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愫

    第二天吃过了中饭，宁萌就前往了学校的研修室。

    大概因为假期的缘故，研修室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宁萌一眼就看见了想找的人，脚步放轻走过去，压低声量喊一声：“师兄。”

    杨峥抬头瞅了宁萌一眼，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电脑包拿开，平淡道：“来了。”

    宁萌自然坐下，“师兄，你这么早？”宁萌了解杨峥的生活作息，他每天大都是看书学习到凌晨四点，然后睡觉，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的人，他居然比她还要早到，实在是不寻常。

    “等你啊。”杨峥抬眼，直勾勾看着宁萌说。

    “师，师兄，这是我的课题。”宁萌先怂了，她回避开杨峥的视线，别别扭扭地低下头，自觉在背包中掏出自己的书。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笑声，一如既往地悦耳，仿佛琴弦上流淌下来的乐章，宁萌轻轻地撩起眼睛偷看他，发现杨峥正眉目舒展，嘴角弯弯，唇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脸上满是促狭之色。

    宁萌发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她瞬间恼羞成怒，粗鲁地把书“吧嗒”地扔杨峥面前的桌上，就差直接把资料甩到杨峥脸上了。

    杨峥轻咳一声，施施然拿起资料，大概地翻看了一下后，开始细说他的意见，甚至把一些平时很少人会发现的网上图书馆的网址给了宁萌，安静的研修室内一时间只剩沙沙的翻书声响和偶尔的交谈的声音。

    这样过了大概两三个个小时，宁萌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她的资料，“师兄，太感谢你的建议了，我回去再自己整理一下吧。”

    杨峥点点头，“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唔，今天没什么事了，师兄你觉得呢？”宁萌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们再看一会书？”杨峥提议。

    她就知道不该对他有所期待，宁萌在心中默叹一口气，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出去买了杯咖啡，回来各自坐下，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由于杨峥在旁边，宁萌不好意思开facebook新浪微博等暴露自己的学渣本质，乖乖地看书，效率极其高，左手google查资料右手铅笔做笔记，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去亲吻书页，为作者智慧感动，看了整整两章书后，宁萌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就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扭头去看旁边的人。

    杨峥一手托腮，伸着脖子看电子书，看得入迷，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宁萌忍不住敲敲桌子问：“走不走啊？”

    杨峥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的样子，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身处何时何地，收拾东西一起闪人。

    走出研修室的大楼，外面正在下着雨，实在是太大了，杨峥就算有带着雨衣雨裤也不想回去，而且他觉得是雷阵雨，一会就可以下完，于是两人就默默站在门口等雨停。

    宁萌想这可是天赐良机，有什么比屋檐避雨更适合低低说些体己话儿呢？宁萌靠在墙上，杨峥和她相隔不足一个手掌的距离，宁萌眼睛盯着地面，脑子里飞快想着如何勾搭。

    然后杨峥开口了：“你怎么不说话？”

    “很多时候语言不是为了传达意思，是为了填补两个人之间没有声音的尴尬。”宁萌摇头晃脑说道。

    然后杨峥突然抿着嘴，笑着盯住她，故意不说话。

    气氛变得正经了起来，杨峥就着罩住宁萌周围空间的姿势，很自然地低头盯着宁萌看。

    宁萌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她紧张到心慌气短，但不知名的情绪似乎控制了她，让她不能动，也不大能思考，怀揣着一种朦胧预感，有些茫然地等待着。

    此时逃开的想法被另一种强烈的意愿压制住了，她此刻更想凝视着杨峥的眼睛。

    时间似乎静止了。

    结果是宁萌先败下阵来，她像是突然清醒了，神色微妙地变了下，抿住嘴唇偏过头，抬起一手捂住眼睛，然后有点尴尬地笑着，用貌似轻松的口吻说：“好吧，25秒，你看，不说话很奇怪吧。”

    杨峥的逻辑强迫症又出现了，问：“你怎么知道是25秒？”

    这是重点吗？

    宁萌随口胡编说：“我心跳57秒，按着脉搏算不行吗？”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局促。

    “我在你身边，不会跳的更快吗？”杨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甚至一脸正气。

    宁萌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厚脸皮没底线的人，男生说什么笑话她都水来土掩，只是杨峥微微一调戏，她就招架不住了。

    第一次觉得杨峥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是在三年前，在比斯开省的一个小城，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那么的愉快，他直接让她滚，她气得大骂他是野蛮人，可是后来有一天看到他在跟路边卖烤肠的土耳其人聊得热乎，一脸的亲切。

    那时候有时和同学出去做田野调查的事情，时不时会看到杨峥和当地的妇女在聊家长里短的风俗八卦，主妇甚至会把对自家男人的各种抱怨告诉他，那时候宁萌就在想，要不是聊得热络，也弄不到这种八卦吧，觉得他还是有温情的一面的，慢慢就喜欢上了。

    但有些时候，宁萌也不免有些抱怨，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招惹我了，不要送她回家，也不要每天图书馆等她，宁萌不敢自作多情，到如今暗恋杨峥已有两年，她还不敢肯定杨峥对她是不是有相同的感觉。

    就像现在，杨峥就顺理成章说天色已晚，要送宁萌回家，宁萌不知道他是想送她回家的借口，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天色晚了，女孩子一个人不完全才送她回家的。

    永远都是宁萌一人在惴惴不安地琢磨他的心思。

    两人并肩向车站方向走着，路上扯些非洲各国的风俗人情，刚走没多远，宁萌见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的喧闹和各种闪光灯的声音，拦个路人一问之下，原来刚刚结束的对塞维利亚的欧洲超级杯，皇马2-0赢了，这也算是打响皇马2014/15赛季的头炮，记者会刚结束，皇马巨星纷纷开着自己的车，前往Reinabruja酒吧庆祝。

    Reinabruja酒吧是设计师汤玛斯为马德里的夜生活创造的一个作品，是马德里众多名流和巨星聚集的地方。

    像Reinabruja酒吧这样的地方，永远都有无数的记者等候着，20多个皇马巨星前后到来，让等候在记者像闻到鲜血的鲨鱼一般，一下子就全涌上去了。

    杨峥撇撇嘴，显然对这些不屑一顾，拉着宁萌的手臂避开人流，“那些年轻人每个月几百万几百万地挣钱，我都替他们脸红，足球运动员这样的职业真的有必要吗？”

    宁萌没应话，她扬头远远看一眼镁光灯聚焦的酒吧，抿嘴一笑，赢了啊，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