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由分说,刘硕把石峰拽到了家里。他古道热肠,豪气冲天,把家中一众大小叫来一一介绍,又说了些族中情况,尔后对大儿子道:“从一,速速将鸡抓来,我要与石峰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们叔父了。” 刘从一转身欲去,石峰急忙挡住,拱手对刘硕说:“不妥。家主,我家几代单传,人丁凋敝,家父不知所终,家中只剩老母一人,甚感孤单,你若看重我,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应不应允?” 刘硕挥挥手爽朗地笑道:“嗳,没什么不允的,你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我都允了。”他话音刚落,石峰连忙跪下朝他三拜,最后伏在地上道:“义父在上,请受义子叩拜!” 石峰突然跪下行此大礼,刘硕顿时愣了,恍然后,他哈哈大笑,继而连声道好,尔后在他肩头郑重一拍,说:“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义子了。你比刘云一小几个月,排行老三吧。” “义母在上,请受义子叩拜!”石峰连忙向刘硕的妻子跪拜,她慈眉善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突然无缘无故地多了个儿子,虽然心里怪怪的,但她依然颔首微笑。 这时,刘硕回头望着刘从一兄妹唤道:“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嘛,快来见过老三!好,从今往后,我刘硕有十个儿女了,十全十美,天赐福缘啊,好!哈哈哈……” 见父亲认了石峰为义子,刘从一、刘云一连忙上前问好。轮到老四了,她很不高兴。她就是在集市上遇着的那位姑娘。她嘟着嘴喃喃:“凭什么,你一来我就成老四了,我才不叫你三哥,哼!”说罢,一甩头撅嘴走了。她叫刘晴一,漂亮,任性,比石峰小两岁…… 石峰突然认亲,把坐在一旁的金华三人瞅得头都晕了,一个个云里雾里像做梦似的。 第二天清晨,与刘从一、刘云一在大厅见过刘硕夫妇后,石峰叫上金华三人和兄弟俩结伴去了后山。刘晴一鬼鬼祟祟地一路尾随着,石峰很快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笑着问刘从一:“大哥,四妹还没许人家吗?不会是都怕了她吧?” 刘从一笑了笑,说:“三弟,你也莫要怪四妹,她倔是倔,但人很好,相处久了,你自然会知道。” 石峰哦了声之后,说:“大哥,我知道了,怎么会呢?她脾气臭可能是急着要嫁人了,觉得自己嫁不出去我们做兄长的没帮啥忙,要不这样吧,明儿我替她物色个赶紧把她嫁了。” 刘晴一一听顿时肺都气炸了,她圆瞪眼睛握紧双拳几次欲冲出去揍人,但最后还是跺着脚忍了。 刘云一望着石峰惊讶地说:“三弟,这四妹我们都不敢惹,你刚来就去碰是不想活了?她可是最难缠的主,被缠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劝你千万不要去惹她。” 石峰不以为然道:“二哥,没事,我这是在帮她,指不定四妹心里高兴着还要感激我呢。” 金华急忙说:“老大,给我说合说合呗,我挺喜欢她。” 谭松与邓可更急了,两人争着要说话,石峰见了,生气道:“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去!滚一边去。” 被他们几个一闹,刘从一、刘云一两人哈哈大笑,而躲在树后的刘晴一则咬紧银牙双目都要喷火了。她暗暗恨道:“好你个死石峰,我玩不死你……” 后山有一个刘家专修的练武场。刘家是大家族,老老少少凑在一起一千多人,光习武的青壮后生差不多也有四五百号人。到练武场一看,石峰不禁暗暗咂舌。他知道,刘家是武道世家,刘家拳虽说不是武道绝学,但也还算得上是一门上乘武功。而眼前的这一番景象,让石峰不禁血脉偾张,心潮翻滚。 金华见了不禁咂舌叹道:“乖乖,我的个乖乖!简直比少林寺还少林寺!都练的啥拳啊?” 刘从一瞟了他一眼,说:“刘家拳,是由咏春拳经过刘家几代人反复精粹改良而来的,刚猛,直率,这也正是我们刘家拳的武道精神。所以,刘家人个个性情率直,热情豪爽。” 谭松与邓可跃跃欲试,蹦蹦跳跳地冲进了练武场。石峰非常喜欢,情不自禁地与刘从一切磋了起来,之后,又与刘云一一番比试,后来,竟与族中的一些后生开始了较量,而且与他们渐渐打得火热。但在人群中,一直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第二天早上,石峰依旧去大厅向刘硕夫妇问安。