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
龙王城的春夏来得比其他地方更早些。二三月，龙涎河上流的冰坝开始融化，到了四五月，沿岸逐渐就被绿色覆盖，焕发着盎然的生机。 每当这时候，龙涎河周边的居民就会忙碌起来。虽然比起天冬那边的恶劣环境，天龙境内大部分地方的季节更迭还算温和，但因为气候的常年干燥，土地却大都以戈壁和荒野为主，不适合农产。作为这片干渴大地上的唯一大河，顺龙涎河而下的土地就是天龙全境仅有的不算富饶却已称得上肥沃的耕地。正值春耕的时分，农事自然就成了每天的日常。 往年，龙廷也会参与到耕事中。卡在龙涎河的中上游，龙廷本身就有河坝的作用，常要按照下游的供需情况进行水利的调控，有时甚至也直接参涉到其中，为沿河的民众解决问题。想象一下，普通民众开凿一条灌溉渠道需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而这对于修行者而言，大多时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因此每逢初春，随着春耕的到来，龙廷上下也会热闹上一段时间。 不过，今年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龙廷内外照旧的忙碌，但主因却不是农事。九天演武大会要开幕了。作为天龙的第一学府，龙廷当仁不让地承接了举办这一聚会的任务。 说起来，龙廷也并不是第一次承办九天演武大会了。作为神界中历史最悠久的学府之一，龙廷的存在史比九天演武大会还要久远。如果往前追溯，从九天神族确立再到九天演武定型，最早也就是两千多年前的事，这比龙廷建立的时间还要迟上许多。而事实上，龙廷举办九天演武的次数之多，有记录的就不少于十次，仅少于演武大会的发起者，神殿。 无论从渊源资历，亦或者浓郁的学术氛围等哪方面考虑，龙廷举行演武大会都是最适合不过的选择。随之而来的问题，不过是要如何确保大会的顺利进行。根据以往演武大会的经验，各族齐聚听起来美好，可仅仅要做到相安无事就不容易了。首先发难的，还往往不是外人…… 临近大会，各族来使陆续到来，平日里对外所知甚少的龙廷学员已经开始蠢蠢欲试了。 “让开！让开！” 高条的女子从草莽场蹦出来，跳入浮行道后，火燎火急地把挡路的学员拨开，匆匆地朝着大门那边的方向赶过去。沿路频有不满的学员不爽掉转头来，可一见女孩汹汹的模样，全部讪讪地闭上了嘴，个别识趣的还乖乖主动让道。 “枝枝姐，等等我们啊……” 过没多久，又有四、五个少女奔来了，连呼带喊地紧跟在后。这些女孩的年纪不大，看起来都是十四、七的豆蔻年华，青春活泼，聚在一起就如一群莺莺雀雀，好不美丽。 “快点快点！” 浮行道转弯的那边，前头的女孩不耐烦地喊着：“再慢吞吞的就不带你们去见大姐头了！” “不要啊……” “我要见大姐头啊……” 几个少女急了，乱哄哄地挤着往前追，愣是把一条浮行道都占了。周围岔口上的学员不得不停行让路，不满之余看起来似乎又是见怪不怪了，多数只是苦笑置之，有些男生索性趁机一饱眼福，兴致勃勃地对着少女们一番评头论足。 那边的女孩柳眉一竖，脱口就骂：“看什么看，臭流氓！” 倏地，议论纷纷的声音消失无踪。 哈哈哈。 一群娘子军齐齐娇笑起来。 “不走是吧？” “走啊，走啊……” 女孩妙目一瞪，少女们立即乖了，巴巴地跟着走。 “枝枝姐，大姐头是不是做军团长了？” “你以为是童子军啊！” “啊，大公子不能给她做军团长的啊？” “……” “枝枝姐，大公子也会来吗？” “哈，原来你不是想见大姐头，是想见大公子！” “不是啊不是啊……” 叽叽喳喳的，就像几只顽俏的小麻雀，少女们围簇着女孩，好奇地东问西问，在后者不耐烦的娇叱声中笑着闹着离开。 四周围观的学员大多面面相觑，睁眼翻白。 “大姐头是谁啊？” 浮行道恢复了通畅，有学员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同伴。 “还有谁，帕娜*路易斯呗。” “哦，是她……听说还跟着大公子，真的吗？” “现在混得可好了，都是参谋了。” “嘁，不就是长得漂亮……” “喂喂，乱嚼舌头找死啊？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听到诋毁的声音，人流里有人喋喋地讲起来：“你们新来的不知道，龙斗大会上她可是……” 哼！ 女孩脸上的怒意舒缓了些，放弃了掉转头去收拾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念头。接下来倒是一路通畅，在一群小女生的环绕下，说是去见大姐头，自己反而更像是大姐头的女孩跃出了浮行道，迫不及待地朝着大门那边小跑过去。 刚冒绿荫的直道，龙廷门庭如故。 呼，呼。 因为仓急，女孩的呼吸有些快，能听到气息起伏声。隔得不远，大门口那边有出入的人群，但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于是她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缓气，期盼地望着等待着。时间过得好快，初初离别时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两个亲如姐妹的女孩仿佛就在…… 那里。 心里想着的刚落下，女孩就一顿，杏眼睁大了些。 庭门那端。 窈窕的女子踏上了台阶，往里看看。被几个少女拥簇着，女孩这边实在有点显眼，所以她一眼就留意到了，望了望，旋即一怔，紧接着娟秀的俏脸上露出一抹不带任何杂质的惊喜，下一刻就潜意识地扬起手，条件反射般要打招呼。 女孩跳了起来：“帕……” 嘘。 