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第七十九章 榆木
折腾了一天,杨锐已经累的差不多了,但听的这个消息他还是跳了起来,急道:"哪里来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说的" 陈广寿对于朱宽胏一事并不完全清楚,但是也只是不完全清楚而已.在杨锐身边日久,很多的事情联系起来,还是能看到一些事情的原委的,这也是他收到这个消息就马上报告杨锐的原因."似乎是从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但不确定.现在国内的报纸上都报道了这个消息,其中那些日系报纸更是头版头条整版整版的刊登,内容是说复兴会妄图伪称是前明宗室,其革命的目的只是为了复辟明朝,会长杨竟成更想登基称帝;另外还有人说复兴会私明朝制龙袍印信,一干逆贼就藏在美国的某处,他们猜测,复兴会应该是和前明宗室有所联系,其革命款项应该也是由前明宗室提供的." 报纸上很多消息,陈广寿只是介绍了有代表性的几则.杨锐越听越是心惊,不过一会倒也安静了下来,朱宽胏的事情脉去了其实对于复兴会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西式共和本不是复兴会想要的结果,杨锐是打算建立一个从百姓看上去是帝国,实质上是党国的国家.只是,帝国和党国都不好听,最后估计只能是叫民国.对于这个模式,那两百万士绅会怎么看,杨锐并不在乎,就像后世一样,白区的文宣什么时候能影响到红区的百姓对于那些并不太识字的百姓,政体是什么他们毫不关心,他们要的是吃饱饭. "联系下高丽棒子李相卨,问问是不是他那边走露了风声"杨锐道. 杨锐出去一天了,陈广寿收了不少电报,闻言道:"他那边已经也来了电报,说绝对不是他这边走漏了风声,皇宫里也没有异动." "那自勋那边呢"杨锐再问,很惊讶这么绝密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 "虞先生那边也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根本不是他那边的问题."陈广寿道. "去他娘的."杨锐骂道,"那这是谁搞出来的这事情!" 杨锐在爆粗口的时候,纽约的虞自勋也在书房也一脸惊异的看着王季同,"小徐兄.这事情……这事情不是你传出去的吧" "不是我这边."王季同摇头道:"要是我这边故意走漏消息,那也一定会和你商量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如此机密的事情泄露出去,这对于我们来说反而不利;再说,即便是要把事情说出去,竟成那边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总要先打个招呼吧." 王季同说的很是认真,相处好几年,他的人品处事虞自勋还是信得过的.再说,现在公布出这个消息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更没有事先造势.这消息就跑出去了.可是这又是哪里脉去的消息呢那几个朝鲜人都是在别墅里那也不去的,根本就不可能把消息传出去,另外,这消息传出去又对朝鲜人有什么好处呢 虞自勋不明白朝鲜人的心思,但是孙汶却是很明白的.特别是当他看着面前的李承晚的时候. "忠山先生,我希望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与我无关,虽然我也和你一样赞成共和制度,但是我们组织里的很多同志都对皇权还抱有幻想,那怕现在国家已经一步步的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们的顽固之心丝毫未变,还是认为帝王的**可以拯救这个国家."李承晚和孙汶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的理想,也面对着同样的现实,在听闻孙汶的讲演之后,两人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双方在彻底交心时,一些不该说的事情也被说了出来. "承龙同志.你就放心吧."