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针刺
屋内的格局大致上和魂老的居所相似，只是四周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药品材料，有点杂乱无章，中间有一口炉鼎一样的大锅，无烟无火，并没有开炉。 浓烈的药味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让先瞳呼吸为之一窒，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锅鼎旁边架设的简易加热设备上。 这一看便知道是临时搭起的铁架，中间支起一个普通洗澡用的大木桶，桶底垫着一块金属片，下面有个小坑，里面烧着一些若明若暗的不知名燃料。简单的装置将燃烧的热量透过金属片传递到木桶里，加热了里面的深绿色液体，一缕缕浅绿色的烟霞袅袅升起。 让先瞳真正震惊的是，木桶里看似烫热的药液里浸泡的，郝然是他牵挂了几天的女孩！ 眼见脸色青白的女孩面上露出的痛苦神色，先瞳险些抓狂，情急之下什么理智、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冲过去的同时怒吼道：“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不会那么鲁莽。”魂老将装着药物的袋子放在木桶边的木桌上，伸手用手指在桶里的药液上沾了一下然后凑到眼前观察，虽然看上去对先瞳的表现视若无睹，却不紧不慢地出言提醒。 “小佳！”先瞳的动作猛然刹住，眼看指尖下的朱小佳憔悴的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时间方寸大乱，求救般看向老人，声音里隐隐带着哀求：“魂老！” “你摸摸她的脸。”魂老淡定地从袋子里拣出一些草药，撕碎后扔到桶里，一面闻、看药液的反应，一面瞟了先瞳一眼，颔首示意他照自己说的做。 先瞳迷惑地伸手在女孩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冰冷的触感顿时让他像触电一样缩回手，面色狂变，失声道：“怎么会那么冷？” “这小女孩的情况肯定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你以前一点都没有留意到吗？”魂老摸了摸朱小佳的脸颊，听到先瞳惊呼后皱起白眉，不悦地道。 “小佳只是时常说冷，从来没试过这样的！”朱小佳的状况让先瞳心神大乱，乱成一团麻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某种想法结合眼前所见，不禁有些疑神疑鬼。 “哼，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睿智的老人听出了言外之意，老眼一眯，用拐杖敲敲木桶，冷哼道：“如果你觉得有人要害你，老朽可很欢迎你带着她一走了之的！” 先瞳顿时语塞，在心绪紊乱的情况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最后也来不及多想，竟是双膝一曲就向着魂老跪下：“魂老！？” “诶，大哥哥……魂爷爷，有事好好说嘛。”站在门口的紫水怔了一下，他是听不懂先瞳和魂老之间的对话，但看到先瞳无端跪倒，一时觉得不妙，慌忙走过去帮着说话。 啪啪！ 拐杖在先瞳的膝盖上敲了两下，脸色稍霁的魂老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轻易下跪，你的膝头盖子就这么软？” 怦地一声，六神无主的先瞳一额头磕在了木板上，声音颤抖地求救道：“是先瞳无知，恳请魂老救小佳，只要小佳没事，先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救啊，魂爷爷，救啊！”紫水前面的几段没听太明白，这时总算听懂点了，好像是魂老不愿意出手搭救人家小女孩，于是觉得老人家不应该，忙出言帮腔。 “滚一边去！”面对抱住脑袋难得没有逃跑的紫水，魂老的拐杖终究是没有落下，懒得理这个愣头青，只对先瞳冷梆梆地道：“你是要我这个老人家亲自扶你起来是吧？” “魂老！” “在你身上发现小丫头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魂老不看仰着脸一面迫切的先瞳，淡淡地道：“当时就保住了她的命，这个时候再半途而废，那不是浪费了老朽的珍贵药材！” “啊咧，对嘛，大哥哥，魂爷爷是最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救人。”没有挨打就是胜利的紫水眉开眼笑地去拉先瞳，嘴里的奉承一点也不高明，不过配合他脸上的淳朴和质憨，倒也不显得做作。 “小水，你先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没好气地挥挥手，魂老示意紫水出去，后者啊地指了指自己，最后耸耸肩，安慰性地拍拍眉头紧锁的先瞳的肩膀，不太情愿地走了出去。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帮忙！”活宝一走，魂老就拐杖一点，皱眉朝呆站着的先瞳教训道：“作为一个男人，遇到一点小事就失魂落魄，以后怎么做大事？将她抱出来。” “抱歉，魂老。” 一副心神全在朱小佳身上的先瞳深吸一口气，也不嫌药液guntang，按照魂老的意思直接将双手放入，小心翼翼地将双眸紧闭的女孩抱了起来。 “放在这。”拐杖点点地上铺设的兽皮毛毯，魂老自顾盘膝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地上摊开，露出里面插着的两排长短、粗小不一的银针！ “把衣服解开。” “啊？” 刚把冷的像是冰块一样的朱小佳放下，魂老的话让先瞳愕然地抬起头。浸泡在药液里的朱小佳原本就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裤，如果按照老人的意思…… “有问题？”魂老问得先瞳有些尴尬。 “这......”先瞳嘴巴蠕了蠕。要按正常情况来说，朱小佳只有十二、三岁，在年岁近百又是医者的魂老面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自己。 “离开药桶的话，残留在她体内的药力就会逐渐流失，撑不了多久的。”魂老也不急，将一根根的银针凑到木桶下的燃火上过一遍，慢条斯理地道：“你看着办。” 先瞳苦笑一下，低头看着细眉紧蹙，脸颊清瘦没有一丝血色的朱小佳，他咬了咬牙，双手微颤着伸过去。 看着先瞳满头大汗的窘迫模样，魂老眼内闪过一缕促狭的笑意，随后神色一敛，抓起朱小佳的手腕，闭目仔细地感应起来。 片刻后，先瞳总算将朱小佳身上的衣服除下，浑身湿透的样子看上去颇为的狼狈，不过来不及细细回味手中的细腻感觉，他又屏气看向魂老。 “怪，怪……”睁开双眼，魂老喃喃地重复着一个字，随后顺手从身边摆放整齐的银针中捻出一根，快若疾电地扎入朱小佳眉宇下的鼻梁正中央，惊险的动作令先瞳忍不住呀地脱口惊呼出声。 “第一次见针刺术吧？”眼角余光从紧张点头的先瞳身上扫过，魂老下针的动作不停，游刃有余地道：“这种针刺术是老朽当年探究‘挪亚’时偶然遇到的一个奇人传授的，在忘川都是独此一家，外界没有也正常。” “挪……亚？” 对于这个半生不熟的名字，先瞳多少有点印象，经过魂老一提，才猛然想起，当年异族侵入神界所搭乘的巨舟‘挪亚’，似乎正是坠于冥寒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