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得失
“微之我儿~微之我儿~”屋外一个年轻少妇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扑到少年的身边。她大概二十六七的样子,容貌秀美,有着一股江南少妇婉约的气质。只是现在这副梨花带雨的摸样,更多的是让人心生怜惜。 在她的身后,跟着一大众人,其中领头的是一位身穿素色儒袍,头戴纶巾的年轻男性。他就是陈子重的父亲,东国公府二房陈咸淳了。 陈咸淳无官无职,只是袭了国公府一等将军的爵位。整日在东府闭门读书,连年科举不第。虽说早已袭爵,但他非要在科举一道上有所建树。在外人眼里,真是异想天开,就是一个顽固痴人。 只是今天生的这事,让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非常气愤。此时,也是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到了昏倒少年的身边。 陈咸淳对着身后吩咐几句,顿时走出了几人,他们将躺在鸳鸯怀中的少年抬了起来,一众人转身就出了院子。 这里毕竟是西府的后宅,他们这一群外男,也不好停留。 陈咸淳对着矗立在屋外的老夫人,做了个揖,也没说些什么,阴沉着面目,随着众人,一同出了院落。 老夫人见了陈咸淳,发现其并未对自己摆上好脸色,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不好发作,小声怒斥:“该死的废物!” 也不知道她这话,骂的到底是谁! 此时,鸳鸯也站起身来,走到了老夫人的身边,扶住了气得站立不稳的她。谁知,老夫人一摆手,直接将鸳鸯的手撇了下去。 那边的陈子重,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两三个小厮将他抬到了一间卧房,退了出去。身边只余二人,其余人都被屏退下去。 “微之,你快醒醒,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好歹,为娘可怎么活啊!”一个正值貌美年华的少妇伏在昏迷少年的身上,凄凄惨惨地哭着。 “你别哭了,我已命人去请郎中去了,想来,马上就要到了。”陈咸淳也是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少年。他紧皱着眉头,一只手也紧紧握着少年。 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欺负到微之头上来了,他虎儿是西府的独子,难道微之就不是我那唯一的孩子吗?要是微之自此落下什么好歹,他可不会像别人一般,当作无事发生,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没过多久,一个老郎中带着几个药童,匆匆赶到。进得屋来后,抓住昏厥在床上的少年的左手,稍一搭脉,即道:“老爷、夫人不必惊慌,令郎脉象无碍,应是受到惊吓,进而神魂受激,是以昏倒。”一边命药童,将背在身后的药柜打开,亲自为少年抓药,道:“令郎吃下这药后,不日就会醒来了。“ …… 承接上文,此刻少年早就醒了过来,只是闭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边发生的事。毕竟,百年以来,一直就以鱼身生活在水池之中,此番重获人身,自然十分惶恐,轻易不得与人交流,下意识地以昏迷来躲避,像极了那只在水池中,被他欺负了百年的老乌龟。 百年修炼,时光匆匆而逝;十年谋划,岁月秒秒如年。此刻,一切成真的他,竟有些恍然若梦。从前,他一次次地想要和别人说话,可是出口的只是一连串的气泡,也不知那老乌龟是否从中听得什么。现在,重生为人,醒来了,也不知道和别人说些什么,鱼生感言,还是你吃了吗? 倒也不是只有因为不想和别人说话这一个原因。让他真正装作昏迷的原因是,他百年鱼生,所修炼出的种种神异,统统不见了。这就让他惶恐不安,一时缩进龟壳,回避一切。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像是从前未穿越一般模样。刚开始成功之后的喜悦,也被发现此事之后的烦躁,给弄得消散一空。 怎么办,我的百年修为! 原本少年平和的神色转变成急躁,一时被坐在床边,照顾他的妇人察觉。 “微之,你醒了吗?“ “娘~” 少年装作迷糊,睁开眼睛,随即坐起身,因为心中焦虑的缘故,神色并不好看。 少妇被他这一副神情给搞得情绪不宁,问道:“微之,你觉得怎样,身子哪里不适?” 陈子重道:“娘,我没事了,刚才是突然感到头昏,现在好了。” 少妇左看右看,确认儿子无恙,这才放心下来。神情脉脉地抚着自己孩儿的脸旁,长长的舒了口气。 “微之,以后可不要和西府的虎儿顽了,那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少妇被吓得不清,语重心长地告诫说道。 陈子重听后哭笑不得,原本无聊时消遣的玩也,竟然被此身母亲避之不及。他不好言说,只好点头称是。现在自己失去了神异,不知道以后那虎儿会变成什么样? 少妇盯着陈子重的面目,忽地笑道:“十年前玄澄大师就说过,我儿根骨非凡,有诸天神佛保佑,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定能平平安安,多福多寿。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等到过几天,我儿好个完全,一同与母亲去还愿吧!” 陈子重暗自冷笑,不以为意。此番世界并无神异,百年以来,他就没有见过一个非凡的生灵。想来,那庙宇中满堂诸佛,不过就像是冢中枯骨一般,不过一个雕塑罢了。 见陈子重并无意趣,少妇也不好再说,只是贴着他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陈子重被看的心慌,虽说这是此身母亲,但他并不熟悉,被一个陌生人这样看着,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浑身难受。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忍受。
就在陈子重坐卧不住,恨不得抽身离去的时候。此身父亲,陈咸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就说怎么不见他,原来是为自己煎药去了。 “微之,快将这药喝下去,郎中说过,此药平神静气,对安稳神魂颇有效用。”陈咸淳拿着药膳,满脸慈爱。 陈子重只觉心中沉甸甸的,没了意思,不想要接过来这药膳。自己谋了这身子,夺了此身一切,不知道有没有天理惩罚。 “怎么了,你是在怪爹吗?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孩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东府不争不抢惯了,换来的不是两府之间相安无事,他们西府反而越发地得寸进尺,这次竟然使用巫蛊之术来对微之下手。” “什么,这次难道不是虎儿的事吗?”身边的少妇一脸不敢置信。 “呵呵。就那个一天天纨绔不教的东西,怎么会跟微之打上交道,这次突然找上微之,就是有人背后指使。没看到这次,微之生事,西府除了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其余人露过面吗?一群敢做不敢担的废物!” “原来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要对微之下手,微之一直本本分分,好好地读着书,也没和人生怨啊!”少妇担心地拉起了陈子重的手。 “估计就是因为此事,我儿勤勉读书,不久前更是得了秀才,天生的读书种子。那虎儿对先生泼粪,使得整个神京城,再无教书先生敢再临西国公府。此次正值新月公主选婿,我听闻圣上有意下嫁,这番出了这事,叫旁人听了去,微之应是没了机会。”陈咸淳说道。 “什么!那西府的虎儿也不可能娶到公主啊,那是痴人说梦!”少妇下意识地以为是虎儿想要做那驸马爷。 “不是西府虎儿,那虎儿才八岁,怎么可能娶亲。应该是西府旁人抑或是别的家族许了什么好处,叫那些畜生对微之下了手。” “啊!老爷,你真的~~~”少妇一脸着迷,深情地看着陈咸淳。 陈咸淳咳嗽几声,停了推测。他们二人倒是对娶公主,没什么兴趣。 陈子重听得半天无语,什么是读书人?这就是读书人啊!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看着陈咸淳递过来的药膳,陈子重只好接了过去,在两人满脸关爱的神情下,一口饮尽。药膳虽苦,但心却很暖。 一辈子,孝敬父母,培育儿女,只此一生,了无遗憾。所以,陈子重,你这一对活宝父母,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孝敬万分,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