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零零章 行走于人间的恶魔
君麻吕稻池曾经是高贵的武士,他拥有自己的封地,过着优渥富足的日子,喜欢读关于华夏民族的书籍,他向往这片热土。 所以当大名被灭之后,他成为了浪人,失去了封地,便带着自己的弟弟逃了出來。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才出來不久,就因为出色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得到了一名海盗王的赏识,并成为了海盗王身边分量极重的属臣。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杀过许多大焱人,但他又跟别的倭寇不同,他从不杀手无寸铁和失去抵抗能力的人。 倭国人口稀少,所以极为重视生育,随之而來的便是民风极其开放,加上沒有道德礼法的束缚,为了繁衍更多的后代,他们的性观念也是极其的开放,而且开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大小战役过后,幸存的女人们会到外面瞎逛,希望能够碰到男人进行野合,以获得后代。 所以他们对男女之事看得很理所当然,这也使得倭国男人对这种事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心理扭曲,认为女人生來就该被男人糟蹋。 绝大部分的倭寇侵扰沿海,从來不会放过一个女人,但君麻吕稻池是纯正高贵的武士,他学习过最高级的礼仪,他的学识涵养,容不得他对女人不敬。 所以他除了不杀沒有抵抗能力的平民之外,他也不糟蹋女人,可他知道,即便这样,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大焱人而言,他是十恶不赦的倭寇。 他也虐杀过大焱的官兵和军士,他也曾为了获取情报而对俘虏进行严刑拷打。 所以他将苏牧对他们的逼问看成了理所当然,如果苏牧将他弟弟杀了,甚至折磨他的弟弟,他都不会那么恐惧。 可苏牧却先救了他的弟弟,让他看到了希望,而后又用残忍千百万倍的方式去折磨他的弟弟。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要心存希望,便拥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然而有些时候,你并不想要这份希望,因为你不想再走下去,就如同君麻吕想让他弟弟痛痛快快地死去一般。 可苏牧先给了他一份希望,有了希望,就会有期待,就会心存侥幸,就会怕。 他听说过凌迟的酷刑,他拷问别人的时候也不是沒想过,他曾经将一名俘虏的十根手指和脚趾都砍断,以此來逼问,也曾经尝试过类似凌迟的酷刑,可那些俘虏往往很快就撑不住。 然而苏牧却给他弟弟喂下了圣药,让他弟弟完完全全承受整个凌迟的行刑,这是多么让人恐惧的一件事情。 他沒有怀疑苏牧圣药的真伪,因为服用了那颗药丸之后,他弟弟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脸色潮红,精神呈现病态的亢奋,仿佛连胸口的伤痛都忘却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如何都开不了口,他确实知道苏牧想要什么,他相信自己的答案足够让苏牧满意,可他再次面临抉择,要放弃弟弟來选择死忠,还是违背誓约來救弟弟。 苏牧沒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他指着那三个缺胳膊少腿的,朝君麻吕稻池说道。 “或许你不太清楚凌迟的做法,不过沒关系,我先让你近距离感受一下。” 苏牧朝燕青丢了一个眼神,燕青便冷笑着抽出了那柄肋差,那三个倭寇受伤太重,又失血过多,应该撑不了几刀,不过燕青朝苏瑜扫了一眼,发现后者脸色发白,便朝苏瑜说道。 “苏家哥哥不如先出去一下,俺们这勾当可不是读书人该看的...” 苏瑜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出來。 他之所以忍耐不住,是因为他生性纯良,也沒见过这么残忍的事情,但对于倭寇的态度,他从來都沒有改变,颇有一种君子远庖厨的意思。 顺便提一嘴,后世有些大男人不想做饭,就对自己媳妇儿说,君子远庖厨,还为自己掉书袋而故作高深,洋洋得意,其实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很多人都错解了“君子远庖厨”,误以为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汉就应该远离厨房,其实这句出自的。 孟子的原话是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rou。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这句话意思是说,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便不忍心见到它们死去;听到它们哀叫,便不忍心吃它们的rou。所以呢,君子还是远离厨房好了。 说白了就是眼不见为净,我沒说不吃鸡鸭牛羊,只是不忍心看着它们被杀死,只要你杀好煮熟了,我还是吃的,而且吃得比你还要香,这就是士大夫的慈悲了。 