孙汶很是和蔼的笑道,只想让李承晚宽心,虽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消息传到了国内,现在国内的报纸大多也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我们两国都是**了几千年的国家,总有那么一些人幻想着皇权能够复辟.更想着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能救民于水火之中,他们根本不相信民主的力量,也接受不了最为先进的共和政体.还有很多已经投身革命了的同志,也被这样的愚昧的想法说服,投身到皇权复辟当中去了.悲哀啊!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正是因为有皇帝,国家才变成这样落后的吗这样下去,亡国灭种只在旦夕之间啊!" 孙汶只说的痛心疾首,越来越多的同盟会离开而投身到复兴会,在日本向往革命的青年更有被复兴会的根据地所吸引,特别是在年初复兴军杭州大胜之后,很多人都退学回国想办法去严州,而同盟会这边,和他同心同德的人越来越少,基本就只剩下广东那一拨留学生了.至于原来华兴会那些人,书生这边,因为宋教仁不断宣扬举行中部革命分流了不少人,会党这边,又出了一个共进会,把长江一带的会党都拉去了,要不是陈英士在沪上立住了脚,收拢了一些青帮份子,怕是除了两广,同盟会再无立足之地了. 孙汶之忧便是李承晚之忧,孙汶之愤就是李承晚之愤,李承晚闻言又是有些激动,"忠山先生,你我两国的共和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孙汶神色本已经凝重,被他一问更是一滞,"承龙,共和是我毕生奋斗之目标,虽九死而无悔矣!现在中国革命式微,但我相信最终的胜利还是我们.我对将来是信心百倍啊!" .孙汶再说他对将来信心百倍的时候,日本东京神田区的某座寓所里的黄兴也是如此肯定的说道:"同志们,虽然历经多次失败,但忠山先生对革命还是信心百倍.我们不能因为复兴会打败了满清的两个镇就对自己的革命失望.我们要记住的是,共和民主才是当今世界最先进之政体,也唯有最先进之政体,才能让中国富强繁荣.而复兴会要为一个**落后的王朝复辟,这根本就是反历史**的,我们一定要……" 看着类似孙汶大炮那般的侃侃而谈,宋教仁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他并不认为黄兴有必要去强调复兴会如何如何,现在大家满脑子都是复兴会.不管赞扬也好,批驳也罢,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大家记住了复兴会,而不是同盟会.他又是等待良久.只等黄兴把话说完,才问道:"克强,下一步我们要做那些工作是不是还要到两广一带去举行举义" 宋教仁此言一出,刘揆一,胡瑛,黄复生,汪兆铭,朱执信,谭人凤等几个人就看了过来,前面几人士赞成宋教仁的,后面两人则是看着黄兴,想等他先说话之后反驳. 看着诸人都看着自己,黄兴沉声道:"两广已经运动多次,会党和新军皆有同情并希望革命者,我们千万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现在忠山先生又去了欧美筹款,只是华侨中复兴会也在筹款,故所费时间精力要比往常更多,但现在日本友人已经协助我们培训军官了,青山学校里面已有革命志士百余人.一旦他们学成,再等正好忠山先生筹得巨款,到时候再在两广举义定可成功." "可两广毕竟是偏远之地,即便是举义成功对满清朝廷也无关大碍.我之认为,举义宜中,不宜偏僻,战期宜短.不宜延长,战区宜小,不宜扩大.再则反清当为三策,上策为中央革命,运动北方军队,以东省为后援.一举占据北京,号令全国,如葡萄牙革命;中策就沿江各省,同时开举,先立政府.然后北伐;下策则是就脱地,密布党羽,进据边要,徐图进取,其地则为东北或滇桂粤等.上策运动较难,下策行之已败,且足以引起列强干涉,酿成分裂之祸,我等革命若再图举义,当选中策,如此两湖,四川皆可发动响应."宋教仁说得是掷地有声,对于举义他可是好好的研究了一奋,只觉得现在的策略不妥. "复兴会便想在中部举义,可结果如果现在他们大胜之后连杭州都不敢攻占,只能缩在山里头自保."朱执信听闻宋教仁的长篇大论,不由得的讽刺起来,他是番禺人,完全是孙汶的嫡系,认定只要是忠山先生提倡的就完全正确的. "对啊.长江为英国人的势力范围,我们不管在哪里举义,其结果一定是被英国所压制,就像现在的复兴会一样.