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四男一女正是石峰一行五人，从昭安城撤离后，他们在五峰山蛰伏了一些时日。实在憋不住了，于是，他们从五峰山翻山到了上珠岭，然后走山路到了沸水，看到赶场热闹，宁倩禁不住好奇，死活要来溜溜，一番折腾后，四个男人只有乖乖陪着过来了，碰巧见到这一幕。憋了这么些日子终于逮着机会了，他们二话没说，掏枪就干…… 没过几分钟，战斗就结束了，他么正在打扫战场。宁倩俯身抓起了一把被尸体压住的枪，一边拽一边骂骂咧咧：“你个死疯子，要开干了也不吱一声，幸亏遇上的是一班菜鸟，假若是老兵油子，我肯定只在一旁嘻嘻地笑着瞅瞅热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当然，临了我会支使南山给你扔块白布。” 南山笑着对宁倩说：“小倩，你可就冤枉死了，他先开枪是为了吸引敌人，我们才趁机发起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与菜鸟和老兵油子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老兵油子也禁不住这一通突然袭击。” 石峰嗤了一声，嘲讽道：“你哪懂打仗，打仗得有眼力劲，讲究的是默契，要心有灵犀，谁短兵相接了还大声嚷嚷‘我要打他娘的，你们他妈的快给我开干啊’，这不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小倩，你打仗不行，还是做我小老婆回家生娃奶娃去吧。” 石峰一通奚落，把金华和谭松两货乐得一个前跌一个后仰，而南山则摆出一副准备隔岸观火的架势，嚷道：“小金子，小松子，快瞧，有人打着灯笼上茅房去了。” 石峰正弯下腰去，宁倩突然从身后倏地一下蹿到背上死死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死疯子！你个死疯子！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石峰疼得龇牙咧嘴嗷嗷乱叫。两人嬉皮笑脸地正打闹着，邓可过来了，向他俩鞠躬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但要赶快走，团防队还有二十几人，估计马上就要到……” 啪！邓可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就传来了枪声，石峰心里一凛，连忙扭头望去，果然从大路尽头赶来一帮子人，他们端着长枪边跑边嚷嚷：“快，杀了他们！” 见敌人打过来了，石峰急忙抱住宁倩纵身一跃躲到了路边的角落里，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在他怀里，宁倩感受到了一股温热，这是男人的力量。第一次与男人这样亲密接触，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涟漪，心怦怦乱跳，脸唰地一下红了。石峰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急忙松开，然后别开目光探身去瞧，见大家隐蔽好才稍稍宽心。尔后，他看到邓可撅起屁股双手抱头伏在地上，急忙喊道：“那个他，快卧倒！卧倒！” 邓可头也不抬连连应道：“我卧倒了，我卧倒……” 话音未落，突然，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屁股而去，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疼得他哎哟一声龇着牙翻倒地上，还不停地哀嚎着：“我中枪了！我中枪了……”然后，晕死过去。 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石峰探身望了一眼，正如邓可所说果然来了二十多个团丁，他们边跑边胡乱放枪，像赶鸭子一样。石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靠着墙角静静地等着，敌人越来越近了。突然，石峰闪身而出，双枪一举，啪啪啪，朝着敌人迎头痛击，冲在前面的四个立刻栽倒地上。紧接着，南山他们也乒乒乓乓地开火了，打得那些团丁东倒西歪，横七竖八，一下子就撂倒下了四五个。剩下的团丁见这阵势慌忙趴下胡乱放枪。这时，一个团丁一边放枪一边大声嚷道：“兄弟们，他们只有五人，我们还有十几人。过去包围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石峰正举枪瞄准他的脑袋，待他把话说完，立即一枪过去，爆头了，霎时，红的白的飙了起来，噗地一下，身后的团丁喷了个满脸，他吓得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像个血葫芦似的，嚎叫着四处乱蹿。