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雨
单翼鸟的rou放得久了,有些微腌过的怪味,最后还是拿去爆炒了。 蛇汤里打上鸡蛋,添水,少许盐,又是满满一罐,卖相有点差但是吃起来还好,最后为了解腻随便放进去些蔬菜。 等到米饭蒸熟,这顿算是夜宵的晚饭端上了桌。 席卷和沈忆都不是喜欢说话的类型,加上此时是夜间,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只能听到沈忆的筷子碰撞碗的清脆声音。 比之中午稍微少了一些的米饭,大部分进了沈忆的肚子,连锅巴都没放过,盘子上只有浅浅一层红油,这会儿小姑娘正抱着碗吨吨吨喝完剩下的汤。 和这小姑娘吃饭非常省事,最后需要收拾的垃圾只有骨头,这些直接丢到门外就好,那些单翼鸟来者不拒。 碗碟泡到水池中,竹林旁生长的有一种皂荚般的植物,丢进去一片就能清洗的十分干净。 沈忆接手了这些活,她也不是总是白吃的。 席卷简单清洗了下后,坐在正堂内,静静听着雨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每晚都会发动那个能力,在精神的世界磨炼武艺,在年纪轻轻,拥有这天才也要一二十年才能达到境界的同时,侵蚀度也到了正常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深度。 他已经不能睡得很深了,否则一旦无法支配体内的怨念,从他的“梦”中放出了什么……可比废墟那头大蜥蜴要恐怖得多。 过了一会儿,沈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经过门前,停顿了片刻,旋即朝着里屋走去,爬上竹床的吱呀声后,恢复平静。 席卷放松了身体,躺在地上,不急着开始锻炼,听着窗外的风雨声。 他也不喜欢雨季,但这样的天气却很适合他的发挥,他的一切都是在那些个连绵的雨天得到的,如果能遇见仇人,他希望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从风州,跨越芜州、遥州、疾州,从风江漂过紫河、苦江,漂过一座座不知名的山,一条条陌生的河流,到达这里。 一十八日。 这一十八日的风雨仿佛灌进了他的血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呼吸间都是雨水的泥腥。 不能沉湎于过往。 席卷在心中轻声说。 将记忆停留在那些日的风雨里,不再往前一步。 心情平静了下来,席卷坐起,将木剑放到膝上,再度沉入那昏暗的世界。 …… “哧……哧溜……” “阿公,这雨再不停,就碍事了。” 面容枯槁的老太推开门,全然不在意这是深夜。 苦阿公正坐在屋檐下,手里端着一个碗,一口一口喝着汤水。 “我晓得。” 他放下碗,活动了下身子,皮包骨的身体发出干枯的声音。 “还是热的好喝啊。” 苦阿公惋惜地看了看空碗,伸出舌头舔了舔,放到一旁后,拎起旁边的蓑衣就出门去了。 老妇看着阿公的背影,跟着出门,脚下的水痕弯弯曲曲,不似常人的步伐。 …… 约正约舍夫,是席卷来之前村中年纪最小的男人,原本是苦竹城周边的人,但幼时父母双亡,又给送回到苦溪村,席卷只记得约正的爷爷叫约翰,村里的老人提到时叫他的字:博文,想来是一代人。 在所有村民中,约正是行为相对正常的那一批,早年没少帮助席卷。 约正的妻子是个皮肤很白的女人,在席卷看来白得有些病态,只有这一个特点,其他的,记不清了,姓氏也不明,平时叫约嫂,看着瘦瘦的,说话声音不大,与谁都和气。 都是熟识的人,今天的事得认真cao办。 天刚亮了一丝,席卷就睁开了眼,天已经放晴了,和以前不太一样,照理来说这梅雨季得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倒也正好。 将昨晚修行间隔中刷成绿色的摇窝挪出来,苦州随处可见苦竹,生命力极其旺盛,因此祝寿、新生儿之类的场合都以绿色为佳,婚礼用红,葬礼用白。 这绿色颜料是某种野果的汁液调制的,孤鸟都不吃那东西,但对人体没什么危害,彻底干燥之后有些微的气味,像是秋天干草的味道。 其他也没什么讲究,扎花什么都没必要。 双手背起摇窝放到屋檐下,这时候太阳还没升起, 用竹盐漱了漱口,冷水擦了擦脸后,席卷开始准备早饭。
昨日在仓库发现块遗忘了的腊rou,剁下巴掌大的一块,切丝洗净放水里泡一泡稍去盐味,一根丝瓜切成小条,半个萝卜切丝,两把蔬菜洗净。 热锅下油,打四个鸡蛋,炒散,铲出放碗里,再下一点油,把腊rou丝捞出控水,与丝瓜一起下进去,炒出香味后,注水。 烧开,翻出柜子里的挂面,掰折下入两束,鸡蛋、萝卜丝、菜叶一并下入,烧开后只撒一点点盐。 席卷用筷子沾了下汤水,尝了尝,味道淡了些,不过作为早饭还算合适。 正准备叫人的时候,衣服整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沈忆就走了过来,席卷这才想起来,小姑娘虽然看着惫懒,但也是习武之人,称得上勤勉。 “唔啊……”沈忆瞥了眼锅里,也没多客气,端过来两个碗,自己开始盛,让席卷洗手去,她手脚倒也利索,只是做饭时容易激动用力过猛,不多时两碗面摆到了桌上,自家吃也没什么讲究,其他的放在锅里坨了就坨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像是调换了,沈忆饿死鬼投胎一样三两口一筷子面,席卷慢条斯理吹着气,没吃两口,沈忆就咕噜噜喝完汤去盛下一碗了。 等她两碗吃完算是简单垫了肚子,第三碗慢下来,席卷才和她说起昨天的事,一举一动都说得十分详细,没有避而不谈,现实不比话本中的,出于好意的隐瞒?等于见死不救。 “我动了?”沈忆眨了眨眼,喝着汤思索着,“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的【傀儡心】和沈家其他人都不一样,副作用时是绝对不会动的,小时候蜈蚣蜘蛛丢我身上我都没……” 席卷注意到她话中的冷漠,筷子顿了顿,但没有多问。 “而且昨天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苦恼起来,饭都吃得慢了,席卷这碗吃完她才堪堪把锅清空。 “算了不想了,”恢复活泼的小姑娘拍了拍肚子,“没什么线索想不出来啦,回去问问那些老头子好了,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人家里啊,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呢。” 席卷也只好先把这件事记在心中,准备回头翻翻书,看向窗外,“稍一稍,要等人家通知,分娩之前,外人是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