两广之地,虽是法国之势力范围,但法国人一贯是支持革命的,只要我们与其接洽商谈,那他们不但不会反对,反而会支持."和朱执信一样,王兆铭也是持反对态度,因为那一次日本人反对忠山先生的小风波,他已经把宋教仁视为异类. "克强,遁初所言还是有道理的,我们一直在两广举义,四川还有两湖的同志根本使不上力气,两广有会党,长江一带会党更是不少.我们不去收编,复兴会已经在大举收编了,到时候即便两广革命成功,那我们只能局限于两广,长江一带那就是复兴会的天下了."连看着两个反对宋教仁的,胡瑛不得不出来帮腔,在他心里也觉得老去两广举义不是正道,即便是举义成功,到时候这帮广东人喊一句粤人治粤,那自己这些人则不得不走人. "哼.即便是复兴会占了长江,那我们也要打过去.清朝也好,明朝也好,都是**落后的政府,中国不共和,革命就不停止."朱执信道,神情很是剧烈. "诸位同志,两广举义,是忠山先生亲订,唯有占据两广,再进两湖,才能动摇满清根基.单想着在长江一带举义——我之前也如此想,但是这里到处都是洋人的租界,更有满清的长江舰队,一旦举义,不说北伐,便是过江都难……"见坐在诸人意见相左,黄兴不得不重申自己的观点.不过他马上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方面:"现在已经确定复兴会和前明宗室有所牵连,或者是其想假冒前明宗室,其革命完全有可能是为了给前明复辟,大家回去务必要告诫各位同志,一定要看清复兴会表面革命实则**的真面目,不能被他们给骗了." "对!我们绝不允许中国再出现一个皇帝!我们革命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一个共和国家,让每一个人都能有自由和民主."汪兆铭高叫道. "是要这样.不能让复兴会反清的面目给骗了,他们其实和满清没有什么不同.我听说复兴会内部还有互相检举之制度,这根本就是**独裁."刘揆一道. "对!复兴会就是另外一个满清!一定要推翻它!"又是一个人道.一时间屋子里很是热闹.似乎在对复兴会的态度上,众人都已经达成了一致. 革命远有满清的通缉镇压,近有复兴会的挤兑攻击,现在复兴会露出**之相.同盟会诸人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黄兴把宣传之事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宋教仁和谭人凤了.和刚才在会上不.同,他现在倒是可以放开了说话,只对着宋教仁问道:"遁初,你这中部革命到底是何意,你不是也是反对忠山先生吧" 宋教仁见黄兴如此问话,眼睛只扫过一边的谭人凤,然后才道:"石屏兄不是外人,那我就明说了.两广举义.其目的只是为了能在法国人的庇护下觅得一养兵之地,等两广事了,更可进占两湖,动摇天下.只是前次法国人欧几罗事发,他们已经并不再支持我们革命了.克强还有其他义军同志之所以会被遣送到南洋,就因为此.退一步说,即便是两广举义成功,法国人会不会支持我们都还未知.现在长江中下游一带,俱是复兴会的势力范围,他们兵强马壮,若是哪一日发难北伐.不待须臾,满清势必倾覆.为我会长远计,现在就要在长江中上游活动会党,打牢基础,不然以后之中国便是复兴会之中国,他们虽不是个人独裁.但却是集体独裁,对中国短则有利,长则有难."
"遁初,**终将失败,共和乃人心所向.复兴会势力虽大.但观其所为,也跳不出中国的过往历史,还在做着朝代更替之梦.按照忠山先生的说法,他们已经落伍了."黄兴对于宋教仁的担忧并不当回事,以前他对复兴会很是忌讳,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克强,遁初说的还是在理的.我等如果现在就去长江中上游发动会党,以为将来留一席之地,不然……"谭人凤拈着胡子,看着两人一会才道:"不然以后真无立锥之地啊." "石屏兄何出此言"黄兴对他们的担忧很不放在心上,只道:"皇权为**落后之权,便是满清也知道要开一个国会,哄骗汉人.现在复兴会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只要他们一复辟,那举国都将反对.到时候不是我们没有立锥之地,而是他们没有立锥之地." "克强,哎!"