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髓
千万别被‘虫’这个字眼蒙蔽，冰虫除了形状，可和虫沾不了多少边。 皓丽冰原的冰虫，其实是一种寒冰魔兽，体型稍差一点的也足有水牛般大小，看起来就像是披着层层冰凯的虫形冰雕。而祁战口里的所谓的晧冰美食，就是扒开冰虫的重重冰甲后，从里面掏出来的一种浅蓝色、两三尺长的怪虾。 先瞳下来的时候，冰桥下到处是碎冰，那只可怜的家伙正在蹦跶，可惜没了坚冰的保护，腿肢又短，转来转去都在原地打滑。 祁战见先瞳很好奇的样子，咧嘴道：“嘿，怎么样，没见过冰虫吧？” “看起来很厉害，原来那么渣。”先瞳耸起眉头，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大虾，惹得它竖起了身上的冰刺，叽叽尖叫。 “你小子真没见识！” 祁战一撇大嘴，俯身大手一捞把冰虫抓在手里往地上一砸，顿时就不动了：“这玩意就是从下面河里钻出来的冰河虾，到了岸上结了冰就是冰虫。” 先瞳翻翻白眼：“它没事跑上来干嘛？” “当然是饿了找吃的，你小子真蠢。”冰河虾在祁战手里，比例大小大概也就相当于在普通人手里的大虾，单手就抓住了。 先瞳开玩笑道：“那么小一只，够你垫肚子吗？” 砰砰。 刚才的那个小巨人抱着一堆野兽尸体的杂碎从冰桥后面走了出来，在将东西丢在地上后，他顺手捡起冰块往身上擦，抢着解答道：“让本小爷我告诉你这小子好了，长期生活在冰层上的冰虫因为吸收了大量的寒气，就算是烤熟了，短时间内也不能吃太多，不然会拉肚子。” “祁蓝，你这小子手脚也太慢了。”祁战将兽尸残渣拢成一堆，摸出一块深蓝色的石头咔咔地打了两下，星点溅开，篷地一下燃起了火焰。 小巨人祁蓝的体型比起祁战要小的多，大概‘只’比先瞳高了两个头的样子，面容轮廓相对也显得青涩，年纪应该比祁战要小了一截，但他说话的语气却跟后者如出一辙：“你这家伙什么都不干，还敢怨本小爷我，太不厚道了！” 祁战一瞪眼，两只拳头捏得噼啪响：“小子，本大爷我好歹是你舅公，敢这样跟本大爷我说话，皮痒了是吧？” “本小爷我有话说话，可不怕你这家伙，有本事就来打我啊！”眼见祁战不怀好意地瞥过来，祁蓝眼珠子转了几圈，jian猾地补充道：“本小爷我保证不会告诉祖爷爷！” 唬！ 祁战吹着胡子干瞪眼了：“整天拿本大爷我的老爹出来做挡箭牌，你这小子太不厚道了，真是丢咱们战族男子的脸！” 祁蓝不仅不怒，还得意地嘻嘻道：“你这家伙长那么大还怕祖爷爷，还不一样丢脸，不害臊！” “你小子找打！” “祖爷爷！祖爷爷，本小爷我绝对不告诉祖爷爷，祖爷爷！” “你，你……” 祁战的大巴掌举了老半天都没敢打下去，最后啊啊怒叫着两手一拍，可怜在他手里还没死透的冰河虾就此变成了扁腹虾。 战族要是全族上下都这两活宝的德性，那可就麻烦了。 先瞳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地道：“两位，还是先将这个东西烤熟了吧。”说着，他索性动手从祁战手里拿过了冰虫，信手丢到了火堆里。 “喂，你小子干嘛？！” 几乎是不约而同，祁战和祁蓝刷刷地看了过来，前者眼明手快地又在火里一抄，将刚入火的大虾连着燃着的兽骸抓了出来，噗噗两下将火扑灭了。 先瞳想不到前一刻还面红耳赤地对持的两逗货会这么大反应，怔住了：“怎么了？” “你小子不懂就别乱碰，这可是冰虫，丢火力还不化掉！” “怎么了？亏你小子还是什么龙王家大公子，太蠢了吧！” 祁战呼呼地吹走冰虫上面的灰烬，而旁边的祁蓝则火急火燎地从地上捧起冰渣浇在上面。转眼功夫，这两货变得异常默契，不仅合作无间，连骂也骂的相当整齐。 先瞳瞪着眼，直接就哑口了。 祁战用碎冰搓干净冰虫，倒转看了两遍，庆幸地道：“还好本大爷我手快，没化。”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本小爷我了。”祁蓝砰砰地拍拍胸口，回头不客气地数落道：“本小爷我说你这家伙懂不懂的啊？冰虫可是寒冰魔兽，扒了铠甲能烘火吗？ 先瞳裂开嘴，皮笑rou不笑地问：“那两位大爷，你们起这堆火是要做什么咧？” “说了你小子也不懂，坐下坐下，给你开开眼。”祁战嘁嘁地吹胡子，自己先一屁股坐下了。 祁蓝见先瞳还面无表情地地站着，催促道：“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快坐下，坐下。” 咔。 未等先瞳回应，祁战已经动手剥开了冰虫的背壳，将里面的冰刺全部抽掉，然后倒装虫身，往当成碗来用的壳里倒了倒。 黏稠的蓝白色透明软体从冰虫里面滑了出来，啪地掉在壳里。 祁战二话不说就将背壳往先瞳手里一塞，嗬道：“给你小子了。”给完，他把余下的虫身掰成了两半，和祁蓝两人一人一半分了。 先瞳拿着虾壳，看着盛在里面的冒着丝丝白气的拳头大小的透明软滑黏液，心情略好，问道：“直接吃？” “当然！” 两个大家伙同时点头和回答，各自拿起了手里的虫体往嘴里送去。 噢。 先瞳也不疑有他，微仰起头，原本只打算先尝一口，想不到那黏体竟然非常滑腻，几乎是入口就吸溜地全部滑入了口腔！ 嘿嘿。 