满一直在抓他。望了严满一眼后,邓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镇定自若地望着算命的说:“算吧,莫连累了你。” 算命的战战兢兢,掰着十根手指哆哆嗦嗦地算了又算,反复反复好几回。最后,他瞪着两只白眼结结巴巴地说:“严…严…队,他…他命…命…格里寿…年…少…说…也有…个八…八…十多呀,我…我……” 算命的话还没有说完,严满立刻啪的一枪子弹打在了算命摊上,大骂道:“臭瞎子,你找死是吧!再给我算,不算出他几个时辰死,你去死!没那本事摆什么臭摊,骗人呐,我最喜欢杀骗子!” 算命的吓得身子一软一屁股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好…好…我……”说着,他摸摸索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板凳上,双手禁不住地哆嗦,掰着颤抖的手指头又开始轮算,他掰了半天没敢吱声,先是眉头紧紧蹙着,连连摇头,后来嘴里不停地喃喃:“不对呀,不对呀,错那儿了?错哪儿了?不……” 突然,啪的一声枪响,他瞬间仰天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仰面躺下立刻没有了动静。见算命的倒下,邓可心头一疼难过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身后又传来阵阵枪声,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锅粥,霎时,集市上人群大乱,尖叫不断…… 半个时辰后,枪声渐渐停下,邓可缓缓睁开眼睛。这时,躺在地上的算命的也动弹了。他缓缓睁开眼睛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摸索,摸了摸头,摸了摸胸脯,再摸了摸腹部…… 咦!好好的,没中枪啊!他心里一阵惊奇,立即摸摸索索地爬了起来坐着。见算命的坐了起来,像是不曾中过枪的样子,邓可心头大震,诧异万分,立刻扭过头看去…… 顿时傻眼了,因为他看到身后的严满扑倒在地上,太阳xue上一个窟窿正滋滋地冒着血泡,黑血流了一地,而十几个团丁横七竖八地躺着。他还看到,有四男一女正笑嘻嘻地弯腰捡着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