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决意
叮铃。 沉闷的气氛下，清脆的一声铃声不适宜地响起，先瞳蓦地抬起头。 艾普伸伸手，示意他稍安。 咔。 房门打开，进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窈窕女子，她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到了先瞳身上，眸子里的喜色一闪，接着摘下了雨帽。 “柳渔？”先瞳微微愕然。 “是艾普先生通知我的，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柳渔脱了雨衣，走进大厅时敏锐地感觉到了众人神色中的沉重，苦笑道：“看来都知道了。” 柳渔看着脸上阴郁的先瞳，叹道：“你不该回来的。” 哼哼~~~ 先瞳捂脸涩笑连连，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困局了。 不是不够坚强，而是当从艾普口中听到那一个个传说级别的存在的时候，他能如何？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一个蛮牛兽将就可以将他视如蝼蚁呀！ “来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绝对不能落入神殿的手里，等事情过去了，总会有转机的。”柳渔看见先瞳痛苦的样子，心里难受，鼓起了勇气走过去，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至于蓝馨妹子，我和艾普先生会想办法保住她，不会让她有事。” “洛格思呢？”先瞳抬起头，有点迷茫。 “不要想她了！” 艾普断绝了先瞳的希冀的念头：“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明白的吧？谁也没办法，能救下蓝馨就已经万幸了，而且柳渔小姐也不容易，因为上次和你们有过交集，剑齿之虎现在也遇到了一些麻烦，搞不好就会受到牵连！” 先瞳看向柳渔。 柳渔摇摇头，故作轻松地道：“没事，只是几个竞争对手在泼脏水，剑齿之虎家大业大，这点小问题还能支撑的过去，不行还有爷爷，你就别担心了。” “抱歉！” 闷了半响，先瞳只能挤出两个字来。 洛格思是最亲近的人之一，紫河是救命恩人，蓝馨更是挚爱，甚至连朋友也受到波及而陷入麻烦，此时此刻自己却如惊涛骇浪下的蚂蚁般无能为力，先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朱小佳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先瞳的绝望，她想不明白，只好默默地拥着他。 柳渔和艾普对视一眼，眼中的无力显而易见。 噔噔噔。 正当厅里所有人沉浸在无助中，紫水却一个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紫河……暗星盟……冥族大王子…… 紫水脑子里盘旋着刚才从艾普那里听到的信息，喃喃地念叨着什么，最后声音没了，眼睛恢复了神采，明朗冷睿。 想了一下，他在房间里翻出了纸笔。 沙沙。 不久，紫水把写好的留言条放在床上，随后站在窗边观察了一下，接着打开窗户，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一切。 “再见了。”紫水哈了一口气。 “去哪？” 紫水一怔，旋即一跃而起，跳向窗外。 啪地，饶是他大半身子都在外面了，一只手还是快若闪电般的抓住了他肩膀，硬是把他又拽进了屋子里，接着怦地一声撞在墙上。 “急着去送死？” “咳，不…...不知道你说什么。” 全神界能让紫水敬畏的人不多，他的父亲、魂老、他的哥哥，然后就是先瞳，这时候被逮住，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两眼飘忽不定。 “这是昨天魂老给我传的话。”先瞳一手抓住紫水的脖子把他压在墙壁上，一手拿出一片草叶。 俨然是当初魂老交给他的通灵草叶片，这时叶子表面多了两行淡淡的光字，简短的两句话，紫水看到的是‘远离人族圈，速将小水带回忘川，事态危急，切莫纵容，魂老’。 “你想去内圈？”先瞳按住紫水让他动弹不了，盯着他道：“就算紫河是你们的王族，你一个人又可以做什么？怎么算也轮不到你去送死吧？” “放……放开我！”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不了还是其它原因，紫水脸红脖子粗，挣扎着想要挣脱先瞳的钳制。 “你傻了？！” 先瞳朝他吼了一声，红着眼道：“听好了，我能带你出来就一定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去，其它事我会处理，紫河我也会想办法救，用不着你cao心！” “放开我！” “别逼我用强，你知道我会的！”先瞳手一紧，捏的紫水舌头都伸了出来，眼珠通红。 “紫……紫河……”紫水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先瞳和他印象中的父亲有很相似的性格，和别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他们在非常时期用起雷霆手段来绝对不会手软！ 先瞳手松了松。 “咳咳，紫河……”看着先瞳，紫水缓一口气，字字顿挫道：“紫河是我哥哥！？” 噔。 先瞳张嘴皱着眉，握住紫水脖子的手松开了，往后退一步，一边盯着他看，一边酝酿着这句话里蕴含的复杂信息，一时之间理不顺紊乱的头绪。 “虽然我们是王族，但是和其他人一样，从小就要隐藏着身份在忘川生活，哥哥和父亲的关系不好，出走有十年了。”紫水瘫坐在墙下，脖子上青紫一片，脸色苍白：“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只知道他在外面经营着一个叫暗星盟的组织，林吉也有说过，其实我出来不止是因为不想回奈何城，还想要找他回去！” 先瞳颓然地坐到床边，抓住头摇着：“我早该想到了！” 某些时候，对于忘川，对于魂老，对于紫水，他也有往这方面去想过，但是那种猜想实在太过玄乎，在他想来根本没有实质意义，就像那种在街边不值几文的小说话本的剧情。 然而，这种剧本却真实地上演了。 “那你更不能去。”先瞳觉得异常的疲惫，心里更加笃定不能让紫水出事的想法。 “我一定要去！”紫水显得很平静。 “你去不了。”先瞳抬起脸，盯着紫水的眼神透着异常危险的光芒。 “你可以阻止我，把我关起来，打断我的脚也行，不过要我眼睁睁的等着哥哥被处死什么都不做，即使你可以把我活着送回去，之后我也会想死的啊！”紫水的目光淡然，却异常决绝！ “你去和不去有什么分别？”先瞳讽刺地道。 “有！” 紫水盘着两条腿，两手抓着脚，认真地说：“魂爷爷曾经说过，蚁类虫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无论它们自身有多弱小，它们都始终坚信自己的力量必不可少，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荒谬。” 先瞳闭上眼，咀嚼着苦涩，缓缓道：“不过，你说得对，什么都不做的话，即使活着也比死了难受，对此我深有体会，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活着更需要勇气，万一你哥哥真的……那你要置你族人于何地？你父亲会怎么样？魂老呢？你在忘川的一班朋友也在等你回去，还有，难道你不想再见到……真羽？” 紫水徒地触电般一抖，眼里的坚定一下剧烈动摇起来。 “你自己想清楚，再给魂老一个交代。”先瞳把通灵草叶片扔到紫水面前，转身离开。 走廊边，柳渔正靠着墙，双手交握着等着。当房门打开，她抬起脸颊，与出来的先瞳的目光不期而遇，静静相对。 “我……” “别说了！” 柳渔早有所料般上前掩住先瞳的嘴唇，扬首凄然笑道：“我什么都知道，这也才是我认识的先瞳，如果你不是那样的男人，我也不可能爱上你了。” 先瞳一怔，柳渔随之垫起脚尖，朱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双唇上。 如果……早认识你两年，那该多好。 柳渔眼泪滑下来，蓦然凄凉转身。 先瞳伸指沾沾湿润的嘴唇，霎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得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柳渔消失在楼梯口。 恍惚间，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先瞳偏头，却是朱小佳，她也不知道躲在旁边多久了，直到现在才走出来，看样子是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小嘴扁着。 揉揉朱小佳的头发，先瞳带着复杂的心情下楼。 厅子里，艾普莱登和卡莫罗在收拾一些器具，柳渔站在过道边，看到他后笑了笑，除了眸子有点发红，看不出其它的异样。 艾普见他下来，沉声问:“决定好了？” 先瞳点点头。 “哈哈，还是你够厉害，要是我，听到那些家伙的名字就吓得腿软了。”卡莫罗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手里拎着几个器具，显然是早准备好的。 “那我就不劝了，我们能做的也不多，这里有些东西你可能会用得上，到了内圈，一切就看你自己了。”回想起刚才先瞳抬头一句‘我要去内圈’时的情形，艾普还是觉得荒唐，不过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想办法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是传讯器，我们两个星盟研究出来的通讯器具。”艾普从卡莫罗手里拿出两个巴掌大小，扁平带晶莹屏幕的器具，一个递给先瞳，一个自己拿在手里，解释道：“使用方法很简单，每个传讯器都有自己的编码，标在下面，记住之后就抹掉，要发送讯息的时候就在自己的传讯器上用晶笔写上你要传送的内容，接着把对方的传讯器的编号输入你的传讯器再插入晶币就可以发送过去." “不过要注意两点，第一，这玩意很耗晶币，双方距离隔得越远消耗越大，最远的距离可以一次性报销一个紫晶，超过了对方就接收不到，而极限距离大概是千里左右，超过了就最好别浪费晶币了。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因为晶币的能量直接作用在传讯器上，所以产生的冲击也得由器具来承受，如果在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很可能会因为超负荷而导致传讯器崩坏或者信息错乱，而根据我们的测试，这个次数的上限大概为日均1-3次，具体的和相隔距离相关，而我们的建议是，不是迫不得已，最好别在一天内远距离传讯超过2次，即使要用，也要尽量的把间隔时间控制在最大。” 说着，艾普从传讯器具旁抽出一支尾指粗小的透明晶条，在手里的传讯器屏幕上随意地涂写了两下，接着按了几下，几乎在同时，先瞳手里的传讯器亮了起来，上面浮现出几条涂线，赫然就与艾普刚才随手涂画的线条一模一样！ 先瞳几人不禁被这神奇的一幕镇住，一下也回不过神来。 “记住，以防不测，自己传讯器的编号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不过短时间内也不会有问题，因为要推广的话也要一段时间，暂时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艾普把卡莫罗手里的几个传讯器分了开来，柳渔也分到了两个，先瞳手里是四个。 “这……太珍贵了！”先瞳刹时就觉察到了手里所谓的传讯器的价值。 “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拿它出来卖，不过没办法，盟里现在也很缺钱，非常的缺！”艾普苦笑一下，接着拍拍先瞳的肩膀，道：“放心收下吧，你不知道你帮了我们多大忙，要不是我们有使命在身，说不定也会跟你去内圈走一趟，这些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起码会让我们心里好受一些。” 先瞳眼一热，感激地道：“已经够了。” 柳渔走到先瞳身前，塞了一个传讯器到他手里，低声道：“浮影就在外面，我会让人把你们送出去，之后……一定要回来。” 嗯。 先瞳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什么，接着就拉起朱小佳，朝着外面走去。 门外，紫水站在雨里，看样子是等了有点时间了。 “先瞳！” 柳渔眼泪啪啪地掉，追到门口，却是见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