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神狐尾篇(五)
作为无望峰亲传弟子的林萍萍也能出入禁山。 她今日带周园定是要将胡娇娇羞辱一番的。 江运海没有想过为了胡娇娇和同门闹翻。 他本想带胡娇娇与师尊说,毕竟元凶是谁,师尊心知肚明,若是告知师尊胡娇娇没有几日可活,师尊应该会同意她离开。 他方才只是一时心乱,忘了将胡娇娇隐去踪迹,被林萍萍和周园发现实属无奈。 胡娇娇如今是戴罪在身,他若想带胡娇娇出去必然要洗清她的罪名。 但本就无作恶的妖孽,他要去何处把妖孽揪出来。 周园带人来得很快,是执法堂的金丹尊者。 江运海的师尊姜瑶还卧病在床,没有前来。 执法堂向来刻板,看到江运海抱着胡娇娇当下便皱紧了眉头,“江运海,你要带这孽畜去哪里?” 小系统趴在执法堂护法脑袋上,小爪子挠着对方的脸,一边喊,“你才孽畜,你才孽畜。” 青鸦险些没笑出来。 “师叔。”江运海抿紧了唇,“胡娇娇到底于弟子有恩,她已被废了妖丹,又没了修为,寿限将至,弟子想将她葬在我与她相识的地方。” “荒谬,这孽畜于你有恩又如何,那是她的计谋,混入我宗谋害飘渺宗子弟和你的师尊,他们如今还病卧在床,你这般行事,可对得起你的同门和师尊?” 声音如雷,带着层层威压,当下,林萍萍、周园江运海三人气息不稳。 青鸦在识海中掏了掏耳朵,而后做出被威压伤到的模样,立刻哇得吐了一口血。 江运海连忙运法为她挡了一下,执法堂见状怒意更甚,威压直向江运海涌来。 执法堂护法冷声呵斥,“如此孽畜,万死难逃其咎。” 江运海不低,本就分心于青鸦,当即单膝跪地,郁结于心,闷着一口血。 而怀中抱着的青鸦也不稳地晃动了一下,不意外地被血溅在了脸上。 “呀呀,他被伤到了呢。”青鸦笑得毫无诚意。 只是在江运海忍辱之际,青鸦却是费力地抬手将脸上的血抹了去,她道,“脏。” 一个字,轻而又轻。 江运海愕然瞪大了眼睛,眼里震惊而又难堪。 但在座的谁不是耳聪目明之人,诧异之余,林萍萍更是冷笑嘲讽。 “江师兄,你这般为她,这孽畜可是无情呢。” 执法堂护法,“哼。” 江运海低头,眸中晦涩。 “即便是妖,我从未害过飘渺宗弟子。”青鸦依旧用着有气无力的声音。 “孽畜还要狡辩,那日张风师弟的物品可是在你那发现的。”周园暴呵。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屈打成招我亦是不认。”青鸦语气没有变化,“飘渺宗查案不行,屈打成招却是练习到高深。” “你这孽畜休要胡言。”执法堂当下将威压又对准了青鸦。 青鸦不痛不痒,面上色泽更惨白,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目光直视着他,“阁下也就只会恃强凌弱了。” “娇娇休言。”江运海没料想她在执法堂护法面前依旧嚣张,愕然之下未能为她挡住第一道伤害,见她又开口,忙制止。 娇娇愈发果决了,原本柔软的人如今像个刺猬,见谁扎谁。 但执法堂面前,他是护不住她的。 他又向执法堂求情,神情悲恸,如泣如诉,“护法尊者,娇娇只两三日寿命,受不得威压。” 执法堂有心将这满嘴胡言的孽畜打杀,但看在江运海庇护的作态上,毕竟是门中弟子,没放出威压。 但对着青鸦仍是怒目而视。 青鸦调整了呼吸,这才开口,“证据,仅仅将他们的物品放在我的住处便是证据了?我只是在贵宗借住,又只是筑基而已,令宗任何修为高于我的人都能出入于无形。” 那么长的话对她的身体而言是负担,未说完时便愈发低缓,面色也rou眼可见地变差。 说完后又急促地喘息着。 “你是说有人把东西放在你那陷害你?简直妖言惑众!”林萍萍嗤笑她事到如今还要狡辩。 “如果我有证据呢?”青鸦问。 一声如惊雷起。 “什么?” “什么!” 语惊四座。 江运海惊诧不已,她能有什么证据?
执法堂余光看见同样诧异的江运海,平复了许多,他眉头拧得很紧,配着一张中年古板的脸,格外凶煞。 他瞪着青鸦,冷笑,“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记忆。”迎着他的怒目,青鸦目光不闪不避。 记忆?唯有搜魂之术,灵台何其脆弱,轻则损伤,重则痴傻,而胡娇娇本就是强弩之弓,对她动用搜魂无异于让她去死。 江运海:“不可!” 执法堂、林萍萍和周园也想到了。 看向青鸦的目光立刻变了。 “搜魂便是。”青鸦不理会江运海的震惊,语气颇为平淡,仿佛搜魂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无关痛痒。 江运海抓紧了她的臂膀,“你会死的。” “我本就要死了。”青鸦与他对视,张唇冷笑,“不过三日苟延残喘,背负冤屈死去何其恶心。” “对你,对飘渺宗,我都问心无愧。”她躺在江运海怀里,形容狼狈,却像极了一位战士。 “当着飘渺宗上下所有人的面,搜魂,我若做过这吞人魂魄的事,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亦无二话。” “证明了非我所为,”青鸦冷笑,环视众人,“我亦不奢求贵宗的道歉,只要求光明正大干干净净地走出贵宗。” “这等不问青红皂白的腌攒之地,脏了我眼睛口鼻。” “你!” “孽畜胡言!” “执法堂护法,我胡娇娇用性命作为赌注,你们可愿与我赌?” 话落,天地誓约倾泻而下,金光之中,她的目光灼灼,教人不敢逼视。 胡娇娇,是这般有骨气的人吗? 与她相识的林萍萍和周园心中震撼,她们下意识地开始对自己认定的事实产生了怀疑。 而江运海也惊疑地看着怀里的胡娇娇。 突然陌生了起来。 又或者,他从未看懂她。 初见时的单纯善良;相处中的开朗活泼;每一次遇险她的坚韧顽强;为他断狐尾的果决…… 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比起胡娇娇的付出,他的丑陋。 他配不上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