金华见了立即一枪过去…… 接着，石峰又开始点射，一个正在放枪的团丁立即翻倒地上没有了动静，其他三人也一齐点射，三个团丁也不再动弹。剩下的见了，吓得亡魂大冒，急忙爬起来转身而逃。然而，来不及了，石峰飞身上前双枪点卯似的，触之即亡。另外四人紧跟而上，而且都是双枪齐出，噗噗噗，又连续倒下了七八人，剩下的几人那里还敢逃，慌忙举枪跪下连连求饶：“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石峰喊道：“投降可以，立刻把枪扔掉！缴枪不杀！”接着就是一阵乱纷纷的扔枪声。 战斗来得快结束也快，前后不过就十几分钟。大家开始打扫战场。石峰没有动，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好像在想着什么。宁倩也没动，她站在石峰身后，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看着，看着，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于是，情不自禁地从身后抱住了石峰，把脸紧紧贴住他的后背。 石峰倏然一惊，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回头，而是举头望向天空，仿佛天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瞅着。对，是陆昭儿。仰望许久，眼角慢慢沁出了泪花。石峰举手抹了一把，然后用力挣开，朝邓可走去。而身后，宁倩跺着脚大喊：“疯子，我要做你的小老婆！你一定要娶我！”她突然大喊，像地震一样，把另外三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他们张着个大嘴巴木然而愣。石峰依然没有理睬，而是慢慢走到了邓可旁边。 邓可仍在昏迷，石峰蹲下，伸手探了探鼻息，摇摇头后，用力将他翻转过去仔细打量着，屁股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他举手轻轻地按了按，邓可依然没有动静。瞅了一会儿，石峰突然扬手一巴掌拍在屁股上，邓可立刻噌地一下弹起乱蹦乱跳，嘴里还不住地嚷嚷：“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瞧着邓可的傻样，大伙儿都哈哈大笑。宁倩朝他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然后追上石峰挽住他胳臂，歪头望着说：“你早就说过了，我是你小老婆，现在我认了。从今天起，我要正式成为你老婆，以后要替你生娃奶娃，生一大堆，晕死你。嘻嘻！”说罢，朝叭地一声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石峰依旧没有理睬，一副冷漠的样子。自从陆昭儿死后，他几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变得冷漠了。对宁倩的突然示爱，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叹息一声后走到俘虏面前扫视着瞅了一阵，最后望着一个小年青问道：“你什么名字？多大？你们团防队有多少人？都在这吗？” 小年青怯生生地望着，嗫嚅着说：“林木，十八。连队长一起五十人，还有五人留守队部。” “走，给我们带路，去你们队部。” 石峰盯着他，目光犀利，林木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这时，邓可过来问道：“你们哪路人马？以前怎么没见过？” 石峰笑着回答：“我们是五峰山游击队，刚成立不久。”听了他的话，另外三人齐齐地笑了。 宁倩立即道：“他是队长，我是党代表，我管着他呢。”说罢，她示威似的仰脸望着石峰，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我能加入吗？”邓可连忙扭头问宁倩。 谭松走过来给了他一脚，说：“就你这熊样，打起仗来不被打死也会被吓死，我们不要胆小鬼。” 石峰瞪了谭松一眼，笑道：“别理他，游击队我说了算，你可以加入。不过，我们今天缴获了四十几条枪，你必须带四十几人来参加。” 邓可连忙应道：“行，我马上去。”说罢，立刻颠颠地跑了。而石峰他们则押着俘虏朝团防队驻地而去…… 二团被打散后，李云与三营被打散的四个战士在城里藏了两天。恢复平静后，五人才从西门混出城去。出城后，他们径直赶往文市，直到傍晚，五人才走进镇子。 镇子里一片沉寂，而且破败得不成样子，像是被军队扫荡过。望着这一副凄凉的景象，他们踟躇了，一时竟不知奔往何处，想找个人打听，连人影也找不到，家家关门闭户，谁家的门也敲不开。正在犹豫的时候，镇东头来了一队大兵，五人见了掉头就跑。见他们形迹可疑，他们立刻吆喝着追赶，一边追一边放着枪，子弹嗖嗖地擦着他们的头皮。