刘从一兄妹几个都在。问过安后,他转身欲去,但立即被刘晴一拦住。她挺着傲然的胸脯仰脸瞪着石峰,趾高气扬地说:“那个,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见她拦住石峰,刘硕夫妇满脸微笑地看着,知道她这是要向石峰发难了,刘从一急忙别开目光望向别处,刘云一别过脸去掩嘴窃笑,显然是隔岸观火了。石峰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瞅着刘晴一道:“四妹,有什么话说吗?三哥耳朵洗干净了,正听着呢。” 刘晴一嗤了一声,盯着他道:“切!谁认你三哥了?我三妹当得好好的,凭什么你一来我就成四妹了?没门。要不你做四弟得了,来,叫我声三姐。” 石峰望了望刘硕夫妇,二老依旧如弥勒佛似的满脸微笑地端坐着。他又瞅了瞅刘从一兄妹几个,全都四下张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而,在他迟疑的时候,刘晴一仍在步步紧逼。 “叫啊,快叫啊,叫我一声三姐又不要你去死,快叫啊,还磨蹭个啥呀?” 哼,小样儿,我是流氓我怕谁呀!石峰打算豁出去了,于是也瞪眼盯着刘晴一一脸认真地问道:“四妹,你死活不认三哥,莫不是瞧上我啦?” “嗯呐,瞧上你啦,娶我不?”她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道,然后扭头望着刘硕夫妇认真地说:“爹,娘,我要嫁他。”说罢,回头叭地一下在石峰脸上亲了一口。 刘硕抚掌大笑,欣然道:“好!好!好!我们同意了,石峰,你呢?” 石峰懵了,傻愣着半天没有吭声。他望了望刘晴一,见她满脸狡黠的笑意,心下顿时明白,她这是在挖坑,今天非要被她玩死不可!石峰心里嘀咕着,接下来,还怎么玩?刘硕在等着呢!他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父亲,哪有兄长娶meimei的?会不……” “没事,刘家我说了算,不要有顾虑。小晴,你的心思为父知道了,事情就这样定吧,择日为你们完婚。好了,都散了吧。”刘硕挥手打断了石峰,说罢,与夫人一齐起身离开。 刘晴一得意地瞪了石峰一眼,然后甩头走了。望着她得意扬扬的样子,石峰紧蹙眉头陷入了沉思。见他一副窘态,刘从一上前拍着他肩膀嘿嘿笑道:“想什么呢?被人拿住了吧,与四妹斗你是小儿科,还是小心着点吧。走!”说罢,拉着石峰朝练武场走去,刘云一也急忙跟上,他歪着头望向石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见他满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石峰朝他后脑勺一巴掌拍去……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一晃到了隆冬腊月。大寒过后,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雪。清晨,望着白雪皑皑茫茫一片,石峰惦念游击队了,大雪封山,不知粮食够不够熬冬,战士们该怎样御寒?该回去瞧瞧了。回去之前,他打算在南岸将党的组织建立起来。叫来金华三人后,他们一起去了刘从一那里。 从刘硕那儿回来后,刘从一急着要去寻刘云一,刚出门,正巧迎头遇上石峰三人。听说去寻刘云一,于是,五人一道去了。刘云一在屋后山坡的雪地里正自个练着拳法,见五人来了,连忙停下,呵了口气后,上前问道;“哥几个找我?” 刘从一上前焦急地说:“父亲让我们去一趟草市,外婆家遣人送信说,昨天,三舅被人打了,伤得挺重,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父亲有急事脱不开身,母亲伤风了,她着急着要去被父亲拦下了。” 刘云一一听也急了,说:“哪还磨蹭什么?我们走吧。”说罢,急急忙忙穿上外套和大衣扭头欲走。 石峰连忙拦住,说:“大哥二哥莫要着急,三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给三弟听听吗?是何人所为,何事挨打?” 望着石峰,刘从一犹犹豫豫,好几回都又欲言又止。最后,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三弟,你还是别管了,这事…事情也不是很清楚,我与二哥也只是去瞧瞧三舅的伤势如何。” 见他这样,石峰十分生气,甩手道:“看来大哥仍是拿三弟当外人了,也罢。金华,我们回五峰山去。” 三人转身欲走,见石峰生气真要离开,刘从一急忙拉住,不安道:“三弟,千万莫要生气,大哥没拿你当外人,三舅这事你我确实管不来,连父亲拿这事儿也没法子。我与二弟去这一趟也只是去安慰安慰宽外婆的心而已。”