谭人凤看着雄而不英的黄兴,再看向英而不雄的宋教仁,很是叹气,在开会之前,他可是建议宋教仁离开东京,只身只往武汉运动,但是宋教仁似乎有些不敢,更是说要和黄兴商议,这黄兴,就是一头倔骡子,要他看透这革命形势可是千难万难啊! "克强,你难道就不知道这前明宗室一出,复兴会尽占大义吗天下的会党有哪个不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满清虽两百余年,但思明之人不在少数,现在复兴会举着反清复明的大旗,若是允诺革命之后实行君主立宪又当如何到时候还会有谁反对"谭人凤看着黄兴,很是恳切的说道. "清廷现在也是君主立宪,难道说那前明宗室会比光绪皇帝更英明"君主立宪四字只让黄兴心中猛地的一顿,而和他才词不达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克强,光绪英明不英明和君主立宪无干啊.更何况,皇帝越是英明,那立宪之后放出来的权利就越是小.现在所传之消息,说复兴会将扶持前明宗室做皇帝,即是扶持,那其权利一定极小,甚至无权都有可能,那时候就是复兴会把持大权的时候啊!当今天下言革命者甚多,但是言共和者甚少啊,便是同盟会诸人,又有谁会去看孙先生的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一旦满清倾覆,那天下还有多少人会继续革命这些问题,你都不想一想吗"谭人凤道. "石屏兄说的就是我所担心的,现在复兴会弄出个前明宗室出来.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其最有可能实行君主立宪啊.一旦如此,还有谁心向共和"谭人凤说完,宋教仁马上跟着发言,他只想着黄兴会同意自己所提出的中部革命. "忠山先生认为,"在谭人凤和宋教仁期盼的目光中,黄兴开头一个‘忠山先生’就让他们期盼的目光黯淡下去,"共和为天下大势,任何人都不能将此扭转,而中国几千年皇权**,人心已经极为排斥皇帝,一旦复兴会实行君主立宪,那不单民众对背弃它,便是其内部的革命同志也会背弃它." "哎!"谭人凤大急,激动之下只想跺脚,"克强,你难道就不知道孙先生已经十几年没有回过国了,中国么样子,他怕是只有在梦里才知道.一旦前明宗室做了皇帝,并再如复兴会在杭州那边一样重开科举,那天下民心,士心都将归附.百姓根本不是排斥皇帝,他们只希望有个好皇帝.复兴会能在严州屹立不倒,那就说明他们组织比同盟会的组织要更好,一旦他们真的得了天下,再凭此作风,像日本这般来一场维新也不是不能……" "科举既废,那有重开之理"黄兴对于谭人凤说的很不以为然,他虽然参加过科考,但对那从不当一回事,"便是满清也知道科举不废不行,他们若是重开科举,那新学的学生必然将对其彻底失望,何来尽得民心,士心之说" "克强,你……"谭人凤只气得说不上话,在革命策略上,他和宋教仁出发点不同,但是想的完全一致,都认为必定要在长江中上游举义,特别是武昌,已为天下之重心.在武昌的湖南人不少,此地又临近湖南,可谓是地利人和都有,不再此地举义反而跑到两广去,完全是颠倒本末,舍近求远. 看见谭人凤气急,旁边的宋教仁道:"克强,中国之大变,就在这几年了,我们不能在大变中占有一席之地,那天下便是复兴会的了.他们若真是君主.立宪还好,就怕他们举着君主立宪的幌子,行**之实啊.你和忠山先生在两广筹划数次举义,但都失败,那下一次举义能成功吗" "有青山学校离里的那些骨干,下一次举义必定会成功的."黄兴很是肯定的道:"而忠山先生也认识到举义没有巨款则不行,现在他已经周游欧美,四处筹款了,一旦时机成熟,那钱款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窘迫.举义,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有钱则有兵,有兵则能胜利." 看到黄兴还是对两广举义执迷不悟,宋教仁只好默不作声了.他所有要同盟会实行中部革命,就是想在日后能在政体上有一席之地,而唯有占据四川,两湖方能有复兴会抗衡的实力.他如此作为不是为了要夺天下,他只是想着没有军队和地盘作为后盾,光在议会上逞口舌之利是无用的.中国决不能像以往改朝换代那样下去了,整个国家的政治制度必定要来一场彻底的革命.而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只是黄兴就是个榆木脑袋,已沉沉迷在举义的战事不可自拔,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是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