他们撒开脚丫子玩命地奔跑，跑出镇子后径直往山上跑，而后面的大兵却仍然穷追不舍，枪声乒里乓啷放个不停。他们上山了，这些人也上了山，边追边喊：“快停下，你们跑不掉啦，我们不杀你们。” 这些大兵追得紧，五人只有亡命地逃。到后来，实在跑不动，他们全瘫地上了，这些大兵也紧跟着追了过来，看到他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举枪指着，一个当官模样的累得气喘吁吁，朝李云狠狠踢了一脚，骂道：“混蛋！谁叫你们跑……”骂了一句后，便噎了回去。匀了半天气后，他朝李云又是几脚，继续骂道：“混蛋！他妈的跑得还挺溜，把老子也累得快趴窝了，他妈的死共党我要毙了你们，连你们的大部队都被我们赶鸭子一样追得东逃西窜，眼瞅着没几天活头了，你们还做什么春秋大梦，穷棒子也想着要翻天，纯粹找死！来，将他们绑起来押回去领赏，好凑几个酒水钱给弟兄们乐呵乐呵。”一声吆喝，几个大兵立即围上来要动手。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动手的大兵应声栽倒，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这些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被撂倒了七八人，剩下的哗啦一下慌忙扑地射击。那当官的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他扑在地上举枪胡乱射击，一边开着枪一边嚷嚷：“弟兄们快给我狠狠打，肯定是那帮流窜的共党，他们顶多也就十几号人，我们还有二十几号人，今天一定要消灭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把人头带回去领赏！”当官的一鼓噪他们才慢慢缓过神来。他们不再胡乱开枪了，而且越打越凶，一个个都龇着牙眼冒凶光。顿时，山上枪声大作，子弹呼呼乱飞，火光嗖嗖乱曳…… 李云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大兵，后来看战斗越打越激烈，忙于反击已顾不上他们了，李云便悄悄拽了拽旁边的同伴的衣角，示意要趁机逃走。打量四周后，他发现山路的右边是一个缓坡，下面是一片洼地，滚下去逃走不成问题。看好路线后，他们悄悄挪着身子朝路边靠了过去。然后，五人同时一个翻身骨碌骨碌地滚进了洼地，然后又猫着腰顺着洼地径直往山坡上跑…… 山上的战斗仍在继续，而且越打越激烈，那些大兵原以为共党真的如长官所说只有十几号人，可是打到后来渐渐发现越打越多，起码得有上百号人，而且越逼越近，火力越打越猛，自己这边死的人越来越多，活着的越来越少，顿时慌神了。那当官的眼见势头不对，眼珠子一转，立即撒开脚丫子跑路，但没跑几步被一颗子弹击倒地上，见长官死翘翘了，剩下的纷纷跪着举枪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投降……” 接着，从山上冲下来一帮人围住他们收缴枪支，领头的正是朱春，紧接着伍枚、石海、姜泥也冲了下来。 伍枚笑着喊道：“同志们，打扫战场！有人看到刚才被救的那几人吗？咦，他们哪去了？不会……” 她话没说完，石海便连忙喊道：“朱连长，带个俘虏过来问问。” 审问俘虏后才得知刚才所救之人已安全脱险，伍枚的心里也算落定下来。打扫完战场，她带着队伍直扑文市而去…… 再说李云他们。逃走后，五人顺着洼地径直往山坡上跑，直到跑到山谷里才停下歇息。结果，一坐下，五人都睡得死死的，直到天色大亮才悠悠醒来。醒来后，李云十分懊丧，怎么就睡死了呢？怎么就错过了呢？是谁救了他们？是哪支部队？五人寻思着要去寻找这支部队。于是，他们顺着山谷下山朝文市奔去。 回到镇上，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在嘀嘀咕咕地议论，李云凑上去侧耳细听，听到一中年男人低声道：“昨夜，镇子里突然出现一支神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驻扎在这里的一队大兵连锅给端了，那些大兵全都白花花的只剩一条内裤子，而且还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全被扔在那大院子里。” 这时，又有人接住话茬道：“这有什么。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慈化那边正传着呢。前一阵子，也是在夜里，一支神兵将一院子的大兵也像这里一样连锅给端掉。方法时间都一样，我看八成也是这支神兵干的。” 听完之后，李云退出了人群。他琢磨着这支部队一定在这附近一带活动。于是，五人一合计决定留在文市不走了，在这里找个活计，一边干活一边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