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宁夜旅社
这是个大雾天，米戈尔踏破浓厚的白雾敲响了一扇古朴内敛而稳重的木门。 事实上是他昨晚迷路了，半夜又找不到人问路，只好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好在不是很贵，塞贝菲亚现在是旅游淡季——大家都在忙，有谁夏天不忙呢？ 所以他起了个大早来找那个法齐为他安排的去处，“沃尔顿大街1号”，他是这样写的，于是他早上起床去找自己旅店门牌号：沃尔顿大街34号。 看来是白白浪费了一晚上的旅店钱，好在旅店老板提供的火腿面包和浓汤还算不错，让他觉得值回了价钱。 他搓了搓因冷空气而略微僵硬的双手，大门向内打开，一个相较而言身材瘦小的男人探出头来，抬头审视了一眼，随后便把他招呼进了房间。 看上去此人的气质就像什么密谋中的小团体首领，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秘密的味道。 “尤里斯。”那个男人突然说，“尤里斯·霍普，这是我的名字。你叫我尤里斯就行。” “这是什么地方？”米戈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们称之为宁夜旅社。” 米戈尔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刚刚并没有说话啊，但是这个声音确是他无疑。 尤里斯并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常，自顾自地领着他上楼。 “我原以为你会在昨天来的，结果直到今天才等到，在我们这里，你也算人人都听说过的奇人了。今天我负责给你介绍一下旅社的具体作用。” 从米戈尔身体内飞出一道看不出形体的白气，就像是寒冷天气时吐出的一口气一样不显眼，那团白气并未消散，而是凝成了一张脸，随着米戈尔前行，对他怒目而视，示意他拿开捂嘴的手。 米戈尔只好照做，打算伺机求助。 不料眼前的楼梯突然不断拉长，景色变得模糊，刹那间，一个白色而模糊的人影旋风一样盘坐在楼梯旁的栏杆上，此时四周落针可闻，尤里斯踏出下一步的行动像是被静止——这是时停吗？ “只是加速了一下你的思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那个人影整了整自己模糊没有边界的身体，跳下了栏杆，说话的声音也是米戈尔的声音，然而却又实际地存在着，他甚至伸出手向米戈尔请求握手，不过米戈尔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异常缓慢，几乎无法动弹。 人影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收回了手，放在胸前。 “你是谁这种问题待会再说，我只问几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听过绝流之雨吗？最上之神的称号是什么？你是旅法师吗？在脑中回想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并且想要表达出来就行，我会接收到的。” “没听过，没听懂，我姑且算是旅法师学徒。” 人影陷入了停滞，思考了几秒，转而问“你们这里信仰何种神明？” “我之前信仰永恒神系的永恒之光，不过现在似乎失去了祂的存在。” 人影这才点点头，消散在空气中。 “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给米戈尔留下了一个回荡在脑海中的回音，世界又恢复了原状，尤里斯终于踏出了他那一步。 他们接着向目的地前进，就像之前什么都发生过—— 最起码对尤里斯来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有一句没一句地介绍着旅社的内部结构，这里是厨房，那里是一整排卧室，下面是酒窖，听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旅社。 旋转楼梯最上层走廊的终点是这家旅社最重要的地方，尤里斯带他敲响了那扇颇显神秘的门。 没想到里面并不是什么高大书架排排摞的图书办公室，而是像一个大厅一样敞亮，阳光从天窗和四面八方的玻璃窗内照进来，房间的各个方向都有不知通向何处而形形色色的门，房间的中央则是一个大型的圆桌，一群人正在围着圆桌不知吵吵嚷嚷什么。 属于旅社这扇门比其他门要高出一段距离，他们出门后站在一个俯瞰大厅的台阶上，引起了大厅里很多人的注意，米戈尔粗略数了一下，至少也有三四十人在大厅各处或站或坐或走，此刻都把目光投向他。 不得不说压力还挺大。 好在前面有尤里斯顶着，底下的人也都纷纷向尤里斯打招呼。 “这就是那个坎德尔的唯一幸存者？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我就说这个孩子可能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未免有些好过头了。” “如果他运气差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讨论他的运气了。” “好了，别说了，来了就是我们的人。” 有几个人像是在此处专程等着他们两个一样，很快地迎了上来，领着尤里斯和米戈尔坐到了房间侧面的一张方桌旁。 这里其实并不是一间会议室，那张超大的圆桌也不是开会用的，米戈尔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这里更像是一间处理很多信息和工作的中枢，许多人忙忙碌碌地四处奔走，只不过由于人多显得乱糟糟，与传说中的酒馆有几分相似之处。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新晋的寻夜者。” 坐在他正对面的人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穿着一身古朴而厚重的长裙，年纪大约在三四十岁上下，行动间透露出成熟而稳重，俨然是这一行的老人。 “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你们诸位应该都认识我吧。”米戈尔无奈地摇摇头，“我想先认识一下各位，这样我介绍起自己来也放松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视笑出了声。 为首的女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有道理，那就由我给你介绍一下宁夜旅社的各位，我猜你们以后将会是很好的搭档，说真的，你比这群人看起来还要有意思。 首先是带你进来的尤里斯，他是旅社的负责人和守卫，负责这里的安全。” 米戈尔眨了眨眼，这个守卫刚刚还放进来一个不知名的白影。 “其实就是做苦力而已，就连把人带过来这种事也是由我做，我今天早上在门口可是等候了你多时。”尤里斯呵呵一笑，似乎对此事有不小的意见。 “别抱怨了，尤里斯，你又不是什么都没得到不是吗。”首领摇了摇头，接着指向下一个人。 “这位是旅社的财务，沙蒂·福特，日常行动的支出与报销都经过她的手里。” 沙蒂推了推眼镜，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三位都是旅社的主要行动人员，当然，旅社在整个体系中都是偏向后勤的职责，所以平常很清闲，我想这三位应该深有体会。“ “你好，我是德鲁，哈林顿。”外表粗犷的男子伸出他厚重的右手与米戈尔重重一握。 “卡迈斯·布拉纳。”“我叫艾娜·瓦伦特。”两人也分别握手以示友好。 “只剩我了吗？”首领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望着她，于是站起身，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米戈尔，我的名字你可要记好了，我就是宁夜旅社的老板，夜行者，弗丽嘉·瓦西里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