石峰没有再吭声了,而是盯住刘从一瞅着,瞅得他心里直发毛,他急忙别开目光,道:“得得得,我说予三弟听算了,别这样老瞅着,我心慌。事情是这样的,三舅一间铺子在草市街上位置挺好,清乡团团长的弟弟邓朗老早打上了主意,苦于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给霸占。昨天,清乡团从三舅的铺子里搜查出了违禁物品,三舅不承认,说他们栽赃陷害,清乡团便要砸店抓人,两下打了起来。结果,三舅挨枪子打伤了腹部。” 听罢,石峰二话没说掉头匆匆走了,金华三人也立即随去,兄弟俩愣了。走了十多步后,石峰回头望了一眼,见两人依然傻站在原地,挥手喊道:“走啊,你俩还傻愣着干嘛?”听到喊声,兄弟俩顿时恍然大悟…… 然而,刚走到车下,石峰他们被四下突然冒出的二十多个蒙面人团团围住,而且全举着大砍刀。他们一声不吭地冲上来挥刀便砍,招式阴毒,凌厉凶狠。十几人围住石峰乱刀齐飞,疯狂砍杀,刀刀夺命,而其他人被蒙面人包围死死缠住。石峰在刀丛中从容穿梭,一边躲闪一边观察,发现这伙人只要自己的命,而对几个同伴却围而不攻,拖延缠斗,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刘福旺的疯狂报复。猜准了幕后指使后,石峰不再犹豫。他拔出双枪立刻搂火,一通乒里乓啷后,围住他的十几个蒙面人瞬间跌倒地上抱着腿不住地哀嚎呻吟。与此同时,金华、谭松、邓可三人也纷纷双枪齐发,将蒙面人一一击倒地上。刘从一兄弟见了心头大震,霍然明白石峰三人是什么人了。因为,他们也曾听说过五峰山游击队。制服蒙面人后,石峰冷然地盯着他们,说:“好了,就此作罢,我不想杀人,但你们回去得替我给刘福旺捎句话,再有下回我绝不轻饶!” 闻听后,刘从一兄弟一阵愕然,刘云一立即上前猛力揪住一蒙面人愤然喝道:“你们都是一房的?刘福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回去看爹怎么收拾他!” 刘从一上前问石峰道:“你们是五峰山游击队?” 石峰望着他微微笑了笑:“我们走吧。” 六人撇下蒙面人径直往草市去了,而他们身后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死死盯着…… 林家的铺子终于到手了!邓朗十分得意,在草市这地界上哪有我邓家弄不来的?就是那天上的星星我也要给它掰下来!冷哼一声后,带着几个团丁一路吹着口哨朝草水小菜馆走去。 正是饭点的时候,草水小菜馆的伙计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一会儿店门迎客,一会儿点菜端盘。安置好一桌客人后,伙计吆喝着又要去给另一桌客人端菜。 这时,邓朗与六个团丁走了进来,伙计像是没瞧见似的仍往里头走,邓朗不高兴了。他狠狠瞪了伙计一眼,大声骂道:“你瞎了吧,没瞅见我吗?混账东西,不想活了?”见他骂人,伙计更不吭声了,而是径直往里头快步而去。见伙计这样,邓朗火冒三丈。他纵身扑去猛地揪住抬腿一脚恶狠狠地将伙计踹翻倒地,仍不解恨,龇着牙上前又是一顿猛踹,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老子踹死你!踹死你这长狗眼的混蛋,你他妈的连老子也敢不放在眼里,老子踹死你!”将伙计踹得哀嚎不断,声声凄厉。 见邓朗凶神恶煞的样子,又随身跟着团丁,满大厅没有人敢吱声,而愤怒的,也是敢怒不敢言。听到动静,店老板慌慌张张地匆匆下楼,边跑边喊:“少爷,莫动怒,千万莫动怒,小店招待不周都是我的错。来,请到楼上雅间坐,今天这顿我请,给少爷赔罪了!” 见店老板下来拱手赔罪,邓朗这才住手,朝伙计狠狠啐了一口,而后随店老板扬长而去。 邓朗上楼后,石峰一行来了。瞅见躺在地上蜷缩身子不停呻吟的伙计后,石峰慌忙上前俯身将他翻了过来,看到满脸血污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扭头喊道:“金华,快将他背药房去请郎中诊治。” 送走伙计后,石峰逮着一个满面怒容的客人问道:“是谁将人打成这样?” 那人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还能有谁?邓朗呗,草市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这样嚣张?” 石峰继续问他:“那他人呢?” 那人偷偷指了指楼上,石峰随手给他扔了块大洋,朝谭松他们努了努嘴,尔后径直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