苏瑜大概也就是这种情况,他对燕青说过,倭寇残害我族同胞,从來就沒有什么人性可讲,对待他们绝对不能手软,可自己亲眼看着,又觉着残忍。 只要我走出去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都是可以的。 好吧,这一嘴提得有些远了,且说苏瑜出了屋子,但见得天高地阔,芦苇青青,芦花四处飘飞,芳香扑鼻,心情顿时开阔了不少。 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陆青花已经升起火堆,正在烤着一条巴掌大的鱼。 那鱼虽然沒放任何佐料,但金黄喷香,但她怀里那头小猫儿却眼皮都沒抬一下,显然对烤鱼并不感兴趣。 苏瑜觉着有趣,便走了过來,细细打量起这头小猫。 陆青花已经将它洗干净,此时太阳猛烈,毛发早就干了,摸起來很是顺滑。 不过这猫儿有些古怪,虽然还是幼龄,但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來,不像猫儿,反而想老虎,但毛发上又沒有老虎的条纹,腰背部的毛发很少。 苏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得陆青花将烤鱼撕下一大块來,凑到猫儿嘴边,那猫儿只是嗅闻了一下便偏过头去,于是他就回到马车处,将干粮袋里的酱牛rou给取了一些过來。 那猫儿闻到rou味,顿时双眼放光,精神奕奕,不断地挥舞着爪子,从陆青花怀里挣脱出來,大口撕咬那多汁的酱牛rou。 “弟妹...我觉着吧...这家伙应该不是猫儿...” 陆青花见到这小猫儿抢食的憨态可掬模样,哪里还管得它是不是猫儿,当即回道:“我已经把它收下了,管它是什么,以后当猫儿來养也就是了...” 苏瑜也是一阵阵无语,将干粮袋留给了陆青花,便回到了屋子门口。 屋子里传來断断续续的哭声,听着便是君麻吕稻池的声音,苏瑜顿时皱了眉头,心里想着,如果这君麻吕真能够秉承武士道的精神,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人被凌迟都不愿意泄密,或许能够给他一个痛快,权当是对这条汉子的赞赏。 而且他也相信,如果君麻吕真的能够坚持到底,苏牧或许也真不会把那年轻人凌迟掉。
不过他走进屋子便轻叹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君麻吕抱着那个年轻人,正与那年轻人抱头痛哭,而屋子里除了成平武植,其他倭寇都已经死透了。 看到这一幕,不问可知,君麻吕稻池终究还是屈服了。 只是苏瑜不明白,那成平武植为何也能够活下來,直到他走进了才发现,成平武植眸光已经失去了光彩,彻底死透了。 只是他的嘴里堵着一块烂渔网,鲜血正滴滴答答落下來,再走近一看,苏瑜的脸顿时苍白如纸,又猛然退了出去,再也忍不住,蹲下來便是一阵狂呕。 因为那成平武植两条大腿只剩下白骨,地上却是一堆红色的rou片。 苏牧等人很快就带着君麻吕兄弟俩走了出來,燕青伸了伸懒腰,到江边來慢悠悠洗手,陆擒虎则在收拾那堆战利品,想要将这些战利品搬到马车里。 苏瑜吐得黄水都出來了,这才站起身來,见弟弟苏牧递过一方手绢,他竟然沒敢接过來,也不顾斯文,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秽物。 “为什么是他。” 是啊,任谁都沒有想到,低眉顺眼的成平武植会成为凌迟酷刑的示范,如果是苏瑜,他一定会选择成平武植作为突破口。 但苏牧不同,他知道好说话的都沒价值,有价值的不好说话,再者,他有不得不杀成平武植的理由。 因为成平武植,是个汉人。 是的,他之所以很少开口,是生怕自己露陷,生怕暴露自己是大焱汉人的身份。 按说他是汉人,又能够陪在君麻吕稻池的身边,应该是个分量不轻的角色,好歹也是某个世家势力与君麻吕的掮客或者中间联络人之流,说不得还是能够从他身上榨出一些有用的情报來的。 但苏牧沒有这么做,因为他最痛恨的就是帮着外族人來残害同胞的汉jian。 成平武植知道的信息,君麻吕稻池都知道,君麻吕的分量又绝对比成平武植要重要,那么又何必留着成平武植这样的败类。 君麻吕也是这样想的,想着苏牧会对自己的同胞宽容仁慈一些,可当他看到燕青一片片剐着成平武植的大腿rou,看着成平武植咬碎钢牙,他终于再次确定,苏牧绝非正常人类。他根本就是个恶魔。 既然知道了成平武植的真身,苏瑜心里也沒太多抵触了,倒是苏牧见着陆青花怀里那条小猫,心里咯噔被吓了一大跳。 早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君麻吕等一众倭寇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这头小猫。 此刻细细观察了一遍,心里才顿时发凉,这哪里是什么猫咪啊,分明就是极为罕见的狮虎兽啊。 狮虎兽乃是狮子和老虎的杂交产物,老虎在中原大陆很常见,可狮子却不太可能见到,这狮虎兽想來应该是海上的远洋船队带着,被君麻吕等倭寇劫获的。 虽说狮虎兽这样的杂交动物寿命都不长,很容易夭折,可到底还是凶猛的野兽,陆青花却决定将它当猫儿來养,苏牧也不敢大意,连忙将实情说了出來。 狮子这种东西大家听都沒听说过,苏牧却知之甚详,甚至连大海彼岸狮子的产地的人文风光都说了一些,君麻吕更觉着苏牧是生而知之的人,这种人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恶魔。 苏牧自然是后者了。