殊不知，那边的女子愣是一变手势，食指竖在唇间，有些焦急地示意。 呃。 女孩举手瞪眼，刚喊了开头，生生地就没了下文。围在周边的少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到她突然哑口，感到莫名其妙，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玩那边望过去。下一刻，几个涉世不深的少女就被随后出现在眼里的一幕镇住了。 “帕娜，怎么了？” 女子身后，身形颀长的青年走了上来，有点疑惑地问。然后，浅蓝色的倩影紧随在他身侧上来，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再之后，陆陆续续的一行人出现在了门庭下。清一色的年青辈，年纪最大的是个留着灰黑利索头发、温文和气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的样子。 在十余道目光聚焦下，帕娜脸色微微一红，歉然道：“没，看见熟人了。” 哦？ 青年往学廷内看去，在一片静寂的学员中找到了走在主道中央的一群女孩，视线在显的不太自然的其中一个身上停留了一下，笑了笑道：“是她啊，嗯……叫枝枝？” “栩枝。”帕娜稍微纠正。 “没忘，是真不知道。”青年耸耸肩。 噗。 蓝裙女子掩嘴失笑。 帕娜愣了愣，走了下神，而后由心地轻叹道：“蓝馨小姐，你和传言，不，应该说，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不止多少倍。” 女子眨眨明亮的两眸，露出不然的神色，上前两步，在帕娜错愕中拉起了她的双手，蕴笑道：“什么传言，不过是外面的人胡乱起的哄，蓝馨哪有帕娜jiejie迷人？而且帕娜jiejie年轻轻轻就是一军参谋，这份能力，蓝馨才是可望不可及的。” “要说能力，蓝馨小姐道姬之名，可是享誉神界的啊。”帕娜苦笑。 “花瓶的虚名有什么意义呢？帕娜jiejie……” “我知道不是时候，不过，可以请两位女士先就此打住么？” 见蓝馨还要接话继续说下去，旁听的青年眼角抽搐，忍不住无奈地打断：“闲聊的时间多得是，但能不能不是现在啊？” 黛眉一蹙，蓝馨隐有怨气：“现在怎么了？” “就是！” 在外人面前，帕娜向来会保持作为参谋的形象，这时候却一反常态，不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还公然附和顶撞。 我…… 青年想不到自己成众矢之的了，张嘴愣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翻白眼，悻悻地认了。 哼！ 两女轻哼，彼此回眸相对，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呼’地一下，双双哑然笑了。 欸？ 站在少女中间，名叫栩枝的女孩翘首盼着，却见那群人停在门庭下了，不明所以地歪歪头。当见到那个穿着蓝裙子，好看得让作为女孩的她都感觉惊艳的女子跟帕娜亲近的时候，她直觉的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碎碎念地嘀咕嘀咕：“这女人看着怎么那么像那谁？不会是……”没念完，身边的少女就兴奋地扯着她的衣袖，小脸通红地嚷嚷着问：“枝枝姐，那个！那个是不是大公子啊？” “哪？哪个？” “那个白头发的吗？” “笨蛋，黑头发的，漂亮的黑头发的。” “呀，看到了，哇哇，原来龙王大公子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好看啊！” “枝枝姐，你说啊，是不是好看啊？枝枝姐……” “闭嘴……” “枝枝姐，快看快看，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大jiejie，好漂亮啊！” “那个，那个是吧？她一定就是大姐头……” “闭嘴！？” 栩枝只觉一只、两只、三只……一堆蚊子在耳边环绕，嗡嗡嗡，嗡嗡嗡……忍无可忍，她抓狂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霎时间，世界清静了。 呃。 于是，栩枝在无数目光的瞩目下，也石化了。几个少女‘0’着小嘴齐刷刷地看着她，吓傻了。 沉寂了几息。 忽地，学廷里面传来一声娇叱：“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嗤嗤。 伴着窃笑，栩枝的脑袋被人从后面按了按，同时是熟悉的调侃：“枝丫头，长高了不少啊？就是脑子还是那么不灵光。” 枝枝呆呆地回头。 印入眼帘的，是俏丽的，与记忆中相比稍有成熟的笑脸。 女孩的眼眶红了，声线在打颤：“琉，琉昳丽……” “不许哭，丢人！” 琉昳丽板着脸，却也红了眼。 “要煽情就到一边去，别让人看笑话。” 身段高挑的女子迈着大步从旁边过去，英姿凌凌：“都让让。我们……”驱散怯怯的几个少女，女子抬起冷艳的脸颊：“会客！” “娅琦姐！” 栩枝赶紧抹掉眼泪，惊喜地看着几个人从身边走过：“宇儿姐，伟嘉……” 琉昳丽笑道：“怎么样？一起去会会神殿的贵客？” 嗯！ 栩枝用力地一点头。琉昳丽一揉她的脑袋，紧跟在兰廉娅琦身后。栩枝‘嘶’地吸吸鼻子，挺挺已经初见规模的胸脯，追了上去。 这一边。 “不会吧？” 看着四、五个各有姿色的女孩在为首的冰美人的率领下气势逼人地迎过来，饶是蓝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目瞪口呆，绝望的几欲晕厥。 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