祁战和祁蓝的动作一顿，到了嘴边的虫体又放了下来，双双怪笑。 咝。 轰地一下，先瞳只觉一股寒气从腹部直窜上脑袋，脸色徒地转白，头上更是冒出一股白气，兹兹地在发间结出了薄薄的一层霜渣！ 嗡地，眼前一黑，四周变得诡静，冰冷的感觉环绕在四周，如同坠入了无尽深渊的冰窟。 ……. “有了，生命迹象，有生命迹象！” “成功了吗？” “显而易见。” “真的……真的成功了？这……这就是最强青……血脉和龙王血脉结合诞生的……我们的希望啊！” “……” “睁开眼了！他醒了！他活了，他活了！？” …… 淡淡的光亮从眼缝中渗进眼里，恍惚的先瞳睁开了双目。 “喂，喂，你小子不会冻傻了吧？” “这家伙太怪了，吃了那么多冰髓怎么就这点反应？” “反应？” 先瞳眨两下眼睛，面色恢复了血色，握握有些僵直的拳头，眯着眼看向两个脸色一变的夯货，哼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嘿，嘿嘿。 祁蓝悻悻干笑了两声：“没，没有，我就随便说说。” 先瞳挑挑眉：“那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动手？你们两个堂堂战族的男子汉在使什么坏心眼？” “心眼？怎么可能，本大爷我可是战族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嘴里高声抗议，祁战抬起手的时候却和祁蓝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了。 “不敢？”先瞳面露讥诮。 “开，开什么玩笑，我这就……咔咔咔。”看祁战的表情就像是豁出去的样子，硬是闭着眼把半只冰虫塞进了嘴里，咯嘣咯嘣地大嚼两下，咕噜地囫囵吞了。祁蓝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但见先瞳投过来的不屑目光，顿时脸就赤了，怒而两口咬掉手里的半截冰虫，嚼吧嚼吧地全咽了。 呼，呼。 刚刚下口，祁战就吐出一口白雾，抖索着身体往火边凑。 随后，先瞳见到两个家伙脸色苍白地开始发颤，接着须发上凝结出霜层，染白了一样，最后更蔓延到全身，让两人看起来就像两个巨大的雪人。 “尼，尼小，小子还嫩，还嫩挺，挺得住？” “嗒嗒嗒，笨，笨小爷饿当，嗒嗒，噹然挺，听得住。”祁蓝牙齿打着战，流出来的鼻涕冻成了冰条，亮晶晶地垂在鼻孔下面。 嘁。 先瞳忍不住暗里爆笑了。 嗬哈。 过了一阵，底子雄厚的祁战首先抖一抖巨大的身体，冰霜簌簌地掉了一地：“冷，冷死本大爷我了，不过.…...好爽啊！” 先瞳好笑地摇摇头。 其实感觉就像普通人在冬天烤着火吃刨冰，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不适，但到了后面，身体会作出自我调整，渐渐地就浑身凉畅了……当然，这仅仅是举个例子而已，以冰髓的奇寒，常人沾上一点就会冻僵，直接吃下去，估计会从内而外地彻底冻住，要命！ 噜噜噜。 没多久，祁蓝甩着腮帮子也挺过来了，凑到火边哈哈地呼着冷气。 先瞳促狭地道：“晧冰的美食果然非同凡响，不错不错。” 祁战吹着发紫的大嘴唇，硬气地道：“这还，还用说，冰虫可不好找，要不是有本大爷我在，你小子还不一定能吃着。” 打了个冷战，祁蓝呼道：“原，原来这就，就叫娘胎里的感觉。” 哈哈！先瞳终于是忍耐不下了，朗声笑出声来。 祁战伸出两手烤着火，语气莫名地变了变：“有什么好笑的小子，冰髓本来就是寒冰精髓，不仅可以疗神，还有养身、养神的作用，向来被誉为孕育圣品的。” 喔？ 刚才的是……幻觉？先瞳微怔。 “看来你看到什么了？”祁战大有深意地瞟了先瞳一眼，龇牙笑道：“本大爷听说你小子失忆了，很可能被谁用禁术封印过一段时间，要是这样的话……冰髓是封印的最佳耗品，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可以很好地保存被封印者的rou身和灵魂。” “你……”先瞳捕捉到巨汉眼里一闪而过的一抹睿光，没有回过神来。 “你小子真以为本大爷我想吃冰虫啊？要不是赫连老头子让本大爷顺路给你抓个玩玩，本大爷才没那个空在这里耽搁时间。”祁战哼一哼，旋即又不知为何地眼神一黯，默然道：“不过，本大爷也好久没有找过冰髓了，好几年了吧？” “八年。”祁蓝在旁边闷闷地补了一声。 “八年？”祁战露出与脾性不符的落寞的神色：“不知不觉就八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小子，真不想带你过去。” “可以告诉我了吗？”先瞳眉宇纠结。 “呼，我知道这个冰髓，大概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吧？”捡起先瞳丢在地上的虾壳，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祁战出神了一下，终于开始叙述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