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争执与发现
皇都大学附属医院,地下x层。 此时,CR(电脑救命中心)总部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像是地下室的通风口被人堵住般的气氛,低沉、不安、凝重,让大家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一些。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平日里喜欢调动气氛的宝生爱梦,现在却一声不吭地窝在旁边的电脑桌前。 她一边仔细观察着下载好的手术视频,一边用极高的手速敲击着键盘。 26个字符按键随着指间的律动起起落落,专心致志地和她一起替受伤的两位医生完成今早上意外落下的手术病例报告。 作为今天的日班人员,宝生爱梦是CR中第一个赶到总部支援的医生。 当她赶到现场时,正好看见了丽塔抱着重伤的卡门匆匆跑进医院大厅,并火急火燎地要过了一辆担架车就直冲手术室而去。 …什,什么情况? 宝生爱梦拿着工作证的手刚从打卡机上离开,她在上班的路上接到镜灰马院长打来的一通电话,赶过来的用时不超过五分钟,当时,她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状况。 愣了一会儿,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往旁边一跳。 “呜啊——?!” “让开让开!” 紧接着,她后侧方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又突然“唰——”地冲出了一辆躺着人的担架车! 推车的人是一身皇都大附院护士制服、表情十分严肃的檀梦璃。而躺在担架床上被推的那个身影,则是先前被门矢织打败后在病房里不省人事的镜铃连。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有心想帮忙,但爱梦并没有内外科医生的资格证,只能目送着两个熟悉的面孔先后被人用急救担架车推向走廊的另一头。 “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咬咬牙,爱梦用力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摁住按钮,让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再度打开,然后麻利地摁了关门键,并快速往扶手边的触控屏幕里输入了一串密码。 她要去看看总部那边的待定病人。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患者的安全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她们这个手术组可是会被社会民情舆论炎上的! 而且,她本人也不希望让患者在手术前后都保持着焦虑不安的心态,那样对患者的术后效果和恢复都会带来不小的阻力。 于情于理,她都会这样做。 只是…… “…还是,有点担心他们啊。” 在出了电梯门去往隔离换衣间的路上,爱梦的手指忍不住在套裙的侧边缝线处不安地搓了又搓。 她想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在不用向下划动也可以直接看到底的通讯录上,找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嘟(忙音)……” “…摩西摩西,弦一郎桑,是我,宝生爱梦desu,那个,能请你快点赶到医院这边来吗?” ……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左右,针对卡门的急救手术虽然一度陷入绝境,但在有系统修复托底的情况下,手术最终还是顺利完成,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 而与此同时,被宝生爱梦打电话叫来的花家大吾和九条弦一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也已经完成了剩下的那台崩坏能限制器移植手术。 “呲——” 会议室的隔离门应声开启,两个头戴手术帽、身穿浅绿色手术服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嗤啦,嗤啦!” 其中一个医生在门开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口罩和手术衣,露出了他那在标准线以上的颜值和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衬衫。 将手中的碎布揉成团,九条弦一郎“呼哧呼哧”地把它们一股脑塞进会议室角落里的“污染物处理桶”之中。 “哈~啊,累死了累死了,我说你们这些想术式的都是怎么想的。什么年代了,还大刀阔斧搞开胸手术。锯胸骨就废了我不少劲儿,别说,还挺有意思,可算是把我近年来开快递箱的经验全给用上了!” 发了一连串语速快到要现场rap起来的牢sao后,弦一郎深深地吸了口不那么新鲜的空气,又缓缓呼出,朝着看向自己的人露出了一个“我逗你们玩呢”的笑容: “吸——呼…哎哟,你们怎么了这是?哎呀别介嘛,就是个比喻,小比喻,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闭上你的臭嘴,赶紧给我去洗干净,立刻,马上!” “好痛!!” 后他一步进门的医生见状,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在了弦一郎的屁股上,让这个不怎么着调的家伙被踹得直往门旁边的淋浴室跳,到快要撞上的时候才勉强停了下来。 可见,医生踹人也不是随便乱踹的。 就很灵性。 下一秒。 “啪——” 一份夹着的手术报告的文件夹板和几个牛皮纸袋封存的文档被抛到桌上,移动的时候还滴溜溜地打起了转,最后恰好在会议桌的边缘上停了下来。 “……看看吧。” 在九条弦一郎和几个穿着防辐射隔离服的医务人员进行崩坏能限制器移植的时候,各项医疗器械正常运转和新建文件夹里的字符数疯狂上涨的速度表明,干回了老本行的花家大吾也没有闲着。 到弦一郎宣布手术结束,让助手给患者进行缝合时,大吾已经赶出了一份较为详尽和富有专业素养的手术报告。 别看弦一郎那家伙喘成那样,他做脑力劳动消耗的体力和心力可不比那家伙少。 “嗯?” 被对面医生的举动整得一愣,头上蒙了好几圈的镜铃连将手里转笔的动作停下,将钢笔别回自己的领口,呼出一口包含烦闷、不安的气,这才坐定下来,翻开转到他面前的那份文件夹: “这是……你那台手术的报告? “呼…庸医,你没常识的吗?那种东西你备份完后直接交给上面不就好了。” 皱了皱眉,镜铃连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甩手就把文件夹又“啪——”地一下丢回到桌面上,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这一幕,让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刚坐下的花家大吾随即又站了起来。 要是放在平时,镜铃连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他今天早上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被掳走却无能为力,以及遭遇门矢织与之交战后被对方一通暴打的事情,可是让他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再加上现在他那缠着好几圈绷带的脑袋还时不时会嗡嗡作响,别说看报告书,连静下心来思考都很难做到。 “……呵,脾气还挺大,有对我扯嘴皮子的功夫却不去看报告?” 一把摘下口罩和手术帽,花家大吾冷冷地瞪了一眼杵在淋浴间门前还想插几句话的弦一郎,随即将双臂环在胸前,以同样犀利的言辞回怼了镜铃连。 两人之间大有“针尖对麦芒”的势头。 “我现在没心情看报告,反正病人都已经治好了,我和他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还真是冷血呢。” “唯独不想被你这个只在乎个人前途的庸医这么说。” “……你再说一遍?” 大吾的双眸忽然瞪得浑圆,眼里充斥着被人狠狠地揭了伤疤的恼怒,他环在胸前的双臂随之放下,双手已然捏成了拳状。 他当然知道镜铃连在说什么。 但他更情愿自己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呵,五年前的那一台手术,你这考虑一下那考虑一下,耽误了病人抢救时间结果害卡门被打的事情还需要我再说一遍?” “镜铃连,你给我闭嘴!!” “喂!大吾,冷静!冷静一点!” “法医,你这家伙,快放开我!!” 就算几步冲上前的势头被一旁的九条弦一郎眼疾手快地拦下,花家大吾也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那几下剧烈无比的挣扎,让抱住他的弦一郎都觉得自己快要拦不住他了。 “冷静啊喂,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铃连肯定也不是故意提起的,对吧!” “……哼。” 站起身来,镜铃连没有像其他被人威胁的医生那样退后几步逃开,反而挺直腰杆,抬高脑袋,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你来啊,我就没怕过你”的气势。 “你这混蛋……” 见状,大吾咬了咬牙,眼中燃烧的怒火毫不掩饰地喷涌出来,绷紧了身体,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作。 “……” 一时间,众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但在场的医生们都清楚,现在的沉默,只不过是一场席卷整个CR组织内部关系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那“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上方用来通风透气的风机嗡嗡作响。 本就沉重的气氛像山一样压在了医生们的心头上,但越是压抑,那股胸口处熊熊燃烧的怒火引发的爆炸便会越加的剧烈。 “砰——” “够了!” 争执双方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吸引而去。 却见一直在一旁看视频写报告的爱梦突然起身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当她转过来时,眼中还闪过了一黄一蓝两道光芒,嘴里也没有落下:
“你,们,这,帮,孙,子,一直在那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跟发春似的,吵的老娘耳朵都疼了!TMD有必要吗?!” 没等镜铃连和花家大吾反应过来,她又垮着个脸,一口一个老娘地数落起他们: “你!” “……?” 镜铃连一下子没搞清楚状况,看了看一脸不爽的花家大吾,又看了看同样一头雾水的弦一郎,最后才满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看到这一幕,爱梦额头上又蹦出了几条青筋,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头: “别看了,老娘叫的就是你! “被打一顿怎么啦?!被打了就找机会打回去,人被抢了就想办法搜集情报好把人给抢回来!拿自己人撒气是怎么回事?你不害臊老娘还害臊呢! “天天挎着个批脸,就知道窝里横!” “见习…你!” 没等镜铃连反驳,进入某种不知名状态的爱梦便调转枪口,冲着花家大吾的脸就用口舌编织成的“枪林弹雨”怼了上去: “还有你!老娘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天天想这想那的,没错就是没错,错了就是错了,你没错你犯了啥要跟别人置这么大的气啊?别人说点什么难道还能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改了不成? “不说了,老娘还有工作,过半个小时后要是没有完成工作玩到老娘想玩的游戏,小心老娘变身把你们挨个儿给揍一遍!” 说完,爱梦就又“唰”地一下坐到了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扶好键盘和手机,再次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就好像她刚才从来没有站起来把吵架的俩人痛骂了一顿一样。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看出宝生爱梦完全没有要对刚才的行为做解释的样子,花家大吾暂时放弃了追究,转而回忆起对方在盛怒之下所说的那些话语,一番分析后,却也觉着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便又重新变成了以前那个冷静而理性的花家诊所医生。 “……可以放开了,法医,你不洗吗?” “呃,啊,嗯……我暂时还不太想洗。” “让开,你不洗我洗。” “哦,哦。” 待到花家大吾拿着换洗的手术服进了淋浴间之后,镜铃连才瞪了一眼九条弦一郎,瞪得对方连忙举起双手,无奈地背过身去。 至此,他才轻轻地拿回自己甩到桌上的文件夹,又看了一眼宝生爱梦的背影,轻哼一声,落座,仔仔细细地翻看起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弦一郎都能够想象得出镜铃连那被迫忍着头痛和烦躁一个字一个字研读报告的表情,觉得很是蛋疼: 凭啥受伤的就只有我一个呢? 我一开始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的呀! 不带这样的!! 还有…… 爱梦的情况,很像以前的卡门,只要构成了这方面的联想,就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会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发生180°的性格大转变。 说是这么说,只不过,九条弦一郎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这其中的原理。 看来,有必要再观察观察情况。 这样想着,弦一郎保持着背对镜铃连的姿势,尝试着向工作中的宝生爱梦搭话: “那个…爱梦!” “叫老娘干嘛?” “没,呃,没啥,就是叫一下你。” “…你有病吧!去,给老娘泡杯咖啡。” 嗯。 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并不是平常时的爱梦了。 九条弦一郎一边感慨着自己在手术组里的弟位,一边翻出了会议室里的速溶咖啡,屁颠屁颠地给那位“大姐头”泡咖啡去了。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之后。 “…爱梦?” “嗯?弦一郎桑?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没别的…只是觉得,你能够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诶?” 回来? 爱梦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份快要写完的手术报告,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坐的旋转椅子,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 好奇怪诶。 弦一郎桑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有……去过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